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懂顧禹謙為何會幫她。


    大約是長這麽大,沒有人這麽堅定的護著她的原因,黎知晚從心底裏對顧禹謙生出了不一樣的情緒。


    像是春風拂過粼粼湖麵,暖心漾肺。


    沒等顧禹謙想好說辭,有幾名教務處的老師來了,為首的是副校長陳鵬。


    還跟了幾位保安,手裏拿著鐵棍。


    陳鵬先是看到了薛峰,他蹙眉走了過去,看見他頭上的血,問他,“這是怎麽迴事?”


    薛峰低聲喚了聲,“舅舅……是顧禹謙。”


    陳鵬眉心擰的更重,看著他思索了一會兒,給後麵幾名老師說,“送他去醫務室。”


    “那位學生,你過來!”陳鵬看著黎知晚。


    都聰明的知道顧禹謙不能惹,拿黎知晚開刀。


    空氣安靜的連外麵的風聲都清晰可聞。


    黎知晚垂著眼走過去,低頭輕聲道,“老師……”


    “這怎麽迴事?”


    聲音帶著怒火,是為了侄子薛峰不平。


    黎知晚咬唇不語,這種事如何解釋,別人都會說是她的錯。


    陳鵬看著她的樣子,隻覺得好欺負,不由得聲更大了。


    “當初推薦你過來的人,說是你學習好品行端正,我才同意招你的,不然你以為一中有多好進。”


    “說難聽點,你這種家世,再加上你在北寧附中的那些肮髒事,想進一中連門都沒有!”


    “一個女孩子不潔身自好,你想讓別人怎麽看你。”


    娓娓道來,字字珠璣的話語像刀子一般,刻在黎知晚心上,淩遲著每一刻的心跳。


    她連哭都不敢,吸著鼻子,忍著酸澀。


    她怕哭的太難看,失了體麵。


    顧禹謙望她許久,看著她頸間不停顫抖的瑩白肌膚,歎了口氣。


    可真的傻,不懂反駁嗎?


    他走過去,伸手將黎知晚拉在身後。


    出聲阻止了陳鵬的滔滔不絕,“行了。”


    “不是她的錯,是薛峰先動的手。”


    言簡意賅,不耐煩的語氣完全沒有給這個副校長麵子。


    陳鵬有些惱怒,張了嘴本能的想訓斥他,像對待普通學生那樣。


    想了許久後,忌憚顧家的權勢,還是閉了嘴。


    畢竟這江城一中的校長都是顧家人。


    他又不想失了副校長的臉麵,被圍觀的學生看笑話,說,“這事還是要好好查查,黎知晚,你跟我去辦公室走一趟。”


    黎知晚聞言,輕輕的嗯了一聲。


    她一直低著頭,因為離得近,頭抵在顧禹謙的後背上。


    發出的聲音像是繞在他耳邊一樣,柔柔軟軟的。


    “辦公室就不去了,您好好盤問您侄子就知道了。”顧禹謙冷冷說道。


    說罷,沒給陳鵬說話的機會,拉著黎知晚就走了。


    握在手心的手腕皓暖如玉,軟的似玉雕的棉花,顧禹謙很輕的握著,生怕傷了她。


    走在校內主幹道上,風吹過,銀杏葉鋪滿一地,踏在上麵綿綿無聲。


    黎知晚輕輕掙開了手,捂著泛疼的肚子,垂著頭。


    顧禹謙止步看她。


    高掛的陽光透過枝頭飛揚的銀杏葉落在她發頂,彈如薄翼的睫毛輕顫著,擋著她的眼睛。


    顧禹謙也學著她,半晌不說話,等著她開口。


    本以為她會開口謝他,或是怪他私自拉她出來,亦或是問他為何幫她。


    想著她的各種問法,醞釀著該如何迴應。


    卻不想她隻輕輕說了句,“……你走太快了。”


