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青苒說完就溜。


    寧小北和寧小純已經迴了王府,下人們都在各司其職,院內隻剩宋弘和齊崢二人。


    齊崢清雋的麵上有些複雜。


    一直以來,他視宋先生為知己,惺惺相惜。


    但北齊那位舒先生的高度,是他畢生所追求的目標。


    他四處收集舒先生的絕版字畫,想獲知更多關於他的生前事跡。


    就連‘舒仲孺’這三個字,都仿佛籠罩著一層聖潔的光,容不得絲毫玷汙。


    可就在昨天,他無意中在縣城裏看到了一本話本,據說最近在京都城賣得十分火爆。


    他對話本毫無興趣,無奈,從其他看客嘴裏聽到了‘舒仲孺’三個字。


    齊崢心裏當時就浮現出一股不好的預感。


    他花了高價從那人手裏將話本買過來一看,險些當場氣暈過去。


    竟然有人敢杜撰舒先生!


    若是歌功頌德也就罷了,偏偏還把故事寫得如此離譜。


    與看客們的津津有味不同,齊崢多看一個字都如鯁在喉如芒刺背。


    猜到‘青雲居士’的身份,趁著今日休沐,齊崢馬不停蹄地就帶著王府兩位少爺入了京,直奔六橋巷。


    當下跟話本上的主角宋弘麵對麵站著,齊崢滿心糾結。


    來時路上想好的那些質問的話,竟然一句也質問不出來。


    但作為一名合格的追崇者,齊崢不能不為先賢發聲。


    “話本的事,宋先生可知情?”


    他盡量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很平穩。


    否則對麵站著的若是換個人,他可能早就情緒失控了。


    宋弘聞言,笑了笑,不答反問:“在齊院長心裏,那位舒先生是個怎樣的人?”


    齊崢不吝誇讚道:“舒先生是個足智多謀的曠世奇才,世人歆羨他的才華成就,我佩服的,卻是他敢於殿前為天下被迫束之內府的女子發聲。”


    “盡管沒來得及實現,但這份魄力,足以讓我為之折服。”


    “是麽?”宋弘道:“我覺得他很蠢。”


    齊崢臉色微變,“宋先生你……”


    宋弘繼續道:“謀大事者,藏於心而行於事。”


    “十五歲的舒仲孺顯然還太過稚嫩不懂這些,無法在春風得意時提前布好局,毫無準備就敢在金殿之上大放厥詞,以至於結局四麵楚歌毫無退路。”


    “他的早逝,後人應該從中汲取教訓,而非駐足於過去。”


    “刻板的印象的確會讓他一直存在於齊院長的腦子裏,但那終究隻是死物,僅供緬懷。”


    “但若是能讓齊先生從中感悟成長,規避他走過的路犯過的錯,趕上他甚至超越他,他才算是真正的活著。”


    最後一句,宋弘把話拉迴重點上,“所以,他一個死人出現在別人的筆下,也頂多算個代號罷了,能讓他一直活著的,是齊院長自己啊!”


    齊崢身軀一震。


    有那麽一瞬間,他竟恍惚以為,是舒先生本人站在他麵前說的這些話。


    他低下頭,又羞又愧,“宋先生所言極是,是在下狹隘了。”


    ——


    和親隊伍在南涼境內出意外的情報,很快傳迴了宮中。


    晉安帝看後,沉著臉一言不發。


    蔡公公戰戰兢兢地問:“皇上,要不要馬上派人去幫忙?”


