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所有事,果然都在按照宗政瓔預設的軌跡走。


    三皇子屍骨未寒。


    二皇子雖然被指認是兇手,且他自己已經承認。


    但丞相薛海還是以證據鏈不足為由,向齊皇申請了半個月的時間自證清白。


    齊皇力排眾議,允了。


    於是薛海開始暗中調查四皇子宗政淮。


    ……


    長信殿內,宗政瓔聽說後,垂眸望著桌上她擺放了很久的骨牌。


    “該讓四皇子和他那位未婚妻見上一麵了。”


    輕飄飄的聲音,聽不出什麽力度,仿佛風一吹就沒了。


    她彎唇,伸出食指,輕輕推倒第一張骨牌,餘下的便依次嘩啦啦倒成一片。


    沒多會兒,宗政瓔費心搭出來的好幾圈骨牌便全部倒下。


    江喻白頷首道:“佩蘭在宮外,我可以讓她安排。”


    ——


    四皇子的未婚妻叫陶蜜,與四皇子是指腹為婚。


    北齊普遍成親晚。


    陶家又是伯府,一般沒什麽意外,姑娘都會留到二十左右,等徹底成熟曉事再出嫁。


    宗政淮還不到年紀,他隻是偶爾在宴會上能見到陶蜜一麵。


    算下來,倆人至今見過麵的次數,一個巴掌都數得過來。


    四皇子的生母已經不在人世,他這些年能在宮中活得安然無恙,全靠了二皇子宗政宇照拂。


    此番二皇子身陷牢獄,四皇子比任何人都著急。


    兄長沒了是小事,靠山沒了,他今後可就沒人撐腰當後盾了。


    其實那天晚上,宗政宇根本不在宮裏,更不在北五所。


    這件事宗政淮知道。


    他還知道二皇子在宮外有個相好的。


    好幾次二皇子出去與那位私會,都是他在打掩護。


    這次的事,擺明了二哥讓人給算計了。


    隻是當時在禦前,二哥大概是為了不把宮外的事暴露出來,才會想著認下毆打三皇子的罪名。


    可誰都沒料到,三皇子連一夜都沒撐過去,就這麽死了。


    毆打重傷與毆打致死,那完全是兩碼事,前者還有轉圜的餘地,後者就隻有廢為庶人一個下場。


    四皇子可不能眼睜睜看著二皇子就這麽含冤被發配去銅雀高牆。


    他出宮,打算去找找二皇子的那位相好,隻要對方能出麵作證,此事就還有轉機。


    比起死了一位皇子,在宮外有個相好的這種事頂多是臉上無光,丟些顏麵而已,沒什麽大不了的。


    ——


    佩蘭早就得了江喻白的信,由她負責想法子引導四皇子去見陶蜜。


    四皇子這一去,天都塌了。


    一番周折之後,他才得知原來自己當了那麽多年的現成王八,腦袋上的綠帽都快長草了。


    虧他還特地出宮想法子救老二,結果老二就是這麽對他的!


    四皇子氣得渾身發抖,在陶家發了一通火之後,火速衝迴皇宮裏,拎著自己的劍就要去宗人府宰了宗政宇。


    最後被宗人府的人押送去了建章宮。


    宗政驍還沒出頭七,宗政宇又因為牽涉其中被關押,齊皇這些天正焦頭爛額。


    眼下見著四皇子又來鬧,頓時雷霆大怒,“你又想作什麽妖?”


    “父皇——”


    四皇子跪在地上嚎啕大哭,“二哥他太不是人了。”


    “虧我這些年鞍前馬後為他效力,他卻在背地裏給兒臣戴綠帽子。”


    這一句,讓齊皇的眉心狠狠跳了兩下,“你在胡說八道什麽?”


    “兒臣沒有撒謊。”


    四皇子抹著淚,把二皇子在宮外有個相好的事說了出來。


    還說這些年二皇子要出去找相好的,都是他幫忙打掩護,從未出過紕漏。


    三皇子出事那天晚上,二皇子並不在宮裏,因為又是他打的掩護。


    二皇子出去私會去了。


    如今二皇子被構陷入獄,他原本想著出宮去把那位相好找來給二皇子作人證還二皇子一個清白。


    怎料,自己出宮見到的人,竟然是父皇指腹為婚的未婚妻陶蜜。


    這巨大的信息量,砸得齊皇老臉陰沉下來。


    “你此話當真?”


    四皇子指天發誓,心都在滴血。


    “陶蜜自己都在兒臣的逼問之下承認了,兒臣還讓人給她驗身,她、她早已非完璧,此事若有半句虛言,兒臣將來便不得好死。”


    齊皇怒得麵部肌肉狠狠抽動。


    陶蜜和老四是他親自指的婚,老二卻視聖旨如無物,竟敢背地裏與陶蜜私通。


    簡直是把他這個皇帝的臉麵摁在地上踩。


    “父皇,兒臣無端戴了那麽大的一頂綠帽,簡直無顏見人了。”


    四皇子還在哀嚎。


    “行了!”


    齊皇厲喝一聲,“你先出去,此事朕自有定奪。”


    四皇子見他父皇臉色徹底冷下來,不敢再多言,忙起身走了出去。


    ——


    次日上朝,齊皇直接收迴了允許薛海為宗政宇自證清白的成命,讓魏德元宣旨。


    二皇子宗政宇,狼戾不仁,殘害手足致死,今決定廢其皇嗣身份,貶為庶人,流放銅雀高牆,永世不得迴京。


    這道聖旨,簡直猶如平地起驚雷,炸得薛海驚魂失色。


    “皇上……”


    他不明白,自己對整件案子的調查才剛剛起步,齊皇為何突然改了主意?


    齊皇冷哼一聲,“朕心意已決,禁止任何人再為宗政宇求情。”


    私通的事不能暴露出來,否則是打皇室的臉,也是打他這個賜婚皇帝的臉。


    所以需要火速判決,盡快讓宗政宇離京。


    至於宗政驍的死……


    齊皇眯起眼,看來這宮裏有“鬼”,他得好好查一查。


    ……


    宗政宇被判刑的消息,宗政瓔同樣第一時間得知。


    她正坐在書案前練字,聞言小臉上露出滿意的笑。


    江喻白問她,“你上輩子的繼承人是親生的還是……”


    宗政瓔抬眸看他,“你猜?”


    江喻白收迴視線,“我沒有質疑你的意思,隻是覺得如今的北齊皇室裏,好像沒有更合適的繼位人選了,按照這勢頭發展下去,後麵那幾位,也會很快落入你的網,你想好扶持誰了嗎?”


    宗政瓔擱下筆,站起身朝著他走去,雙臂自然而然地抱住他的腰。


    “迴答你兩個問題。”


    “第一,我上輩子隻有過一位夫君,叫江喻白,他死在了我登基大典當日,後來我親自給他刻了碑,將他的棺槨送入帝陵,與我合葬。”


    “第二,我沒有打算讓宗政家任何人接手北齊江山,下一個接手的人,是你的兄長,蕭晏安。”


    她仰起頭,眉眼彎彎地說出江喻白此生聽過的最霸氣的那句話——


    “北齊的江山,我送他,換他的胞弟與我遠走高飛,逍遙天下,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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