    她跟不上。


    少年從唇齒溢出一聲笑,然後戲謔的說,“怪我。”


    說罷見她還低著頭,隨意說了句,“長這麽好看,以後別總低頭。”


    忍了那麽久沒落淚的她,卻在顧禹謙輕輕鬆鬆的話語裏難過的不行。


    心裏澀的厲害,那澀直直的溢上了嗓子和淚腺,她抽抽搭搭的哭出聲。


    止都止不住。


    那場麵很多年後黎知晚想起,都覺得丟人的很。


    這下換顧禹謙手足無措了。


    怎麽就把女孩子整哭了。


    他個子高,黎知晚堪堪到他胸膛,看不到她哭的臉,他隻好半蹲著身子。


    看她哭的一抽一抽的,快喘不來氣的樣子,手搭在半空,不知道怎麽安慰。


    沒哄過女孩子,遇到哭這麽狠的,也是平生第一次。


    顧禹謙很是無措,不自然的喚她的名字,然後說,“……你不哭了好不好?”


    黎知晚也不知道怎麽就哭成這樣,這些年忍的委屈突然開了閘,一時半會兒都按不住。


    順著他的話點頭,抽著嗓音說,“我也……不……想哭的。”


    話都說不利索,邊說邊哭。


    她的眼睛大大紅紅的,眼尾也染著粉紅,不停溢淚。


    還說不哭了。


    顧禹謙有些失笑,在身上口袋摸了摸,除了手機,連張紙巾都沒帶。


    心煩起來。


    他竟是將袖子遞給她,說,“沒有紙,拿這個將就一下。”


    黎知晚也沒客氣,拽過來就擦眼睛。


    濕熱的感覺透過衣料印在他手腕處,減了又增。


    不知過了多久,黎知晚慢慢止聲,捏著他的袖口放下。


    雖還是抽著嗓子,但好歹沒淚了。


    唇角有被淚水浸染的血漬,顧禹謙借著袖口的血替她擦了擦。


    隻聽她輕輕嘶了一聲,捂著唇角。


    是疼的不行。


    顧禹謙蹙眉,仔細看了看,才發現她額發間幹涸的傷口。


    隱在發絲裏,偏紅的血。


    他剛想開口,手機響了。


    他拿起一看,是沈彬,這才想起中午約他去賽車的事。


    大約是催他快來。


    他沒有接,掛了電話,按滅手機。


    “送你去醫院。”


    黎知晚搖搖頭,說,“中午有課,我下午迴去再去。”


    “課能比身體重要。”顧禹謙聲音堅定,說,“在這等我。”


    他將她往路邊拉了拉,然後離開。


    不到兩分鍾,顧禹謙騎車過來,是一輛純黑色的機車,車身輕薄美觀,低調奢貴,經過她身旁時,掀起一陣風。


    他戴著黑色的頭盔,將手裏一個白色的頭盔遞給她,聲音聽著有些發悶:道:“戴上。”


    黎知晚沒接頭盔,躊躇道:“我可以自己去的……不用你送。”


    “而且下午還有課,你迴去上課吧,顧禹謙。”


    顧禹謙將頭盔卸下來,單手拿著抵在腰上,好整以暇的開口說道:“你還知道我名字?誰同你說的?”


    “我記得我們還沒正式認識過。”他補充道。


    黎知晚聞言,小聲說了句:“…我聽班裏同學說的。”


    顧禹謙笑得肆意,說:“那他們私底下怎麽說我的?”


    無非是說他桀驁不馴,玩物喪誌、妥妥的紈絝子弟。


    卻不曾想到黎知晚見他今日幫了自己,扯謊說了一句:“同學們都說你人挺好的。”


    人挺好?


    瞎扯什麽謊話。


    顧禹謙了然,看著她問:“黎知晚,你說說看,我哪裏好?”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他說不晚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畫畫的火火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畫畫的火火並收藏他說不晚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