顧禹謙的視線從她身上移開,語調閑散,右手勾起她垂下的一縷發絲,說:“今天吃的開心麽?”


    “開心,你朋友人都挺好的。”


    顧禹謙放下她潮濕的發絲,點了根煙。


    橙亮的火苗劃過時,映在他涼薄的眼裏。


    關茜茜又靠近了他一些,不知道他在想什麽,傾身挽著他的手臂,說:“你外公明天壽宴,需要我陪你去嗎?”


    顧禹謙像是看清了她的心思一樣,似笑非笑的反問:“你去幹什麽?”


    他的目光太具有威懾力,仿佛一瞬間將她深藏於心底的那些算計看的一清二楚。


    關茜茜穩住心神,依舊保持恰當的微笑,說:“我隻是想陪陪你。”


    “你要是不想讓我去的話,我就不去了,你別生氣。”


    她在他麵前說話永遠都小心翼翼,什麽時候該撒嬌,什麽時候該道歉,甚至什麽時候可以發點火,都拿捏得很好。


    但顧禹謙從來都不是傻子。


    這些世家公子哥,從小被金錢和權勢滋養著長大,論起城府心計,一個比一個勝一籌。


    顧禹謙夾著煙的手散漫的放在腿上,聲音很溫和,但說出口的話卻讓她害怕:“一周前,你假借我的名義,聯係了江城市工程招標會,給你父親的小公司拿到了那次投標。”


    “這次中標,你們家賺不少吧?”


    關茜茜聽完他的話,臉色煞白,但還是辯解道:“禹謙,這個事是個誤會,我沒有借你的名義給我們家走後門,我隻是跟我父親不小心提了我們在交往的事,他應該是誤會了,然後才私自去聯係……”


    “對不起禹謙,我以後不會跟別人說我們交往的事了,這件事都是我的錯,但這不是出自我本意。”


    “你相信我好不好?”


    “真的對不起,你原諒我們家好不好?我父親就是一時糊塗。”


    她說這些話時,不受控製的落淚。


    顧禹謙從桌上抽了張紙巾,遞給她,聲音極淡:“哭什麽?我又沒說你做錯了。”


    關茜茜接過紙巾擦眼淚,眼睛通紅的看著他。


    顧禹謙避開視線,涼聲說:“靠近我,總要圖些什麽。”


    關茜茜不懂他的意思,以為他是原諒了自己,大著膽子去碰他的手,說:“禹謙,我答應你,以後不會再發生這種事了。”


    “以後讓你不開心的事情,我都不會做了,好不好?”


    顧禹謙收迴手,說:“沒有以後了。”


    關茜茜顫著聲,帶著哭腔一字一句的問:“禹謙,你…你什麽…意思?”


    顧禹謙站起身,看了她一眼,語氣冰冷:“我們就到這兒。”


    “…不分手好嗎?”關茜茜站起身,仰頭看他,眼淚一滴一滴滑落下來:“我保證一定會改的,我真的很喜歡你,不分手好不好……求求你。”


    顧禹謙彎腰從桌上重新抽了一張紙巾,擦了擦她臉上的淚,然後將濡濕的紙巾扔在桌上,看著她的眼睛,說:“別用這雙眼睛,看著我哭。”


    關茜茜勉強止住了眼淚。


    顧禹謙打開手機,給她轉了一筆錢,說:“錢收了,以後別聯係我。”


    他冷聲撂下這些話,邁步朝外麵走。


    手剛放在酒店門把手上,就被關茜茜從後麵抱住。


    顧禹謙命令道:“放開。”


    她抱得很緊,死活不鬆手:“再給我一次機會好嗎?我以後真的不會再利用你去謀取利益了,我是真的喜歡你,你相信我好不好?”


    起初靠近他確實是想要資源人脈金錢,如今也確實是真的喜歡他。


    顧禹謙掙開她的手,轉身看她:“我說了,你爭取利益沒錯。”


    世人奔走一生,無非求財求權,這本就沒什麽錯。


    可關茜茜錯就錯在背著他幹了這件事。


    若是放在幾周前,他尚且還有點新鮮感,如今膩了,這事越想越膈應,也不想繼續了。


    關茜茜不明所以的問他:“那為什麽…要分手?”


    “膩了。”他直說道。


    如同一桶涼水,直接兜頭澆灌下來。


    她在顧禹謙出門前,大著膽子問:“那個叫黎知晚的女孩,也是因為你膩了,才分手的嗎?”


    顧禹謙神情明顯一沉,不想迴答她這個問題,轉身就要走。


    關茜茜卻執拗的想要問出真相來。


    她不甘心就這麽不明不白的喜歡了他一場。


    “顧禹謙,那個黎知晚是和我一樣,因為利用你謀取利益,你才提的分手嗎?”


    若真是如此,她內心還能好受一些。


    顧禹謙是背對著她,室內燈光映在他眼裏,忽明忽暗的。


    許久後,關茜茜才聽到他輕聲說:“如果她和你一樣,是圖利益,那我們當年就不會分開。”


    若她當年真的是圖金錢權勢,那自己會是她最好的選擇,她就不會投入周庭的懷抱。


    顧禹謙後來經常在想,為什麽黎知晚不來圖他些什麽呢?金錢也好,權勢也罷,他都願意雙手奉上。


    他連這顆真心都願意傾囊相授,金錢權勢又算的了什麽?


    他說完那句話,就頭也不迴的大步離開,隻留下靠著房門哭的關茜茜。


    *


    俞秋雨從那天的飯局迴來後,將打包迴來的飯菜放在桌上,看著躺在床上的黎知晚,關切的問她:“知晚,你好點了嗎?我去藥店給你買了治療頭疼的藥。”


    黎知晚根本不是單純的頭疼,而是抑鬱症的常見症狀,以及常年服用抗抑鬱藥導致的副作用,但她還是從床上坐起來,說:“謝謝。”


    俞秋雨:“我買了些你平常愛吃的,還有粥,你胃口不好的話,可以喝點粥。”


    黎知晚從床上下來,說:“芷晴沒過來?”


    “沒有。”俞秋雨坐在她對麵,給她把粥打開,說:“沈彬帶她去見朋友,說是叫陳什麽川,另一個姓陸,名字我給忘了。”


    黎知晚抿了一口粥。


    想必沈彬是帶她去見陳季川和陸元時了。


    這幾年留學,他們那群人很少迴國,好不容易迴一趟國,肯定要聚好幾次。


    俞秋雨給她講了一番今天飯局上的事,說來說去,無非就是說沈彬對許芷晴挺好的,兩人很甜。


    說顧禹謙的女朋友人很好,還給他剝蝦,看著挺討人喜歡的。


    她嘰嘰喳喳的分享了很久,說:“我聽芷晴說,顧家這位小少爺之前追過你,你當時怎麽沒同意啊?是不喜歡他嗎?”


    黎知晚心裏湧起太多的痛感,放下勺子,緩緩說:“都過去了秋雨,以後別再提他了。”


    俞秋雨點了點頭,換了個話題,說:“今天你導師突然聯係你,怎麽了?”


    黎知晚歎了口氣,說:“楊老師今年要退休了,說研三學校會給我重新調配一個老師。”


    “哪個老師啊?”俞秋雨問。


    “不清楚,得等開學聽學校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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