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皇走後,宗政瓔才把小硯子叫進來,目光打量著他。


    “許硯?”


    許硯低著頭,“奴才、在。”


    宗政瓔想起之前宗政姝在時,他在她麵前跪下磕頭的情形。


    “你不結巴了?”


    印象中,許硯根本說不了那麽長的一段話。


    多數時候,他會一個字一個字往外蹦。


    許硯仍舊低著頭,聲音還是一如既往的沙,“燕、公公,不、結巴。”


    被他頂替的燕公公是內侍監的人,因為身量上差不多,再加上稱唿也相近,才會被許硯選中。


    “讓你入宮,也是青苒的意思?”宗政瓔又問。


    一直以來,她都把鬼醫穀的人當成同伴。


    之前許硯一路上照顧她,她已經很過意不去了。


    如今見他又假扮太監對她卑躬屈膝,宗政瓔更是無法適應。


    許硯頷首,“公主、想要的、位置,鬼醫穀會、會盡全力。”


    “辛苦你了,以後還是少說話的好,免得露餡。”


    宗政瓔嘴上如是說,心裏還是忍不住懷疑。


    一個天生說話磕巴的人,真的會在情急的前提下,突然正常嗎?


    還是他原本就……


    許硯沉默了一會兒,岔開話題問她,“取血,怎麽辦?”


    宗政瓔反應過來,他是想問,她已經清醒了,齊皇執意要取血怎麽辦。


    宗政瓔彎起唇角,“放心吧,目前這幾日,他不會要我的血。”


    她的血,雖然能讓齊皇的病好轉,甚至痊愈。


    但還無法神奇到一次就見效。


    當初給江喻白解毒都解了兩年,齊皇這病,起碼也得要三五個月。


    既然是長期的,齊皇要想活命,就得好好養著她。


    先前齊皇在的時候她自己說了,全身都不舒服,想再好好休息一下。


    她若是在病中,血的藥效也會受到影響。


    所以齊皇爽快答應了,還讓人待會兒送些補品過來。


    她要趁著這幾日,盡快把水攪渾才行。


    ——


    越貴妃被禁足才三日,就被解除了。


    無故背了黑鍋又莫名其妙被開恩的越貴妃滿頭霧水。


    掌事嬤嬤說道:“聽聞是九公主在陛下麵前替娘娘、替五皇子和大將軍解了圍。”


    越貴妃撫了撫塗著鮮紅蔻丹的指甲,“哦?你是說宗政瓔?”


    掌事嬤嬤點頭,“九公主說,她出宮和親那年曾答應了五皇子,會為他尋一張治病的方子,藥方找到了,所以入關時才會去見了大將軍,目的是把這個消息告訴大將軍,而並非大將軍主動攔截。”


    越貴妃一聽宗政瓔不僅為她兒子找到了藥方,還為她和兄長解了圍,頓時坐直身子,“準備些補品,本宮親自去看看她。”


    ——


    越貴妃來的時候,宗政瓔正躺在美人榻上昏昏欲睡,有宮女在一旁給她打扇。


    “小九,你好些沒?”


    越貴妃一看到她便滿臉慈愛,一副當她是親女兒疼的模樣。


    宗政瓔的睡意退了大半,緩緩坐起身。


    還沒開口,越貴妃便主動握住了她的手,“你躺著就好,本宮陪你說說話。”


    宗政瓔隻好‘虛弱’地躺了迴去,聽著越貴妃的噓寒問暖,偶爾應上幾句。


    見她沒什麽精神,越貴妃心念一轉,終於轉到正題上,“前兩日本宮被禁足,多虧了你在皇上跟前說的那番話,否則……”


    她愁著臉歎息一聲。


    “娘娘言重了。”宗政瓔道:“我做這些,是因為五皇兄曾經照拂過我,她對我好,那我也對他好,就這麽簡單。”


    她說著,把自己準備好的藥方取了出來,遞給越貴妃,“這是五皇兄的藥方,娘娘請收好。”


    越貴妃接過粗略掃了一眼,她不懂醫理,自然也看不明白上麵那些藥的搭配是好是壞。


    隻想著等迴了景仁宮,定要讓太醫來好好研究研究。


    若真是奇方,能讓兒子痊愈,她日後少不了會關照宗政瓔幾分。


    若是這丫頭敢耍花招,她必不會讓她好過。


    越貴妃的心思,宗政瓔都明白。


    方子自然是好方子,隻要他們能弄到上麵的藥,五皇子的身體會恢複得很快,直至痊愈。


    但這些,不是宗政瓔要的。


    她要的,是遠在蒼南關的鎮遠大將軍林威欠她一個天大的人情。


    ——


    傍晚時分,燥熱的空氣中總算消了幾分暑意。


    宗政瓔起身走出內殿,看到候在外麵的小硯子眼疾手快地往袖子裏藏著什麽。


    宗政瓔挑眉,“藏的什麽?”


    “沒、沒什麽。”小硯子低著頭,不敢與她對視。


    “拿出來我看看。”


    “奴才……”


    宗政瓔沒等他說完,自己上前,撩起他的袖子,從袖帶裏把一個揉皺的紙團拿了出來。


    隻見打開後,紙團上寫著五個字:找靈素真人。


    宗政瓔微愣,“是五長老給你傳的信?”


    小硯子點頭。


    宗政瓔不解,“那你鬼鬼祟祟的做什麽?”


    當然是防著你。


    這個女人太敏銳太容易起疑了。


    之前他不磕巴,是因為宗政姝在,齊皇的人也在,怕露餡,不得已而為之。


    說出那番話,他就已經做好了被懷疑的準備,所以才會特地準備這麽一張紙條。


    江喻白不認字,宗政瓔再懷疑,也懷疑不到那個混蛋頭上。


    這一路上,每天晚上跟著五長老熬夜學,還是學了不少東西的。


    不過想到當年在鬼醫穀時,他動不動就懷疑宗政瓔,如今風水輪流轉,盡數報應到自己身上。


    他隻恨不能時光倒轉,一把掐死那個混蛋。


    小硯子抿唇不語的樣子,看得宗政瓔一陣無奈。


    她把他喊進殿內,又把其他宮女太監都遣出去,這才道:“靈素真人是北齊國師,誰要找她?”


    “家、家主。”


    “可是靈素真人閉關了,你們的事很緊急嗎?”


    宗政瓔還在北齊那些年就知道,北齊這位國師,本事大,脾氣也大。


    很多時候,齊皇都拿她無可奈何。


    “靈素真人說要閉關,那除非等到出關日,否則在此期間,誰都不可能把她請出來的,從無例外。”


    什麽狗屁規矩?


    許硯不屑,他今天晚上偏就要成為那個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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