閆依依的想法並不多餘，如今允許私人做生意了，不少人心思活泛，但有人持觀望態度，有人有那想法卻又不知道門路在哪，更有那種喜歡見樣學樣，跟風的，見別人賣這個掙錢便也效仿的！
臨縣小院鹵味作坊就發生過專門去偷學然後自己去做著賣的事情，隻是真正的配方那人還沒學明白就被發現了，就因為這事閆依依才會有防患於未然的想法，雖然說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但自古最難測的便是人心！
其實，她也不是一朝被蛇咬，她信任趙叔一家，也相信趙雷的能力，但她不可能讓趙雷困在臨縣這一畝三分地，隻管理那點小產業，若是趙雷去忙別的，她擔心趙嬸子力不從心，雖然有趙叔在，但在管理這方麵兩個人還真不如趙雷…
這些想法在閆依依的心裏並沒有都說出來，吳立誌雖然不知道她內心的真實想法，但對她說的那些也是讚同的
“行，明白了，我會安排的，”
說完，想到什麽，他的眉頭皺緊，歎息道
“就是這來迴送貨不太方便！”
臨縣離臨市坐班車車程差不多兩個小時，這還是這個年代車少不存在堵車的情況下，要是騎自行車時間會更長，送貨的話一次兩次行，若是天天送確實不方便！
還有，王家灣村到快餐店的距離更遠，目前讓王根生一家自己送貨顯然不現實，時間上也太趕了…
其實這些閆依依從打算和王家灣人合作就想到了，她抬手把一縷擋眼睛的發絲掖到耳後，淡淡的說道
“嗯，確實不方便，吳叔，我覺得咱們該買輛小型運貨車了，麵包車也行，”
吳立誌驚訝的看向她
“買，買車？”
閆依依理所當然的樣子
“對呀，麵包車或者小型運輸車都行，唉，就是不知道好不好買？迴頭我問問劉大哥，對了吳叔，賬麵上的錢應該夠吧？”
“應該，夠，吧？不是依依，真買呀？”
吳立誌抹了把臉，又問了一句，閆依依眨眨眼
“對，吳叔你不是說送貨不方便嗎？有車不就方便了嗎？”
吳立誌張了張嘴，還沒開口，閆依依又說道
“對了吳叔，司機咱們還是請劉大哥幫忙找吧，找兩個，”
“貨運站的劉經理？”
“對，劉大哥他們戰友裏肯定有會開車的，人來了馬上就能上手，對了吳叔，你和愛國哥沒事兒也學學開車，”
吳立誌都快趕不上閆依依的節奏了，聽她說讓自己和愛國那小子學開車，便有些愕然
“我？我和愛國學開車幹嘛？就不用了吧？你不是打算找現成的司機師傅了嗎？”
“當然有用啊！將來吳叔你買輛小轎車還要專門配置司機啊？也不是不可以…”
“不是，依依你等會兒，我，”
吳立誌打斷她的話，伸手指了指自己
“依依你是說我，買小轎車？”
“對呀，不光你買，就是二舅媽和我也要買，當然了，我要買得幾年後了，不成年不給駕照啊！”
閆依依一副理所應當的模樣，不過後麵的話聲音小了很多，聲音裏還透著幾分無奈！
吳立誌扯扯嘴角，他倒是不認為閆依依說的是大話，雖然不可能現在就能買，但想想也是可以的吧？！
他僵硬的擠出一抹笑來
“依依，你說，你說我現在就學開車是不是早點？”
其實說買車吳立誌之前就聽閆依依提過一嘴，雖然也心思活泛，有過點渴望，不過自覺得就算真的買那也是幾年之後的事情，當時一過腦子也就忘了，這會兒再提他還是那樣認為。
“不早，吳叔你先學會開運貨車，以後等自己買家車了也容易上手了。”
吳立誌兩眼放光“……”好像，挺有道理的…
話說到這，閆依依沒去看她吳叔那亮晶晶的眼神，抬手看看時間，話鋒一轉
