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不是他瞳仁裏那抹殘陽太盛的緣故,黎知晚本能的朝後退了一步,與他拉開距離,才低低的說道:“我…我不知道。”


    顧禹謙輕笑了一聲,抬手在她腦袋上摸了下:“等高考後再告訴你,好不好?”


    聲音帶著慣有的散漫調調,但卻十分溫柔。


    不等黎知晚反應,便將手放下來,往前走了一步,轉頭看她:“走了,迴去給我講題。”


    “…好。”


    黎知晚跟上他的腳步。


    迴到錦江公館時,天色昏暗,室內隻能模糊的看清彼此的輪廓。


    顧禹謙打開書房的燈,看著她桌上疊放整齊的卷子,問道:“以後是在你這裏給我補課,還是去我那?”


    黎知晚說:“都可以。”


    顧禹謙順手拉了把辦公椅坐她旁邊,說:“那就在你這裏吧。”


    兩人座椅挨著,坐的很近,顧禹謙能聞到她發間淡淡的香味。


    黎知晚看著他,問:“你平時成績怎麽樣?大概各科能考多少?”


    顧禹謙實話實說:“不記得。”


    “我沒有關注過成績。”他補充道。


    黎知晚:“……”


    她短暫沉默幾秒後,說:“那你要不要打開班群看一下上次一模的成績單?”


    每次成績單出來,各班班主任都會在群裏提前分享文件。


    顧禹謙:“行。”


    他點開手機,找到班群翻到成績單拿給黎知晚看。


    黎知晚接過他的手機,在成績單裏從上往下找他的成績。


    結果在那一頁的倒數幾行,找到了他的名字。


    赫然在目的260分。


    語文60,英語105,數學30,理綜65。


    黎知晚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很難相信這是人考出來的成績。


    她勉為其難的找了個亮點誇了下他,說:“…你英語考的還可以。”


    顧禹謙笑:“小時候在國外待了好幾年。”


    難怪。


    黎知晚把手機還給他,半晌不知道該繼續說點什麽好。


    顧禹謙看著她蹙著的眉眼,說:“別這麽悲觀,我成績差,才更有進步的空間,不是嗎?”


    黎知晚沒他那麽樂觀,隻覺得剩下這一個多月即使他拚盡全力,也幾乎不可能有驚人的提升。


    況且像他這種富家子弟,估計不會為了學習發奮圖強。


    頭懸梁錐刺股的精神,更是癡人說夢。


    接下來一個小時,黎知晚選擇先從他最薄弱的數學入手,拿了一套最簡單的卷子給他輔導。


    給他講幾何題時,中途顧禹謙一直點頭,表示聽得懂,黎知晚很是欣慰的講完了這道證明題,覺得他孺子可教。


    卻在講完後,聽到他說:“過程大概聽懂了,但是為什麽ab等於2?”


    黎知晚聞言欣慰的笑容慢慢僵住,筆尖近乎用力的戳在題目上,說:“題目一開始就說了,ab等於2。”


    “顧禹謙,你真的聽懂了嗎?”


    顧禹謙信誓旦旦的點頭,“懂了,很簡單。”


    黎知晚將自己的證明過程蓋住,換了一張新的稿紙,問出了學渣最怕的一個問題,“那你給我講一遍?”


    顧禹謙拿過她手裏的筆,在稿紙上寫了幾行,仔細想著她剛才的講解,但還是敗給了薄弱的基礎,講了一半就講不下去。


    果然如她所料。


    黎知晚歎了口氣,把卷子合上,說:“顧禹謙,你其實挺聰明的,就是基礎太差,我還是從課本給你慢慢講,好不好?”


    顧禹謙一笑,說:“好,都聽你的。”


    說好的每天一個小時,黎知晚卻盡心盡力的給他講了近四個小時。


    針對顧禹謙這種學渣,每門課幾乎要從盤古開天開始講。


    黎知晚覺得比自己攻堅克難還要艱難數萬倍,但好在,顧禹謙目光格外專注,認真的不能再認真。


    午夜十一點,顧禹謙聽到她嗓音稍微有些發啞,打斷了她:“今天就先講到這裏,我去給你倒杯水。”


    他用的還是從黎知晚家裏帶來的那個粉色馬克杯,從外麵接了杯水走進來,遞給她。


    黎知晚放下筆,接過水杯喝了點。


    顧禹謙問她:“今天手上抹了幾次藥?”


    “兩次。”她答。


    顧禹謙看著放在書桌右側角落的藥瓶和棉簽,稍傾身拿過來,打開瓶蓋,拿出幾根棉簽,說:“我給你抹藥。”


    黎知晚放下水杯,說:“不用了,我自己來。”


    顧禹謙把藥瓶往她那邊推了一點,說:“那你自己來。”


    黎知晚先拆的左手繃帶,兩隻手心都包著繃帶,低頭小心翼翼拆繃帶的樣子看著有些可愛。


    顧禹謙輕輕握住她兩手手腕,將人往自己這邊稍稍拉一些,指尖勾著繃帶,笑著說:“我來吧。”


    黎知晚不想牽動傷口,隻好順著他意。


    顧禹謙的那點笑容在看清兩道傷口時便消解了。


    或許是因為今天用手寫字太多,縫針的傷口處泛出一點點血。


    不多,但顧禹謙看著卻十分礙眼。


    他沾了點藥水輕輕抹上去,說:“疼了就說。”


    黎知晚忍著那些灼疼感,違心的說:“不疼。”


    顧禹謙沒拆穿她,手上力道輕了又輕,換上了幹淨的繃帶慢慢纏在她手心上。


    待繃帶纏好後,帶著商量的語氣說:“黎知晚,你乖乖的,這段時間先不寫字了,等傷口好了再寫,好不好?”


    黎知晚有些失笑:“那我上課總要記筆記的。”


    顧禹謙覺得她這人真是強,知道勸不住她,隻好說:“那就盡量少寫點。”


    黎知晚點點頭沒說話。


    書房燈光亮堂,兩人的身影映在落地窗上,與城市燈火交相輝映。


    顧禹謙將視線落在不遠處的落地窗上,嗓音平和:“黎知晚,很晚了。”


    黎知晚看著他,嗯了一聲。


    顧禹謙站起身,將桌上稿紙和卷子整理整齊,筆蓋也扣上。


    他拿著手裏的筆,用圓潤的那頭在黎知晚的鼻尖上輕碰了一下,笑說:“晚安。”


    說罷,黎知晚就聽到筆落入筆筒的聲音。


    不大不小的聲音,像極了突然而至的心跳聲。


    顧禹謙說完就抬步往外走,走至門口時,又轉身看向低頭的她,說:“黎知晚,你不打算和我說晚安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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