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青苒和宋青雲姐弟走後沒多久,承恩公府就來了人,說是老太爺定了地方,請宋老爺過去吃元宵。


    到底是才剛見過一麵,又得知長姐在花家當了多年的童養媳。


    宋弘對這個姐夫的態度談不上太好,但也沒拒絕,簡單拾掇了一下自己便去了。


    老太爺沒有把宋弘請到花家。


    他看得出來,宋弘對他,以及對整個花家都心有芥蒂。


    在宋弘自己鬆口之前,他不好擅作主張讓他去花家,更不會單方麵把這層關係暴露出來。


    花家直到現在除了老太爺,暫時沒人知道已故的太夫人還有個小她四十歲的親弟弟。


    位置選在花家名下的一家酒樓。


    今日上元節,客流量爆滿,但專屬於老太爺的那間房一如既往地空著。


    掌櫃的親自上來招待,知道能讓老太爺這般接待的都不是一般人。


    他言語神情間滿是恭敬。


    不多時,桌上便多了兩碗熱氣騰騰的元宵。


    老太爺抬手讓掌櫃退下,望向宋弘的眼神裏一片慈和。


    “這兒的元宵很不錯,嚐嚐看。”


    小舅子愛吃元宵,這也是夫人臨終前告訴他的。


    她說她從被賣的那時起,就一直知道自己是誰。


    可是太遠了,而且當年,兩國邊境時不時就爆發戰亂,不太平。


    憑她幾歲的弱小身軀,要想從南涼迴到北齊,簡直難如登天。


    後來年紀大了,就徹底迴不去了。


    但她一直都在想辦法獲知關於北齊舒家的信息。


    知道自己有個弟弟,知道弟弟特別聰明,還喜歡吃元宵。


    她在跟他說這些的時候,已經有了皺紋的眼角都是笑意。


    花老太爺從未見她如此笑過。


    仿佛失散多年的親人就在她身邊陪著她。


    走的時候,嘴角的笑容還沒淡下去。


    ……


    宋弘捏著瓷勺,舀了一隻元宵送進嘴裏。


    甜糯的元宵劃過微哽的喉嚨。


    他沒說話,一隻接一隻,混合著滾入湯裏的豆大淚珠,一並塞入口中。


    老太爺也沒說話,默默遞上一方帕子,然後轉頭望向窗外。


    窗外花燈綺麗,正是上元節最為熱鬧之時。


    ——


    與宋青雲匯合後,寧濯和宋青苒開始出發去找秦朝陽和蕭靈兒。


    那二人正在湖上劃船。


    看秦朝陽操作了一番後,蕭靈兒興致勃勃要過船槳。


    結果劃了一炷香的工夫還在原地打轉。


    蕭靈兒氣得直罵,“這船肯定有問題!”


    秦朝陽道:“你要不試一下先前推,再把船槳貼著船身往後劃?”


    蕭靈兒秀眉緊蹙,“明明剛才你劃都還好好的,到我就不行,這船還能認人,都快成精了!”


    秦朝陽弱弱道:“你試一下把船槳拉過來一些,別離太遠了。”


    蕭靈兒繼續罵:“這破船,本公主下去就讓人一把火燒了它!”


    秦朝陽:“你要不……算了,還是讓我來吧!”


    “來什麽來!秦朝陽,你是不是懷疑本公主的劃船技術?”


    秦朝陽馬上憤憤道:“……都是這破船的問題,下去就一把火燒了它!”


    蕭靈兒堅持船有問題,於是最後被另一艘套了繩子拖到岸邊。


    站在岸上的宋青苒幾人把先前的一幕盡收眼底。


    蕭靈兒一上岸就拉著宋青苒瘋狂吐槽。


    秦朝陽默默站在一旁不敢吱聲。


    寧濯看得心情愉悅,還不忘誇他,“房契送得不錯。”


    秦朝陽“嘁”了一聲,直翻白眼,“那是,好歹三月份我們就成親了,總比那遙遙無期的強。”


    ——


    二月初九,宋弘開始會試第一場考試。


    宋青苒即便猜到她爹藏拙這些年是憋了個大的,還是難免憂心。


    才十五歲,她就體會了一把守在校外等高考學生那些家長的心情。


    蕭靈兒和秦朝陽婚期將近,照禮數得入宮待嫁,未婚的二人不能再見麵,公主府也要重新修繕布置。


    於是宋弘進考場的這些日子,宋青苒哪也沒去,就待在六橋巷。


    宋弘考完這天,宋青苒牽著寧小呆去貢院外等他。


    怕人太多她爹看不見,宋青苒特地選了個顯眼的位置。


    宋弘在京都沒有認識的人,出來後別人都在三三兩兩談論這次的考題,他隻大步往前走。


    剛出貢院就看到女兒,宋弘心中頓時一陣暖意。


    “爹,剛出爐的醬香餅,酥脆著呢!快嚐嚐。”


    宋青苒遞上一個油紙包。


    宋弘接過,咬了一口,然後笑了,“確實很香。”


    以往的考試,都是他一個人獨來獨往。


    這還是頭一次,女兒在考場外心心念念盼著他出來。


    宋弘思及此,眉眼越發溫柔,“辛苦苒苒了。”


    宋青苒道:“反正爹爹不要給自己太大壓力就好,同一屆,能從院試一路考到會試,您已經很厲害了。”


    她是沒想過考什麽解元狀元的,一直都隻抱著,能擠進榜單就行的態度。


    畢竟越往後,文章越考驗考生對於當前政治時局的敏銳程度。


    她爹就算再藏拙,再有滿腹錦繡,到底是沒來過京都,根本比不得家學淵源深厚的那些世家子。


    宋弘卻是哈哈一笑,“乖寶要這麽說的話,那爹爹可得更加努力才行了。”


    ……


    出榜這天,宋青苒起得特別早。


    她自認為夠積極,然而下人們比她更積極。


    繪冬和臨夏二人,早早就幫她把榜單給抄來了。


    繪冬挺直腰板,滿臉的驕傲,“咱們老爺的名次,根本連數都不用數,一抬頭就能看到,字最大的就是了。”


    臨夏也說:“老爺好厲害!鄉試榜首,會試還榜首,若是殿試也能……我聽人說,這叫大三元,咱們南涼雖然文人多,但是能中大三元的也沒幾個,上一個好像還是齊先生。”


    齊崢,那是曾讓晉安帝都驚豔不已的天才人物。


    宋青苒不禁納悶,她爹得多厲害,才能藏這麽大個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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