“吳叔該說的我都說了，具體的，如果上午忙完了下午我會過來，昨天迴來的晚沒來得及找你，我這會兒和你說一下，估計王家灣的人這一半天就會過來，到時候你這樣和他們談…”
閆依依隨手從挎包裏掏出筆記本，把王根生、王森他們過來後要談的合作事項大致寫下來，又講了一遍
“……好了，吳叔你記住就行了，我得趕緊去廠子了，對了吳叔，明後天咱們開個會，具體時間地點我會通知你，走了，吳叔再見！”
說著，把那兩頁紙從筆記本上撕下來推到吳立誌的麵前，站起身，擺擺手離開，吳立誌也沒挽留，今天的事情不少，他壓下對依依要開的會議內容的好奇也忙去了…
從家裏和快餐店到藝裔服裝廠的距離都不短，也沒有直達的班車，所以，閆依依昨晚就特意從姥姥家借了輛自行車，這會兒為了趕時間，她決定抄近路…
所謂抄近路就是從主街拐過一條大胡同，繞到後街，從後街走一段路再穿過一條小巷出去不遠就是藝裔服裝廠了，這樣走能近不少！
閆依依從大胡同出去，到了後街，騎行了一段路，她左右看看，右側是一片居民區，不太規整的一戶戶，房子院子有大有小，大概是因為在馬路旁邊，院牆都比較高，有磚石壘的，也有木柵欄圍的，倒都是平房，而左側則比較空曠，隻有幾座獨立的建築，有平房有樓房，相同的是都帶著大院子，看規模是廠房或者庫房，正是工作時間，門口走動的人並不多，前麵有一家門口人比較多，還有拉貨的三輪車和一輛拖拉機的應該是庫房吧？
閆依依的視線隻掃了一眼便又往更遠處望去，再往前還有一個大院裏有座樓房，看上去大概是三層樓的，門口也有人在晃動，不知道是還在用的廠房還是庫房，再往前就不太清楚了…這塊地方不小，自己當初選廠址的時候怎麽就沒想到這裏來看看呢？
邊思量著，閆依依又往前走了一段路，她的臉漸漸蒼白起來，這段路，竟如此眼熟…
她的手攥緊車把，車速也慢下來，她的眼睛有些猩紅，自從迴來後，她刻意避開這個區域，後來就成了習慣，當然，她常去的地方也用不著經過這裏…
她的心有些沉，攥著車把的手背血管清晰可見，兩年了吧？她以為自己早已忘記了，原來，有些事情不是時間就可以磨滅的…哪怕，跨了一世…
人的思維是最不可琢磨的，有些事情你以為你已經忘記了其實隻是被你壓製住了，當那個特定的熟悉的場景，也或者是某個人或者物，會在某個不經意間成為了那個打開你隱藏記憶的開關，那些記憶就那麽猝不及防的湧出來…
她的頭向左側慢慢轉過去，那座帶院子的平房，做為庫房來說不算大了，從馬路到大院門不過幾米，從院門口到庫房是一百米還是二百米？
好像…
很近，抬眼望到頭！
她又轉頭看向右側，居民區和庫房隻隔了一條馬路，從庫房到那戶人家又有多少米？
如果，如果當時有人衝過來，那麽她是不是就獲救了？
燈開了，帶給了她希望！
燈滅了，她眼裏希冀的光，也隨之滅了…她記得，那是她第一次知道了絕望是什麽感覺…
閆依依眨眨眼，就是那戶人家，她依稀記得當時的燈是亮起來了，她還聽到說話聲，因為已經沒幾戶人家了，不到十一點的時間就很寂靜了，她似乎聽到一道略有些蒼老的男聲在問話，一道年輕的女聲在迴答，還有另外一道男聲，他們在說些什麽因為距離因為驚慌她聽不太清，模糊中隻有零星幾個字
“…聽錯了…”
“…管他呢…”
“…別管閑事…”
然後，燈滅了……
閆依依咬了下下唇，晃了晃頭，提醒自己，現在是八零年，更不是上一世。
她放鬆攥緊車把的手，想加快速度，想馬上離開這裏，就在這時，左側的大院門口的對話引起了她的注意…
