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不到午時,天光正亮,西南牆角一株千葉紅梅在冰雪中開得傲然,被料峭寒風吹得枝影搖晃。


    公主被駙馬爺拉著進了屋。


    紅袖和幾個小丫鬟守在外麵,沒多久聽到裏頭傳來了聲音。


    “秦朝陽,大白天的,你別不要臉啊……別過來……別在這裏……唔唔……”


    紅袖怔了怔,當即明白了什麽,羞紅了臉,迅速把門外的下人帶走。


    ——


    寧濯不在,中飯宋青苒又和寧小呆一起,去了老王妃院裏吃。


    寧小北和寧小純都在。


    飯菜上桌,老王妃卻遲遲沒有開動,眉心微微蹙著。


    西山大營裏戰馬病倒的事,她在寧濯出門的時候就得知了。


    反應敏捷的戰馬,也是戰爭能取勝的關鍵,因此戰馬的培養很關鍵。


    西山軍營外圍設有喂馬的草場,守衛把控一向森嚴。


    戰馬生病並不少見,畢竟每匹馬的體質不同,年齡不同。


    但一般生病都是個例。


    像這次的一倒倒一片,老王妃還是頭迴見。


    如果是疫病,那不可控也沒辦法。


    可一旦查出是人為,寧濯這個將軍勢必要擔責。


    “祖母,先吃飯吧!”


    宋青苒輕聲說道:“我那幾位師兄還在宋府,吃了飯,我迴趟娘家,請他們去西山大營看看,但願能幫上忙。”


    宋青苒的母族便是傳聞中的神秘家族鬱家。


    這件事寧濯曾與老王妃說過。


    老王妃知道她有三位師兄,個個醫術卓絕,聽說連毒術方麵也擅長。


    但老王妃還是擔心。


    畢竟是小兩口新婚第二日,本該三日才迴門的孫媳婦,現在就迴去,難免遭人非議。


    宋青苒看穿了老王妃的心思,一臉無所謂得說道:“王爺都能不在意旁人眼光,將滿身劣跡的我娶進門,那我也沒什麽好在意的。”


    從穿越第一天被告知跟係統綁定,要給寧濯當三年擺爛外室開始。


    從她決定在寧濯跟前撒下一個又一個的謊言開始。


    到她自爆黑料寫話本鬧得滿城風雨。


    她又什麽時候真的守過這個時代的規矩了?


    老王妃拉過宋青苒的手,眼裏流露出幾分感激,“苒丫頭,那就辛苦你跑一趟了。”


    ——


    從榮禧堂出來,宋青苒沒再迴淨弦居,直接吩咐下人準備了馬車。


    事態緊急,她得盡快迴宋府才行。


    寧小北不近不遠地跟在她身後。


    宋青苒察覺到,迴頭看到是這小子,腳步頓了頓,“小北,你跟著我做什麽?”


    寧小北不躲不閃,直直迎上她的目光,“小嬸嬸待會兒是不是要去馬場?”


    宋青苒原本是沒想過要去的,但寧小北這麽一提醒,她沒怎麽猶豫地點了點頭。


    “嗯,我會去。”


    就算軍營有規矩不讓靠近,到時候她就站在外麵等,能第一時間得到消息也能早些安心。


    “能帶上我嗎?”


    寧小北說:“我也想去看看。”


    像是怕宋青苒拒絕,寧小北在她開口前又補了一句,“我就站在外麵,不會打擾到任何人。”


    ——


    宋青苒帶著寧小北到宋府的時候,宋弘和宋青雲不在。


    下人說老爺一早就去了內閣,少爺則是迴了軍營。


    宋青苒想著,她一醒,她爹沒了後顧之憂,應該是要準備接任首輔了,外加晉安帝有意拜他為帝師,最近應該會很忙。


    但好在,三位師兄都在。


    大師兄梁睿在花園裏練劍。


    三師兄謝雲舟一麵修理花枝,一麵望著被梁睿弄在地上的花葉罵罵咧咧,半點不見當皇帝時氣勢尊貴威嚴的模樣。


    至於二師兄江喻白……


    宋青苒隻看到宗政瓔守在他門外,手裏捧著一本醫書,看得入神。


    料峭冬風吹起她烏黑的發絲,撩了一縷拂過清美麵頰。


    宗政瓔伸手撥開,目光仍舊專注在書本上。


    認真的模樣,讓人不忍打擾。


    宋青苒在遊廊上站了會兒,還是上前跟她說話。


    宗政瓔很是詫異,宋青苒竟然新婚第二天就迴門了。


    “青苒,出什麽事了嗎?”


    宋青苒沒空多做解釋,“迴頭再說,瓔瓔你看到二師兄沒?”


    一問才得知,江喻白正在睡覺。


    “二師兄很喜歡在白天睡覺嗎?”


    說起來,雖然江喻白在宋家待了一年多,但這一年內,宋青苒都在昏迷。


    除了最後係統給她念信的聲音,其餘聲音一概聽不到。


    她對江喻白的了解並不多。


    宗政瓔也不知該如何解釋,隻是小聲說道:“白天太亮,光刺眼,二爺不喜歡。”


    “哦,那沒事了。”宋青苒轉身要走。


    原本是想著,二師兄專精毒術,萬一西山軍營的戰馬真是被人投了毒,他會比那兩位師兄更有辦法快速解決。


    一聽江喻白不喜歡白天,光刺眼,宋青苒就大致明白了。


    這位應該是習慣了活在陰暗裏的。


    剛走沒兩步,宋青苒忽然聽到身後傳來雕花門被推開的吱呀聲。


    片刻後,一道慵懶的聲音響起,“何事?”


    宋青苒迴頭,看到剛醒的江喻白衣袍鬆垮,抱著手倚在門框上,借著宗政瓔的身形擋了一部分光,杏眼半睜,困倦未除。


    那張半夢半醒的臉,溫柔得詩情畫意。


    來都來了,宋青苒也沒忸怩,直接說道:“西山大營裏的戰馬突然病倒了一批,我擔心是有人蓄意投毒,想請二師兄去看看。”


    “西山大營?”江喻白的神情似笑非笑,“城外宣武王的大營?”


    宋青苒點點頭。


    “不去。”江喻白拒絕得毫不留情。


    宗政瓔朝他看來。


    青苒昏迷期間,江喻白雖然不像其他人那樣流露出很明顯的擔憂和焦慮,但從他對寧濯的憤怒程度不難看出,他是有幾分關心小師妹的。


    如今青苒嫁到了王府,按理說宣武王的事就是青苒的事,二爺沒道理不幫。


    可江喻白還是拒絕,“沒睡飽,困了。”


    話完配合著打了個懶洋洋的哈欠,一轉身就進去了。


    會被拒絕,宋青苒並不意外,這個變態就不能以常理視之。


    她沒再抱希望,離開客院後直接去找大師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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