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鎮遠大將軍林威打著‘勤王’的旗號,將閉門不開的守城士兵視作叛軍,強行攻入了盛京城。


    百姓何曾見過這麽大的陣勢,紛紛奔走逃竄。


    宗政麒得知後,當即派了一批羽林衛前去抵擋。


    考慮到常年在京都城裏缺乏實戰經驗的羽林衛作戰能力比不得邊關戰士。


    他隻好聽從鬱家人假扮的幕僚的話,挾持了越貴妃和五皇子宗政垣。


    承天門的城牆上。


    越貴妃和宗政垣分別被羽林衛架住,刀就橫在脖子上。


    宗政麒居高臨下,望著底下領頭的林威,“孤竟不知,大將軍忠良的外表下還然藏著這般狼子野心,趁著父皇病重,率兵攻入皇城,你是想謀朝篡位嗎?”


    最後一句話,語氣咬得特別重,帶著凜凜殺氣。


    林威冷笑,仰頭坦然對上宗政麒的視線,“無詔攝政,大膽逆賊也敢自稱為孤,本將軍今日便是來取你性命,還天下百姓一片清明盛世的!”


    “敬酒不吃吃罰酒!”宗政麒臉色徹底沉了下去,給架著越貴妃的羽林衛遞了個眼色。


    那羽林衛手中的刀很快劃破越貴妃的脖頸。


    越貴妃尖叫一聲,看向林威,“兄長,救我。”


    林威抓緊馬兒背上的鬃毛,冷硬的麵龐上沒有任何反應。


    宗政麒挑起半邊唇,“是要妹妹和外甥,還是要與孤為敵,選吧!”


    “舅舅!”宗政垣臉上血色盡褪。


    他得了宗政瓔的方子,喝了一段時日的藥,好不容易身子骨見好了,眼看著就要恢複成正常人,不想這麽快就殞命。


    “將軍。”副將打馬上前,憂心忡忡地看向林威。


    他們此行入京勤王,是注定了隻許成功不許失敗的,否則就會永遠被扣上謀逆的罪名,至死都無法洗幹淨。


    可現在城牆上被扣押的,是將軍的妹妹和外甥。


    將軍一旦感情用事,身後的數萬兄弟都將無法迴頭。


    林威抬了抬手,示意他自己有分寸。


    沉默不過片刻,他狠下心下令,“攻城!擒賊!”


    ——


    動亂開始,被宗政麒下令與外麵隔絕的建章宮反而成了最安全的地方。


    宗政瓔坐在窗前,望著外麵飄飄揚揚的雪花。


    今年的第一場雪,下得可真是時候。


    許硯站在身後,為她稟報著外麵的動向。


    五皇子和越貴妃被殺,宗政麒與林威徹底撕破臉。


    外麵打了起來,以目前的形勢來看,鎮遠大將軍明顯占了上風。


    這樣的發展,宗政瓔毫不意外。


    宗政麒太自以為是了,他是籌謀了多年,但不代表他就很厲害。


    他能輕易逼宮,不過是全靠其他幾個廢物皇子的襯托罷了。


    除此之外,他還低估了林威對北齊的忠心。


    林威的忠,與南涼寧家的忠是一樣的,忠於江山,忠於百姓。


    用越貴妃和五皇子做威脅,不僅不能讓林威繳械投降,還會激起他的怒火,讓事態進一步惡化。


    “走吧!”宗政瓔站起身,唇邊噙著一抹淺淺的笑,“該去看看父皇了。”


    肩頭忽然一暖。


    宗政瓔迴頭,見許硯從旁邊取來了她的狐狸毛鬥篷,披在她肩上,又繞到前麵來,動手為她係好。


    許硯身上一直有一股淡淡的藥味,不難聞,但總能聞到。


    宗政瓔有些好奇,“許大哥,你又服藥了?”