“欸老陳，我看最近你家陳偉老往這跑，咋？不上學打算接你班了？”
兩個精壯的中年男人正站在靠近馬路的位置嘮嗑，閆依依的視線從兩個人的臉上掠過，很快就認出，叼著煙卷的那位正是她上一世的公公陳大山，雖然陳大山這會兒比她上一世第一次見到時年輕了不少，但他和陳偉那有七八分相像的長相讓她很容易就認了出來！
這會兒，聽到同事問，陳大山深深吸了一口煙，平淡的話混著煙圈吐出來
“沒有的事兒，他早就不上學了，不是那塊料，還讓他多上了一年連個普通高中都沒考上，再說都十八了，過兩年都能娶媳婦兒了，這學上不上也就那麽迴事兒了。”
同事的好奇心不減，又問道
“那他差多少分？我聽說通市新開個職高，就是分數不夠托人交錢就能上…”
陳大山依舊語氣平淡，說的話有些敷衍
“喔，這我倒是不知道，”
說完見同事盯著自己，歎口氣
“唉！老劉你也知道，我們家孩子多又不是什麽大富大貴的人家，更沒有什麽人脈，沒多餘的錢供他，能供他初中畢業還給他機會多上了一年也對得起他了，他自己不爭氣沒考上賴不到我們做家長的，你看我們家老大，初中都沒畢業就接他爺班掙錢了，和老大比他該知足了。”
陳大山的語氣裏透露著一絲不滿，同事老劉似是聽出來了，附和著點點頭
“倒也是，不過他咋沒直接報考中專啊？聽說中專分配工作…”
“說的輕巧，那也得考得上啊，他，算了吧，我們家啊就指望著我家斌子出息了。”
“對了，你家陳斌學習好，他也上初中了吧？”
“嗯，開學初二了，”
提到陳斌，陳大山的語氣都變了，聲音裏透露著一絲炫耀
“斌子比他二哥學習好，一直在班裏前十，嘿嘿，可給我爭氣了，老劉你不知道，每次去開家長會我老長臉了，不像陳偉，當初一聽開家長會我就發怵！”
老劉似是想到什麽，忍不住笑著說道
“嘿嘿，可不是，我家鄰居兩口子就是，每次開家長會都互相推，後來沒治了就石頭剪子布，誰輸了誰去，結果那媳婦兒老輸，就賴賬誰贏了誰去，哈哈…”
“真的假的？嘿嘿，有意思，別說，這招不錯！”
“可不，欸老陳那不是你家陳偉嗎？”
“啊？在哪？”
“對麵對麵，那是誰家來著？”
閆依依剛聽他們提到陳偉就放慢車速，又跳下車假裝腳蹬子有毛病蹲下身擺弄著，這會兒聽到那位老劉的話，便也不著痕跡的看過去…她的手緊了緊…
原來，他們這會兒就認識了啊！
對麵，閆依依認出，帶頭從那戶人家出來的，正是少年時的陳偉，他和照片上不同的是臉上多了幾分不羈，跟著他出來的還有兩個半大孩子，其中一個她認識，是與她同齡的李曉軍，另外一個也算熟麵孔了，是經常和李曉軍玩在一起的同學…
三個人說說笑笑的走到門邊停下，嘰嘰咕咕的在商量著什麽，三個人低聲說了幾句就準備要走，這時，從院子裏跑出來一個八九歲的小女孩，她跑到三人跟前，仰著臉說了兩句，李曉軍不耐煩的嚷了一嗓子
“怎麽上哪你都要跟著，煩不煩啊！”
小女孩也不高興了，聲音大了許多
“我就要跟著，大哥你上次說了要帶著我的…”
“我上次是說出去玩帶著你的，我們又不是出去玩帶著你幹嘛？礙事兒。”
“行了行了，”
陳偉扒拉了一下李曉軍，彎下身看著小女孩
“曉彤妹妹聽話，我和你大哥要去辦點事兒，不能帶著你，等下次我們出去玩再帶著你好不好？”
說著，從口袋裏掏出一些東西放到女孩兒手裏
“山楂脯，曉彤妹妹吃過吧？你要聽話下次讓你大哥給你買。”
李曉軍撇嘴
“我自己都沒得吃還給她買？美得她…”
