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濯喜歡的茶,莊子上都有。


    宋青苒專門挑了綠茶給他泡。


    奉完茶就安靜站在一旁,自動離他遠遠的。


    下人們多少察覺到王爺今日心情很差,沒聽到別的吩咐就匆匆退下去了。


    寧濯端起茶盞,餘光瞄了眼宋青苒。


    她今日穿了象牙白褙子,下搭一條如意青長裙,編了發,頭飾簡單,耳墜也是視覺清爽的淺色係。


    與往日的嬌媚相比,多了幾分清豔出塵。


    有日子沒見,這女人最近是越發的容光煥發了,那肌膚,嬌嫩得仿佛一把能掐出水來。


    寧濯想到那晚被她強吻過後,他就沒睡過一天安穩覺,而她好似一副什麽都沒發生過、沒心沒肺的樣子。


    心裏莫名很生氣。


    “你就沒有什麽話要對本王說的?”


    先前他出去的時候,分明聽到宋青苒跟齊崢說話了。


    到他跟前就一言不發是吧?


    宋青苒弱弱道:“妾身上次在王府惹了王爺不快,迴來後深刻自我反省了一番,不敢多言。”


    【嗨害嗨,沒想到吧,我早上吃阿膠,中午喝燕窩,沒事兒來頓小火鍋,洗澡用的貴妃豆,全身抹的玉紅膏。每天都把自己打扮得美美的,就是知錯不改,你說氣人不?】


    寧濯:“……你!”


    宋青苒抬起無辜的美眸看了過來,“王爺,怎麽了?”


    寧濯沉著臉皺著眉。


    她輕薄強吻了他,這麽大的事,她不僅連個交代都沒有,迴來還敢忘得一幹二淨隻顧吃喝玩樂?


    “是不是妾身又說錯什麽了?”宋青苒語帶哭腔,一副雨打嬌花的模樣。


    寧濯指尖撚著佛珠,做了好幾個深唿吸才讓自己平靜下來。


    先前還沉鬱陰冷的眉眼,轉瞬便沒了情緒。


    “沒什麽,隻是想問問你,小呆最近如何。”


    “三少爺挺好的,隻是……”


    “隻是什麽?”


    “他老管我叫娘,這種事,讓老王妃知道了是不是不太好?”


    說來也怪,自打那天晚上逛夜市迴來,寧小呆就再也不喊她‘幾嘰’了,張口閉口便是‘娘親’。


    王府少爺管一個外室叫娘,任誰都不會覺得是孩子自發性的,那必然是外室使了手段蠱惑孩子。


    這不妥妥的王妃還沒過門,她一個小小外室就先騎在人頭上撒野嗎?


    宋青苒心裏是有些忐忑的。


    她再聰明,也抵不過宣武王府的有權有勢。


    一旦老王妃較了真要問她的罪,她根本毫無還手之力。


    寧濯聽完,沉默了好一會兒才問宋青苒,“那你可願給小呆當娘?”


    三個小崽子裏,寧小呆是最可憐的,本來就早產,還一落地爹娘就沒了。


    盡管王府將他養得格外精細,不至於因為早產而體弱。


    可每次聽到府上家生子喊娘的時候,小家夥總是會默默轉過身去嘟著小嘴一言不發。


    這些,寧濯全都看在眼裏。


    然而,小家夥的爹已經沒了,能讓他有個‘娘’的唯一辦法,就是寧濯娶親。


    寧濯原本也是打算一脫孝就議親的,不要求對方家世出身,隻要能讓小呆感覺到親近,有個依托就行。


    大概是天意,他偶然的一次外出,碰到了宋青苒險些被人賣進窯子裏。


    他救了她,也順帶拿了她的賣身契。


    當時隻是想利用她來擋天子賜婚。


    可萬萬沒想到,小呆會這麽喜歡她,就連寧小北和寧小純,也在日常的相處中慢慢對這女人改了觀。


    可願給寧小呆當娘?


    宋青苒覺得這男人給她挖了個大坑。


    她想提醒寧濯,他們之間有三年之約,而且已經快過去半年了。


    再有兩年半,她便是自由身。


    然而,係統不讓她說。


    宋青苒想了想,用嬌柔的嗓音迴道:“這種事,王爺不該等王妃過門跟她商量麽?怎會找妾身?”


    寧濯眸色深了深,“你很希望本王娶妻?”


    宋青苒默默翻白眼。


    【什麽叫我希望?你堂堂王爺娶妻不是天經地義的嗎?再說了,大床都準備好了,不就是想跟王妃從床頭那什麽到床尾不帶重複的?】


    寧濯:“???”


    “我那張床……”他脫口而出。


    在接收到宋青苒疑惑的目光後,又突然打住,挺直脊背,一臉高嶺之花的清冷模樣,“你最好不要說出去!”


    宋青苒乖順道:“妾身明白。”


    ——


    齊崢收拾好了東西,過來跟寧濯道別。


    男人之間的談話,宋青苒一個女眷不方便聽,她退了出去。


    齊崢在寧濯對麵坐下。


    “聽說棠梨書院辦得挺大,王爺這是有想法了,還是單純的色令智昏?”


    齊崢不清楚辦書院的前因後果,但既然是在宋青苒的老家,那就一定跟這個女人脫不了幹係。


    寧濯淡笑,“不管哪種情況,你不都得給我打工?”


    齊崢:“……”


    寧濯話頭一轉,“你那麽崇敬舒仲孺前輩,可曾見過他本人?”


    “怎麽可能見過?”齊崢道:“他十五歲官拜丞相,十六歲就死於一場大火,那時候,我可才兩歲半。”


    “對了,王爺怎麽突然問起這個?又搜羅到舒相的真跡了?”


    “隨口一問。”寧濯麵上淡淡的,“沒見過便沒見過吧!”


    “不過說起來,北齊這位丞相的短短一生還真夠傳奇的。”


    齊崢因為崇敬舒仲孺,想方設法把他的生前事跡了解了個七七八八。


    見寧濯沒反對,齊崢繼續說:“他娘五十歲老蚌懷珠生下的他,聽說他還在月子裏,孫子都已經戒奶了,當時這件事還被齊國都城的人笑話了好久。”


    “可誰能想到,就是這樣一個人,小小年紀便展露出驚世絕俗的才華,十五歲官拜丞相,縱觀南北曆史,他可是開天辟地頭一人。”


    寧濯沒否認,他親眼見過舒仲孺,當時不隻是他,就連他爹娘都被對方的才華深深給折服。


    “可惜了。”齊崢幽幽一歎,“天妒英才,沒讓他活過十六歲,實在是令人扼腕。”


    寧濯挑眉:“齊先生何須歎氣?以你的才華,本王相信南涼下一位天才必然在你門下誕生,南涼士林的崛起,全靠你了。”


    齊崢:“……”


    他何德何能,十八歲就被人送了這麽個又大又圓的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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