    許硯頷首,說自己在治嗓子。


    宗政瓔了然。


    來北齊的路上她問過五長老,五長老說許硯以前的聲音不這樣,自從高燒過一次,就徹底燒壞了,咽喉處的問題不易治,須得耗費些時日。


    宗政瓔隻擅長投毒解毒,在醫術方麵涉獵不深。


    因此五長老說的話,她從沒起過疑心。


    巳時正,宗政瓔出現在了帝寢殿內。


    外麵宗政麒安排的守衛,已經被許硯解決掉,屍體橫七豎八躺了一地。


    宗政瓔坐在龍榻前,手裏端著一隻青碧色的小玉碗,碗內是冒著熱氣的苦澀藥汁。


    她捏著銀勺攪了攪,等熱氣散去一些了,才舀起一勺來,動作輕柔地喂到齊皇嘴邊。


    齊皇閉著嘴不肯喝。


    “父皇。”宗政瓔麵帶惋惜地說道:“六皇兄偽造聖旨自立為儲君,離間二皇兄和四皇兄,害死了四皇嫂,把三皇兄府上一百多口人打入天牢,弄斷了七皇兄的腿,又親手殺了五皇兄和越貴妃。”


    “這些事,您若是不站出來主持大局,北齊江山,就隻能白白送給六皇兄了。”


    齊皇雙眼瞪圓,口中極其艱難地罵了兩個字,“逆、逆女!”


    昨天晚上宗政瓔離開後,他就徹底想明白了。


    什麽臨安宮走水,宗政瓔昏迷三日。


    全都是這逆女一手策劃的,她的目的,就是為了堂而皇之住進建章宮,接近他,繼而算計他。


    甚至於,這逆女千裏迢迢從南涼趕迴北齊來,都不是為了柔妃的遺骸。


    她的野心,已經遠超北齊皇室的所有皇子。


    一個後宮女流,竟敢覬覦九五之位,把他的幾個兒子玩弄於股掌之間。


    老六自以為掌控了全局,殊不知那蠢貨,隻是宗政瓔用來鋪路的一塊墊腳石而已。


    她什麽都不用做,就待在建章宮裏,把自己摘的幹幹淨淨,然後安靜等著老六為她做嫁衣。


    齊皇真的很難想象,她那兩年的逃亡路上,到底都學了些什麽。


    當年說一不二好拿捏的那顆棋子,怎就變成了今日這般心狠手辣的模樣?


    魏公公站在一旁,齊皇的聲音太過含糊,他沒聽明白,隻是覺得眼前這一幕父慈女孝的畫麵太過詭異。


    “公主殿下。”魏公公上前來,“要不還是讓奴才來喂吧!”


    宗政瓔沒理他,耳朵湊過去,聽著齊皇模糊不清地又罵了幾句。


    她直起身,麵色凝重地看向魏公公,“父皇的意思是讓公公傳令下去,鎮遠大將軍一旦誅滅反賊宗政麒,就讓他到帝寢殿來麵聖。”


    魏公公一想也沒毛病,鎮遠大將軍帶兵從蒼南關趕來,本來就為了誅滅反賊六皇子,解救被軟禁已久的皇上。


    於是很快傳了令下去。


    至於他,則是一步也不敢離開帝寢殿,生怕一個錯眼,皇上就遭了人算計。


    許硯嫌他礙眼,直接將他弄暈。


    宗政瓔第二次把藥喂到齊皇嘴邊。


    齊皇還是瞪著眼不肯喝。


    宗政瓔嗤笑一聲,抬手便是一巴掌扇過去。


    齊皇當即被打蒙,還沒等反應,宗政瓔便捏著他的兩側頜骨,迫使他張開嘴,一碗藥直接灌了進來。


    ……


    眼睜睜看著親妹妹和親外甥死在自己眼前的林威殺紅了眼,不過一個時辰,披風濺血的他便裹著滿身風寒抵達了帝寢殿。


    望著帝寢殿外倒了一地的羽林衛屍體,林威臉色凝重,腳下加快速度衝了進去。


    卻見齊皇安靜靠坐在龍榻上,九公主宗政瓔擰了毛巾,在給他淨麵。


    內侍總管魏公公和另一個眼生的小太監立在一旁。


    相比較皇城外的漫天廝殺與血腥,帝寢殿裏祥和得簡直像是另一個世界。


    ……


    一炷香的時辰後,一道由齊皇金口玉言,內侍總管魏公公親擬,鎮遠大將軍林威親自見證的蓋印聖旨頒發了下來——


    九公主宗政瓔心地良善,機敏睿智,危難關頭傳信前往蒼南關,搬來救兵誅殺逆賊,解救盛京百姓於危難關頭,護駕護國有功,特此打破祖訓,立其為皇太女,擇日傳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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