陳偉瞪了他一眼，李曉軍立馬閉上嘴，小女孩兒並沒看到兩個人的眉眼官司，這會兒，她的注意力都在手裏的山楂果脯上…
閆依依蹙下眉，除了李曉軍他們嚷的那兩嗓子剩下的聲音都不高，但她的耳力很好，聽的很清楚…
臨縣小院鹵味作坊就發生過專門去偷學然後自己去做著賣的事情，隻是真正的配方那人還沒學明白就被發現了，就因為這事閆依依才會有防患於未然的想法，雖然說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但自古最難測的便是人心！
其實，她也不是一朝被蛇咬，她信任趙叔一家，也相信趙雷的能力，但她不可能讓趙雷困在臨縣這一畝三分地，隻管理那點小產業，若是趙雷去忙別的，她擔心趙嬸子力不從心，雖然有趙叔在，但在管理這方麵兩個人還真不如趙雷…
這些想法在閆依依的心裏並沒有都說出來，吳立誌雖然不知道她內心的真實想法，但對她說的那些也是讚同的
“行，明白了，我會安排的，”
說完，想到什麽，他的眉頭皺緊，歎息道
“就是這來迴送貨不太方便！”
臨縣離臨市坐班車車程差不多兩個小時，這還是這個年代車少不存在堵車的情況下，要是騎自行車時間會更長，送貨的話一次兩次行，若是天天送確實不方便！
還有，王家灣村到快餐店的距離更遠，目前讓王根生一家自己送貨顯然不現實，時間上也太趕了…
其實這些閆依依從打算和王家灣人合作就想到了，她抬手把一縷擋眼睛的發絲掖到耳後，淡淡的說道
“嗯，確實不方便，吳叔，我覺得咱們該買輛小型運貨車了，麵包車也行，”
吳立誌驚訝的看向她
“買，買車？”
閆依依理所當然的樣子
“對呀，麵包車或者小型運輸車都行，唉，就是不知道好不好買？迴頭我問問劉大哥，對了吳叔，賬麵上的錢應該夠吧？”
“應該，夠，吧？不是依依，真買呀？”
吳立誌抹了把臉，又問了一句，閆依依眨眨眼
“對，吳叔你不是說送貨不方便嗎？有車不就方便了嗎？”
吳立誌張了張嘴，還沒開口，閆依依又說道
“對了吳叔，司機咱們還是請劉大哥幫忙找吧，找兩個，”
“貨運站的劉經理？”
“對，劉大哥他們戰友裏肯定有會開車的，人來了馬上就能上手，對了吳叔，你和愛國哥沒事兒也學學開車，”
吳立誌都快趕不上閆依依的節奏了，聽她說讓自己和愛國那小子學開車，便有些愕然
“我？我和愛國學開車幹嘛？就不用了吧？你不是打算找現成的司機師傅了嗎？”
“當然有用啊！將來吳叔你買輛小轎車還要專門配置司機啊？也不是不可以…”
“不是，依依你等會兒，我，”
吳立誌打斷她的話，伸手指了指自己
“依依你是說我，買小轎車？”
“對呀，不光你買，就是二舅媽和我也要買，當然了，我要買得幾年後了，不成年不給駕照啊！”
閆依依一副理所應當的模樣，不過後麵的話聲音小了很多，聲音裏還透著幾分無奈！
吳立誌扯扯嘴角，他倒是不認為閆依依說的是大話，雖然不可能現在就能買，但想想也是可以的吧？！
他僵硬的擠出一抹笑來
“依依，你說，你說我現在就學開車是不是早點？”
其實說買車吳立誌之前就聽閆依依提過一嘴，雖然也心思活泛，有過點渴望，不過自覺得就算真的買那也是幾年之後的事情，當時一過腦子也就忘了，這會兒再提他還是那樣認為。
“不早，吳叔你先學會開運貨車，以後等自己買家車了也容易上手了。”
吳立誌兩眼放光“……”好像，挺有道理的…
話說到這，閆依依沒去看她吳叔那亮晶晶的眼神，抬手看看時間，話鋒一轉
