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祀完成,已經過了午時。


    皇陵收納不了這麽多人吃飯,自然是打哪來的迴哪去。


    晉安帝轉過身,視線輕輕從守墓人首領身上一掃而過。


    他負手走下祭台,經過首領身邊時,沉聲問:“先帝生前可有交代過他的陵寢多少年一修?”


    首領搖搖頭。


    晉安帝的麵色頓時冷厲下來,“說話!”


    首領麵具下唇角微勾,“先帝未曾交代過。”


    晉安帝負在身後的手指根根攥緊,他隻要一看到這幫人,就會想到雨兒的死。


    難怪當年雨兒不敢告訴他,甚至把真相都帶到了棺材裏。


    那個時候守墓人的手段,隻怕比毒死上百匹戰馬恐嚇宋青苒還要狠毒。


    先帝就是個瘋子。


    隻有瘋子才會養出這麽瘋的一群手下。


    做了個深唿吸平息心緒,晉安帝大步離開。


    江喻白臨走前,轉身看了一眼首領。


    對方像是有所察覺,猛地迴過頭來。


    江喻白剛好收迴視線,若無其事地跟上其他金鱗衛。


    一直到出了皇陵,謝雲舟才覺得唿吸順暢了一些。


    “二師弟,那個人沒認出你來吧?”


    梁睿很是擔憂。


    “應該沒有。”江喻白道:“我們都做了喬裝,況且當時我沒有跟他對視,及時離開了,離得那麽遠,他不可能認出來是我。”


    他們三人本就是為了接近守墓人才特地喬裝成金鱗衛入的皇陵。


    現在祭祀完成,他們便也不用跟著迴皇城了。


    跟著大部隊走到一半就抄了近路走小道,脫下製服換迴自己的衣袍。


    寧濯和宋青苒也趁機跟了上來。


    宋青苒肩膀上站著八兩。


    為防計劃走漏,一群人沒有在路上提及半個字,一直等迴到宋府才關起門來商談。


    宋弘‘因病’沒去皇陵,這會兒人就在暖閣。


    屋裏燒了地龍,暖烘烘的,半點感受不到外麵的寒氣。


    宋青苒落座後,手裏捧著熱乎乎的茶,率先問江喻白,“二師兄有收獲沒?”


    “我沒有,你們呢?”


    寧濯沉思片刻,問他,“二舅兄認不認識齊崢?”


    江喻白一愣,“齊崢?那是誰?”


    謝雲舟驚訝地看著寧濯:“你不會是懷疑你那個背鍋俠好友吧?”


    寧濯沒否認,“隻是最近很多細節上太過巧合,讓我不得不多想罷了,如果二舅兄不認識他,那便是我多慮了。”


    宋弘聽著幾人的談話,目光挪向宋青苒和她肩上的鸚鵡,“乖寶呢?你和你的鸚鵡有發現沒?”


    宋青苒據實道:“公主家小深深跑過去的時候,八兩正好看到了首領的眼睛。”


    江喻白幾人原本是對這隻鸚鵡沒抱什麽希望的。


    可聽宋青苒這麽一說,三人齊齊將視線落在她身上,眼底的驚駭不言而喻。


    因為從皇陵出來,一直到宋府的這一路上,他們沒有聊過關於祭祀過程中的任何事。


    自然也就沒人告訴過小師妹,秦深時伸手跟首領要麵具的那個小插曲。


    可沒人跟她說,她還是知道了。


    那就隻能是這隻鸚鵡。


    “這也太離譜了吧?”


    謝雲舟把八兩捉過來,捏著看了又看,愣是沒看出這鳥跟其他鳥有什麽不一樣的地方。


    八兩被他捏得險些喘過不氣,張開鳥嘴就狠狠啄在謝雲舟的另一隻手背上。


    謝雲舟吃痛,不得不撒手放開它。


    八兩重新飛迴宋青苒肩膀上,嘴裏大喊,“莫挨老子,莫挨老子!”


    謝雲舟:“!!!”


    跟那三位師兄弟相比,寧濯和宋弘的反應還算淡定。


    寧濯是因為提前得知了八兩體內的高科技。


    宋弘則是對女兒無條件信任。


    盡管這隻鸚鵡他也覺得很不可思議,但就是有一種莫名的感覺,感覺在女兒身上,什麽都很合理,就跟當年的阿顏一樣。


    梁睿震驚過後,看向宋青苒:“小師妹,你這鸚鵡能憑著一雙眼睛辨別人?”


    “可以。”宋青苒頷首,“隻是接下來的這段日子,需要二師兄帶著我的鸚鵡去見見你的熟人。”


    “如果守墓人首領真的在你認識的人裏麵,那它一眼就能分辨出來。”


    “先迴鬼醫穀吧!”


    宋弘適時開口。


    他當年就是被自己的師父背刺了,對這種事格外敏感,第一想法便是同江喻白最親近的人。


    如果推測沒錯,那這個人很大可能就在鬼醫穀。


    謝雲舟抿了抿唇,“雖然很不想承認,但的確是教我易容術的五長老嫌疑最大,二師兄別顧及我,到時候公事公辦就行,讓八兩多看他幾眼。”


    “要真是他,我會毫不猶豫替小師妹出頭的。”


    梁睿讚同地點點頭,“到時候我陪著二師弟一塊去,早日把幕後之人揪出來,也好早日讓小師妹睡個安穩覺。”


    “不單單是我。”宋青苒道:“是大家都該睡個安穩覺了。”


    為了這件破事,那麽多人一直折騰到現在,今天還是除夕,就因為她被‘綁架’,又是不能好好過年的一年。


    臨走前,宋青苒忽然想起一事,麵色漸漸變得凝重起來。


    “我們要對付守墓人這件事是在皇上跟前過了明路的,如果到時候查出來,那個人真的和鬼醫穀有關,皇上不會遷怒整個鬼醫穀吧?”


    “不會。”寧濯向她保證,“皇上分得清輕重。”


    鬼醫穀,那是宋弘的妻族,晉安帝若是一怒之下讓人屠穀,那他失去宋弘這位謀臣,不亞於失了半壁江山。


    更何況,鬼醫穀哪是隨隨便便就能讓人屠了的地方?


    宋弘道:“那就這樣,今日除夕,就算不能明麵上張燈結彩,你們也迴去好好吃頓飯,迴鬼醫穀的事,明天再說。”


    最近的確是折騰累了,身累心也累。


    宋青苒和宋弘道別後,跟著寧濯往外走,打算先迴去吃頓飯睡上一覺。


    八兩飛在二人前頭,它目前還不能跟著迴王府,要去後院海棠閣。


    才到院門外,八兩飛行的身姿忽然一頓。


    宋青苒猝不及防地聽到了解鎖的聲音。


    她心跳猛地加了速,沒吱聲,繞過寧濯,大步往外走。


    當看清楚月洞門外站著的人,宋青苒全身血液仿佛在一瞬間凝固住,她僵硬的雙腿下意識往後退了半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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