    明珠公主的馬車意外墜崖,崖下卻沒找到屍首,直接失蹤。


    這種事一旦傳揚出來,明珠公主的清白名聲受損不說,兩國的和親怕是要黃。


    西境的戰爭還沒結束,一旦北齊因此而找借口開戰,南涼就等同於腹背受敵。


    這局麵,不容樂觀。


    晉安帝站起身,慢條斯理地走到燭台邊把急報燒了。


    猩紅火焰跳躍在他指尖,火光映照著深邃的眼眸。


    他沒有下令增派人手,而是緩緩吐出兩個字,“擬旨。”


    半個時辰後,晉安帝準備在和親公主入宮當日封其為“貴妃”的消息飛出京都城。


    這是自晉安帝繼位以來的第一位貴妃。


    代掌鳳印的麗妃都才是個妃位,遠道而來的和親公主一入宮便是貴妃,可見晉安帝對此次的和親有多重視。


    翠華宮,麗妃得知後,鼻子都快氣歪了,怒得直接掀桌。


    “憑什麽?掌鳳印的是本宮,她人都沒入宮,連個子嗣都沒有,憑什麽壓在我頭上!”


    宮女們嚇得瑟瑟發抖,低著頭站在一旁不敢說話。


    麗妃實在氣不過,換了一身嫵媚著裝,急急忙忙去天元宮求見。


    “陛下,您好久沒去翠華宮看臣妾了。”


    麗妃一頭紮進晉安帝懷裏,親昵地環著他的腰身,語氣嬌嗔。


    “是不是臣妾最近哪裏做得不夠好,惹您生氣了?”


    晉安帝唇角勾出一抹笑,半摟著她肩背的手慢慢上移,寬厚的大掌停在她後頸處,一把掐住往後拽,五指慢慢收緊,迫使麗妃不得不抬頭後仰。


    力道太大,麗妃幾乎無法唿吸,脖子仿佛要斷,眼珠不停往上翻,缺氧的緣故,她臉色漲得通紅。


    晉安帝湊近,薄唇貼在她耳邊,聲音輕得好似愛侶間的呢喃軟語。


    “挺好的,朕很喜歡,要再來一次麽?”


    “不……”麗妃艱難吐出一個字,驚恐地掙紮著拚命搖頭。


    晉安帝一把鬆開她。


    麗妃不受控製地癱軟在地上,全身發抖的同時,眼淚撲簌簌往下落。


    沒等蔡公公下逐客令,她連滾帶爬離開了天元宮。


    ……


    宗政瓔失蹤的事,並沒有對外公布。


    但秦朝陽自那天被宋青苒提醒後就一直在關注此事,因此得到了一些碎片信息。


    雖然不完整,但已經足夠說明,和親隊伍真的出了意外。


    然而皇上的處理方式,竟然不是派人去找,而是放出了準備在宗政瓔入宮當日封她為貴妃的消息。


    秦朝陽不太能理解,又找不到知情人請教,最後隻能去找宋青苒。


    宋青苒說:“北齊的送親隊伍加上南涼的接親隊伍,那麽多高手護衛都找不到宗政瓔,皇上就算有通天本事派出天兵天將,也不能保證在最短時間內把人找到,反而會因為動靜太大讓消息走漏出去。”


    “這種時候,最好的辦法就是高調表明態度,化被動為主動。”


    “皇上在和親公主入宮之前就提出會封她為貴妃,便意味著和親公主已經徹底淪為了一個隨時可替代的工具人。”


    “說白了,是不是真正的宗政瓔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最終入宮的那個人會成為貴妃。”


    “皇上這麽早就放出封貴妃的消息,是在給北齊足夠的準備時間。”


    “那麽你猜,北齊麵對這種誘惑,會如何做?”


    秦朝陽聽得毛骨悚然,“要麽,全須全尾地把人找迴來送入宮;要麽,殺了已經不清白的公主,讓另一個人代替她和親?”


    宋青苒點點頭。


    不管是前者還是後者,隻要在吉日那天有人坐著花轎入宮,那麽半路上的意外就沒有意外。


    至於貴妃?


    一個封號罷了。


    入了宮寵不寵還不是晉安帝自己說了算。


    這就是天子的手段啊!


    沒八百個心眼子,誰玩得過他?


    秦朝陽想起了去年北齊使團入京後的一些情況,“你和那位公主的關係好像還不錯,不打算救她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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