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苑在隆安街上,離著江喻白娶她過門的新宅有些遠。


    盡管隻是作為宗政瓔出嫁的臨時住宅,晉安帝還是讓人安排得麵麵俱到。


    家丁護院,丫鬟嬤嬤,廚娘小廝,一個不差。


    宗政瓔剛挑簾下車,就聽到大門外傳來整齊的行禮聲。


    “奴婢\/小人恭迎二爺,恭迎姑娘。”


    宗政瓔抬眼望去,大概有一二十人,每個人臉上的表情都跟訓練過似的,恭恭敬敬,目不斜視地低著頭,沒有人因為好奇而亂瞟。


    宗政瓔當公主時,雖然沒有多少自主權,但身份帶來的錦衣玉食奴仆成群體驗,她還是有過的。


    因此當下便覺得沒什麽,神態自若地被一個丫鬟扶著走了下來。


    江喻白卻不同。


    他的出身是高貴,卻從未當過一天人上人,更沒被人這麽對待過。


    對他而言,突如其來的“好”會打破他孤獨的常態,讓他無所適從,甚至是極端到心生厭惡。


    就像當初突然闖入他生命裏的宗政瓔。


    若非要取藥,江喻白也是百般不適。


    以至於讓他常常有一種‘事前如魔事後如佛’的割裂狀態。


    取血之前,他很清醒地知道這個女人注定跟他綁在了一起,逃不掉的。


    他需要她。


    取血之後,他又會開始懷疑初見時她出現的地點,時間,是不是有蹊蹺,是不是有預謀。


    她心甘情願待在他身邊,是不是還有不可告人的目的。


    宗政瓔第一次用羞澀的眼神看著他,並親口說出離不開他那句話時,江喻白是憤怒的。


    這種憤怒,來源於一個從小習慣了被拋棄,習慣了獨來獨往卻突然被天上掉美人砸中的人的茫然。


    因為那一刻,他不知道該有什麽反應才算正常。


    但他必須要有反應才對。


    所以,他習慣性的憤怒。


    可自己生了一宿的悶氣之後,第二天再看宗政瓔,好像就比之前順眼多了。


    那時候的江喻白,也不懂這種‘順眼’意味著什麽。


    他隻是後來更願意為了她擋刀而已。


    到了現在,身邊沒有丫鬟,沒有下人,連東子都不帶,隻有一個會記住他所有喜好,會對他無微不至的宗政瓔這件事,又成了江喻白習以為常的狀態。


    他討厭一切打破他常態和規則的人。


    是以丫鬟攙扶完宗政瓔,要去攙扶江喻白時,他杏眼微冷,眉間生怒,“滾開!”


    冒著火星子的兩個字,把那丫鬟嚇得臉色慘白,雙膝一軟就跪了下去。


    宗政瓔抿著唇。


    這些丫鬟,在新婚那日是要作為自己的陪嫁丫鬟一起走的。


    而在大婚前的這段日子,她還得和她們朝夕相處。


    生怕江喻白一來就把人嚇出陰影,宗政瓔笑著開口,對那丫鬟說:“二爺我來伺候就行,你去吩咐後廚備些吃食。”


    她又叮囑了一句:“盡量多放辣椒。”


    江喻白喜歡吃辣。


    不是喜歡辣味的吃食,他隻是單純享受爆辣帶來的痛覺。


    宗政瓔理解不了,但表示尊重。


    丫鬟走後,宗政瓔才迴頭,把手遞給還沒下來的江喻白。


    江喻白順勢握住她,這才肯挪動尊體,踩著腳蹬往下走。


    前方大門上寫著三個字:清霜苑。


    想到身邊這位不識字,宗政瓔隻隨便瞟了一眼就收迴視線,沒有多看。


    一路上下人們的行禮問安聲,江喻白視而不見,隻是沉著臉牽著宗政瓔徑直朝著正院走。


    他對宗政瓔的演技很不滿意。


    按照這女人現在的段位,很容易就能被那妖僧看穿。


    能否讓他‘萬念俱灰’,引出妖僧,全看新婚夜。


    那一夜很重要,一旦失敗,對從無敗績的他而言,將會是一生的恥辱。


    進屋後,江喻白把宗政瓔摁在軟榻上坐好,扶著她的雙肩,俯身與她對視,語氣認真。


    “大婚之前,我會每日過來教你,瓔瓔,好好學。”


    宗政瓔望著他輪廓溫柔的杏眸,眼神飄忽,她噘著粉唇嘟囔道:“可是要我看著二爺的眼睛說出傷人的話,好難好難。”


    江喻白聽著這話,一時不知該喜還是該憂。


    歎了口氣,他繼續教,“把我想象成當初來追殺你的那些人呢?”


    宗政瓔聞言,唇邊笑容慢慢淡去,眼神一點點冷卻下來,凝視著江喻白時,不閃不躲。


    那不在乎一切的冷淡平靜,莫名讓江喻白感到一絲恐慌。


    他晃了會兒神,莞爾道:“對,就是這樣。”


    宗政瓔突然收了眼神抱住他的腰,將腦袋埋在他懷裏,“那我我隻能維持一小會兒怎麽辦?”


    “已經很好了,我們還有時間練。”


    江喻白摟著她的肩背,垂肩的烏發纏在他指尖,柔順的觸感很快讓他心頭那絲恐慌消失無蹤。


    “二爺以後每天都要過來嗎?”宗政瓔從他懷裏出來,坐直身子,“這似乎於理不合,大婚之前,我們其實不該見麵的。”


    江喻白挑眉,“見了如何?”


    “好像是說不吉利。”


    江喻白嗤笑一聲,“那我倒要看看,還能有多不吉。”


    他若是信這種無中生有的東西,那些年早就死在皇陵裏化為一堆白骨了。


    如果皇陵是地獄,那他便是從地獄裏爬出來的惡鬼。


    不吉?可笑。


    自出來的那天起,就再也沒有災難會降臨到他頭上,因為他便是別人的災難。


    宗政瓔也隻是好心提醒一句,她並不指望江喻白會真的遵循俗禮,乖乖等到大婚之日再來接她。


    她那些年在北齊皇宮起早貪黑學的規矩禮法,早被江喻白破得一絲不剩。


    除了最後一步沒做,能做的,不能做的,他們全做了。


    有時候不得不承認,身體上的迴應比她的心更誠實。


    饒是她再清醒,也根本無法控製。


    但要和江喻白這樣的人過一輩子,宗政瓔做不到。


    江喻白根本就不愛她,他甚至不愛任何人。


    一個連自己都不會愛的人,怎麽可能會愛別人?


    他隻是在享受她仆人一樣無微不至的體貼和照顧罷了。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自己擺爛勸人卷,沙雕外室路子野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嗷大喵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嗷大喵並收藏自己擺爛勸人卷,沙雕外室路子野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