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知晚沒說話,隻是雙手攥緊他後背的衣服。


    站在他們身後的顧禹謙腳步一頓,眸色可見的暗沉下來,連帶著雙手都不自覺的握拳發抖。


    如果說之前那一封信不足以讓他相信她喜歡周庭的那些說辭,如今親眼見到這場麵。


    他不信也得信。


    一個人怎麽能這麽沒有良心,這半年來將他所有的感情玩弄於股掌,看著他沉浸其中。


    看著他越來越喜歡,恨不得付出全部的時候,決絕的抽身離去,給他重重一擊。


    他顧禹謙什麽時候受過這麽大的屈辱?


    即使周庭當麵羞辱他,他也不相信這是黎知晚的意思,還幻想著見她一麵,當麵聽她說清楚。


    他托顧家的關係,聯係了京大新聞學院的院長,知道她辦理了延遲入校,所以八號這天早上五點就來京大門口守著,想見她一麵。


    一直守到中午兩點多,看到的卻是如今這種畫麵。


    她不是沒看到自己,明明看到了,還主動過去抱了周庭。


    他本來還可以欺騙自己都是誤會,如今連騙自己的理由都沒有了。


    顧禹謙目不轉睛的看著他們抱在一起的畫麵,手心一點點滲出血來。


    他慢慢鬆開了拳頭,後退了幾步。


    手放在車門上時,接到了沈彬打來的電話,問他在京大見到黎知晚沒有。


    顧禹謙握緊手機,望著她和周庭相擁的畫麵,眼眶一點點泛紅,收迴目光後說:“沈彬,以後別再和我提黎知晚這個人。”


    “她往後是活著還是死了,都和我無關。”


    沈彬聽到他語氣裏的顫音,連原因都沒敢問。


    顧禹謙掛掉了電話,開車離開了京大。


    原來這世間,真情是會錯付的。


    他怎麽都沒想到,自己十八歲這年的心動,會以這種結果收場。


    原來再炙熱的喜歡,交付錯了人,都不過是一場笑話。


    笑話便笑話吧,總歸不會再迴頭了。


    等他開車絕塵而去後,黎知晚才放開周庭,後退了兩步,哽咽著說了句:“…我走了。”


    她說完後,很快便轉身朝著學校走去。


    周庭站在原地,久久的望著她的背影。


    *


    那日之後,她和顧禹謙徹底斷了聯係,在新的大學校園裏埋頭苦學。


    之前高中同學有幾個考到了京大,但都不在同一個專業,平時幾乎不可能遇見,這讓她不免鬆了一口氣。


    唯一值得慶幸的一件事是,她和許芷晴分到了同一間宿舍。


    說來也巧,京大的宿舍分配是按照學院裏學生到校的順序分配的。她是新聞學院最後一個報道的,許芷晴由於和家人一起環球旅行,成了文學院最後一個報道的。


    每個學院多出來的幾個人組成了幾間宿舍,她們倆就這麽陰差陽錯的被分到了同一間宿舍。


    宿舍一共四個人,其他兩個北方女孩是學曆史學的,分別叫俞秋雨和楚菁,性格很開朗健談,宿舍裏時常是歡聲笑語。


    黎知晚的性子比高中時還要沉悶,平時寡言少語的,經常覺得自己不合群。


    但好在許芷晴性格很好,也不在乎她性子悶,經常拉著她一起玩,會給她買零食奶茶,逗她開心。


    黎知晚偶爾有說話的興致了,會問她:“為什麽對我這麽好?”


    她好像很在乎別人為什麽對自己這麽好。


    許芷晴總會笑著說:“因為喜歡你啊,你真的很漂亮很優秀,而且要不是你高三時一直不厭其煩的給我補習數學,我是考不上京大的漢語言文學的。”


    “你知道嗎知晚,高三時咱們班是英才班,競爭力那麽大,其他人要麽不願意給我講數學,要麽講了一遍就不耐煩了,嫌我抽象思維差。隻有你從來沒有厭煩過,每次我聽明白了還會誇我厲害。”


    “還有一次,我實在想不明白那道幾何題,你第二天親手給我做了個幾何模型,我一下子就聽懂了。”


    “其實我高考後一直都想聯係你的,可你的手機號打不通,微信也聯係不上。”


    “還好,我們運氣好,可以繼續做朋友。”


    黎知晚看著她粲然的眉眼,淡淡的笑了笑。


    那幾年她在京大的日子過得平平淡淡,在人才輩出的京大新聞係穩列專業第一,被大家戲稱為學神。


    或許人人都容易被外表所驚豔,她時不時會收到很多男孩的花,有含蓄緊張的,亦有大方示愛的。


    可她沒收下過一束花,都是婉言拒絕。


    久而久之,京大都傳言她性格太過高傲,不好接近。


    每每聽到這些傳聞時,許芷晴都會有些生氣,像護犢子似的,說:“是他們自己不夠優秀,追不上你,怎麽還成了你高傲了。”


    黎知晚並不在乎這些評價,隻是讓她別生氣,傳言都沒什麽的。


    許芷晴是真的把她當做好朋友,處處維護她,和她形影不離,偶爾會拿著她的維生素藥瓶,倒出幾顆,笑著說:“給我也來幾顆唄,我也覺得我有點缺維生素。”


    黎知晚在她快吃到嘴裏時,緊張的一把從她手裏搶過來,說:“這個你…你不能吃。”


    許芷晴委屈道:“維生素都舍不得給我吃?”


    黎知晚將藥裝迴瓶子裏,說:“不是,這個其實不是維生素,是治療別的…不能亂吃。”


    許芷晴說:“治療什麽的?你身體不舒服嗎?”


    黎知晚搪塞道:“就是高考後的暑假生過一場病,醫生特意開的。”


    許芷晴見她不願意多說,也沒再細問。


    她總是那麽善解人意,及時察覺到黎知晚的不安,然後不再問下去。


    就像她之前在黎知晚麵前提過幾次顧禹謙,發現她避之不談,甚至手指顫抖時,就再沒提過顧禹謙這個人了。


    再難過,再頹靡,日子總要慢慢過下去。


    幸好,京北很少下雷陣雨,偶爾夏季下幾場。


    每到那時,黎知晚都會提前看好天氣預報,然後在外麵找個酒店住幾天。


    否則她渾身發抖,情緒失控的樣子就會被外人看到。


    她不是沒想過再去報警,那些人包括黎術,都該被繩之以法才對。


    可她沒有勇氣去麵對周圍人的閑言碎語,那會比殺了她還要難受。


    或許報警立案後,她還是會被世人的流言蜚語刺激到崩潰,然後像幾年前那個在派出所辦公大樓的十六歲女孩一樣,在雨夜從高樓一躍而下。


    她總覺得若是報警了,警局會不會公平辦案不知道,那些人最終會不會伏法也不清楚。


    但她唯一清楚的是,她會在那些人死之前自殺。


    她沒有賭的膽量。


    她連正常活著都艱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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