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謝雲舟啟程迴國。


    負責接應他的護衛在城外。


    鬱時鳴率眾人在宋府大門口送他。


    “雲舟,迴去以後好好把心思花在朝政上,這邊的事,有我們,你無須擔心。”


    鬱時鳴語重心長地叮囑他。


    宋弘也點頭,“從苒苒還在昏迷就聞訊趕來到現在,你不計身份,一路鼎力相助,這份恩情,宋家會永遠記住的。”


    謝雲舟搖頭失笑,“我做這些,隻是出於自願,並非為了讓誰記住。”


    他站在日影下,身上落了一層薄薄的日光。


    朝宋青苒看過來時,淺棕色的瞳仁裏流動著一抹暖色。


    宋青苒沒有閃躲,直直迎上他的視線,片刻後走過來,笑著道:“三師兄,以後別老想著為別人操心了,多操心操心你自己,你是國君,顧著朝堂的同時,也別忘了自己的終身大事。”


    “小師妹……”謝雲舟的聲音突然低啞低下去。


    如果當年,他沒有執意把她推給寧濯,沒有執意撮合他們,他和她有沒有那麽一絲可能……


    謝雲舟閉了閉眼,隻恨自己發現的太晚。


    身為局外人時,他能一眼看破別人的感情困境。


    可身在局中,他當初竟連守護和喜歡都傻傻分不清。


    宋青苒出聲,“三師兄,怎麽了?”


    “沒什麽。”謝雲舟搖搖頭,而後唇角含笑,“你說的,我都記下了,迴去就照辦,也期待你們夫妻有朝一日能到西秦來做客。”


    “下次一定。”


    聽出了敷衍,謝雲舟伸手戳戳她額頭,無可奈何的語氣,“你呀!”


    宋青苒催促他,“時辰不早,三師兄該走了。”


    謝雲舟看了看站在不遠處的寧濯,再次把目光落迴宋青苒身上,輕聲叮囑,“寧濯若是對你不好,你就給我傳信,我親自來收拾他,給你解氣。”


    宋青苒依著他,“好。”


    “那我走了。”


    “三師兄一路保重。”


    ……


    送走謝雲舟後,門口的眾人沒多會兒就散了。


    宋青苒迴過頭,看到寧濯還站在那兒。


    她走過去,並沒有從寧濯麵上和眼神裏看到任何醋意。


    宋青苒挑眉,“喲,我的嬌嬌醋王夫君轉性兒了?”


    “沒有。”寧濯直言不諱,“該醋還是會醋,不過對他的話,沒必要。”


    宋青苒覺得更新奇了,“此話怎講?”


    寧濯眉梢眼角都透出一絲春風得意,“你不會看不出來他對你的那點小心思吧?”


    宋青苒沒說話。


    她以前都能感覺到寧濯的喜歡,如今自然也能感受到謝雲舟的。


    寧濯接著道:“他整天分析別人分析得頭頭是道,自己的意中人卻嫁給了我,還是他親手送來的,就算要醋,也該是他醋,看他難受,我比打了勝仗還舒坦,吃什麽醋?”


    宋青苒:“……狗還是你狗。”


    ——


    宗政瓔聯係到了宗政姝留在南涼的護衛,她人還在城外,派了其中一個前來宋府送信,意在告訴宋青苒,她準備迴北齊了。


    宋青苒見時機已到,便去找了鬱時鳴,跟舅舅打了聲招唿,並且打算和寧濯一起,把他們送去和宗政瓔匯合。


    出發的時候,包括五長老在內,所有人都易了容。


    五長老站在宋府大門外,數了一遍又一遍,是六個弟子沒錯,可怎麽有一張皮,不像是他做的?


    難道是上了年紀,昨天晚上又趕工,精神錯亂了?


    宋青苒都要上車了,迴頭卻見五長老杵在那一臉懷疑人生的狀態,她走了過來,笑問:“長老,怎麽了?”


    五長老見是小姐,他沒有隱瞞,說出了自己心中的疑慮,“是不是趁著所有人都要易容,有什麽東西混了進來?”


    家主被人占了身軀長達十數年這種離大譜的事都能發生,五長老不得不警惕一些。


    宋青苒的目光往六位弟子身上掃了一眼,很快便收迴,故意揚聲道:“他們可都是舅舅手底下最優秀的幾位弟子,倘若真有什麽髒東西混了進來作亂,長老不必請示舅舅,直接處置了便是,無需留情。”


    五長老點點頭,疑慮消散了一部分,騎上馬後跟在宋青苒的馬車後,一行人朝著城外行去。


    ……


    宋府西院客房內,弟子許硯悠悠睜開眼,才發現已經午時了。


    他驚得坐起身來,隨意擼了把臉便匆匆忙忙去往家主鬱時鳴的住處,這才得知,其他幾位師兄早就已經走了。


    鬱時鳴震驚地看著他,“早上出發的時候分明是六個人,你沒去,那去的是誰?”


    許硯一臉懵,本就口吃的他越發緊張,“弟、弟子……不、不知。”


    鬱時鳴的臉色瞬間難看下來。


    他們本來就還沒找到妖僧的師父,現在可好,莫名其妙多了一個人出來。


    他正想著親自去把外甥女追迴來,宋弘人就過來了。


    鬱時鳴把這件事告訴了宋弘。


    畢竟是非常時期,他不敢掉以輕心。


    誰料宋弘聽完後一臉平靜,甚至還笑了笑,“時鳴你再好好想想,之前是誰主動提出的讓所有弟子易容?”


    鬱時鳴怔了怔,“你的意思是,多出來的那個人是喻白?”


    “除了他也沒別人了。”


    鬱時鳴大感震驚,“他這麽做又是為何?”


    宋弘失笑,“情之一字,誰又能說得清?”


    鬱時鳴再次怔住。


    在他眼裏,江喻白對女人動了真情,簡直比他被人奪了十多年的舍還要來得震撼。


    他歎了口氣,“我還以為那小子大婚當天是為了做戲,裝的。”


    宋弘默不作聲。


    或許大婚那日有演戲的成分,但江喻白最後眼裏的受傷,是裝不出來的。


    這倆年輕人,還有得磨啊!


    ——


    宋青苒到宗政瓔下榻的客棧時,她手上正拿著一張地圖。


    地圖上是當年鎮守黑澤城的北齊鎮遠大將軍林威現如今的軍隊駐紮位置。


    黑澤城被宋弘收迴來以後,林威便退守在北齊邊境蒼南關。


    這張地圖是宗政姝的人給宗政瓔的。


    宗政姝瞅準了時機,想要輔佐林威的親外甥,一直泡在藥罐裏長大的病弱五皇子宗政垣上位。


    於是打算從這位老將軍身上下手。


    宗政瓔知道宗政姝在打什麽主意。


    齊皇一旦駕崩,如果上位的人能力不足以震懾朝堂,一些權利就會分散到朝臣和宗親手上。


    宗政姝是想從中撈一把,當一個有足夠話語權的長公主。


    宗政瓔正望著地圖出神,被她派去宋府傳消息的那個護衛突然在外麵稟報:“九公主,他們人已經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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