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廂房的外間置了一張軟榻。


    負責守夜的宋青苒晚上就睡這兒。


    丫鬟們得知後,自動忽略她說睡軟榻的話,一股腦把她房裏的東西搬了大半去東廂房。


    守夜嘛,孤男寡女的,這不得守出點事兒來?


    宋青苒一臉無語,看了看坐在屋簷下曬太陽的寧濯。


    寧濯表示,別問,問就是我眼瞎的,看不見。


    入夜時,宋青苒按照邱雲舟的提醒,在寧濯房裏點了香。


    寧濯已經沐浴完,怕弄到眼睛,宋青苒幫他洗的頭。


    這會兒人坐在銅鏡前。


    銅鏡裏,照出宋青苒手拿幹毛巾為他擦幹頭發的畫麵。


    在燭火的映襯下,呈現出歲月靜好的朦朧美感。


    可惜寧濯看不到。


    他隻是聞出了屋內的熏香跟之前的不一樣,不禁開口詢問:“換香料了?”


    宋青苒點頭,“特地跟懂行的人請教過,說這種香能鎮痛安神,對王爺的情況有益。”


    寧濯果然沒再問,仿佛隻要是她說得,他都會無條件信任。


    把人扶到床榻上時,宋青苒還特地征詢過寧濯的意見,確定晚上不熄燈,她才替他蓋上被子去了外間。


    白天午睡時間過長的緣故,宋青苒沒什麽睡意,躺下好一會兒才突然想起來,剛才忘了把寧濯的帳幔放下。


    這個時節有蚊子,那香也不知道能不能驅蚊蟲。


    宋青苒可不想明早一覺醒來,寧濯除了額頭上有青色,滿臉還被蚊子叮出包來。


    想到這兒,她立馬掀被下榻,腳步輕巧地去了裏間。


    寧濯在睡前喝了藥,再加上熏香的效果,看來很是催眠,人已經睡熟了。


    就是……睡姿不太對。


    這麽大個人,怎麽橫中間了?腦袋還搭在床沿邊。


    二師兄的香竟然還有這麽神奇的效果嗎?


    宋青苒大受震撼。


    她抱不動寧濯,又怕他摔下來,隻能喊他,“王爺,王爺?”


    話音才落,寧濯就又轉了一下,這迴,額頭直直撞在了床柱上。


    不出意外的話,明天又得添一抹青色。


    宋青苒:“……”


    她忽然意識到了一個問題。


    剛來莊子上那會兒,下人總會跟她說,出征時候是逼不得已,否則平日裏,王爺從不輕易在外留宿。


    宋青苒一直以為,寧濯跟她想象中的霸總一樣,是因為有潔癖,外麵的東西,嫌這嫌那,所以幾乎不碰。


    現在看來,應該不是。


    哦不,必須不是!


    他會轉床,這是習慣,而非二師兄的香帶來的效果。


    正因如此,寧濯在王府的臥房裏才會有一張大到離譜的床。


    睡在那樣的大床上,再怎麽轉,也不可能會撞到,甚至是摔下來。


    ……破案了。


    ——


    次日給寧濯梳頭的時候,宋青苒忽然道:“王爺,要不咱們迴王府吧!”


    “為何?”


    寧濯特地來莊子上靜養,就是為了能多些跟她單獨相處的機會,還不想這麽早迴去。


    宋青苒說:“公主懷孕了,如今在孕早期,反應很大,她是我最好的姐妹,我不能扔下她不管。”


    “可是妾身也不能撂下王爺不管,所以最好的辦法,就是妾身跟著王爺迴王府,公主府離著王府近,到時候妾身便能兩頭兼顧。”


    關於轉床這件事,宋青苒沒打算挑破。


    她昨天晚上翻來覆去迴想了一下。


    寧濯特地隱瞞了自己房裏有大床的秘密,還把淨弦居弄成任何人不得私自進入,連下人都沒有的‘禁地’。


    想來在他心裏,轉床這種事是丟臉的,有辱尊嚴的,是汙點。


    那她便當做不知情好了。


    她還不至於拿人生理上的小毛病來開這麽下頭的玩笑。


    不過,這種毛病應該能治,到時候問一問三師兄。


    宋青苒吧啦吧啦說了一堆,寧濯所有的注意力卻都隻聚集在了一句話上:公主懷孕了!


    “你剛剛是說,公主……懷孕了?”


    “對,前兩日府醫剛查出來的。”


    寧濯忽然陷入了沉思。


    他明明記得秦朝陽跟蕭靈兒是協議成的親,婚前白紙黑字寫得分明,隻成親不同房。


    秦朝陽還親自畫了押的。


    那懷孕是怎麽迴事?


    他們才成親幾個月,幾個月而已!


    想到自己這邊的協議眼看著都快兩年了,寧濯忍不住道:“一聽就是假消息,那位府醫留不得了。”


    宋青苒:“……”


    【又怕兄弟吃苦,又怕兄弟開路虎的那位就是你吧?】


    “王爺,我建議咱們稍稍尊重一下診斷意見。”


    宋青苒想迴京都,是為了寧濯著想,同時,也想隨時能去看看蕭靈兒。


    她剛懷上,也不知道情緒能不能穩定下來。


    而寧濯之所以答應,是想把秦朝陽拎來……繼續取經。


    於是各懷心思的二人一拍即合,當天下午就帶著寧小呆迴了王府。


    寧濯讓江遠去請秦朝陽。


    宋青苒正好去公主府看望蕭靈兒。


    才到蕭靈兒院裏,就看到她蹲在花壇邊,對著痰盂吐得昏天黑地。


    起身時虛得都快站不穩了。


    宋青苒趕緊過去扶人。


    蕭靈兒順勢歪在她懷裏。


    宋青苒道:“公主,你這也太嚴重了,沒讓府醫開方子嗎?”


    蕭靈兒本來就是為了逃避喝藥才硬扛的,沒想到懷個孕會這麽難受。


    她撫了撫胸口,自己勸自己。


    “我要寬容,我要大度,否則氣死了還得算自己的。”


    “我自己就不是什麽好東西,嫁的人也不會是什麽好玩意兒。”


    “常言說得好,忍一時風平浪靜,退一步……他奶奶的越想越氣,來人!把駙馬給本公主綁來!”


    宋青苒:“……”


    不是,你怎麽還把自己給勸急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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