“吳叔該說的我都說了，具體的，如果上午忙完了下午我會過來，昨天迴來的晚沒來得及找你，我這會兒和你說一下，估計王家灣的人這一半天就會過來，到時候你這樣和他們談…”
閆依依隨手從挎包裏掏出筆記本，把王根生、王森他們過來後要談的合作事項大致寫下來，又講了一遍
“……好了，吳叔你記住就行了，我得趕緊去廠子了，對了吳叔，明後天咱們開個會，具體時間地點我會通知你，走了，吳叔再見！”
說著，把那兩頁紙從筆記本上撕下來推到吳立誌的麵前，站起身，擺擺手離開，吳立誌也沒挽留，今天的事情不少，他壓下對依依要開的會議內容的好奇也忙去了…
從家裏和快餐店到藝裔服裝廠的距離都不短，也沒有直達的班車，所以，閆依依昨晚就特意從姥姥家借了輛自行車，這會兒為了趕時間，她決定抄近路…
所謂抄近路就是從主街拐過一條大胡同，繞到後街，從後街走一段路再穿過一條小巷出去不遠就是藝裔服裝廠了，這樣走能近不少！
閆依依從大胡同出去，到了後街，騎行了一段路，她左右看看，右側是一片居民區，不太規整的一戶戶，房子院子有大有小，大概是因為在馬路旁邊，院牆都比較高，有磚石壘的，也有木柵欄圍的，倒都是平房，而左側則比較空曠，隻有幾座獨立的建築，有平房有樓房，相同的是都帶著大院子，看規模是廠房或者庫房，正是工作時間，門口走動的人並不多，前麵有一家門口人比較多，還有拉貨的三輪車和一輛拖拉機的應該是庫房吧？
閆依依的視線隻掃了一眼便又往更遠處望去，再往前還有一個大院裏有座樓房，看上去大概是三層樓的，門口也有人在晃動，不知道是還在用的廠房還是庫房，再往前就不太清楚了…這塊地方不小，自己當初選廠址的時候怎麽就沒想到這裏來看看呢？
邊思量著，閆依依又往前走了一段路，她的臉漸漸蒼白起來，這段路，竟如此眼熟…
她的手攥緊車把，車速也慢下來，她的眼睛有些猩紅，自從迴來後，她刻意避開這個區域，後來就成了習慣，當然，她常去的地方也用不著經過這裏…
她的心有些沉，攥著車把的手背血管清晰可見，兩年了吧？她以為自己早已忘記了，原來，有些事情不是時間就可以磨滅的…哪怕，跨了一世…
人的思維是最不可琢磨的，有些事情你以為你已經忘記了其實隻是被你壓製住了，當那個特定的熟悉的場景，也或者是某個人或者物，會在某個不經意間成為了那個打開你隱藏記憶的開關，那些記憶就那麽猝不及防的湧出來…
她的頭向左側慢慢轉過去，那座帶院子的平房，做為庫房來說不算大了，從馬路到大院門不過幾米，從院門口到庫房是一百米還是二百米？
好像…
很近，抬眼望到頭！
她又轉頭看向右側，居民區和庫房隻隔了一條馬路，從庫房到那戶人家又有多少米？
如果，如果當時有人衝過來，那麽她是不是就獲救了？
燈開了，帶給了她希望！
燈滅了，她眼裏希冀的光，也隨之滅了…她記得，那是她第一次知道了絕望是什麽感覺…
閆依依眨眨眼，就是那戶人家，她依稀記得當時的燈是亮起來了，她還聽到說話聲，因為已經沒幾戶人家了，不到十一點的時間就很寂靜了，她似乎聽到一道略有些蒼老的男聲在問話，一道年輕的女聲在迴答，還有另外一道男聲，他們在說些什麽因為距離因為驚慌她聽不太清，模糊中隻有零星幾個字
“…聽錯了…”
“…管他呢…”
“…別管閑事…”
然後，燈滅了……
閆依依咬了下下唇，晃了晃頭，提醒自己，現在是八零年，更不是上一世。
她放鬆攥緊車把的手，想加快速度，想馬上離開這裏，就在這時，左側的大院門口的對話引起了她的注意…
“欸老陳，我看最近你家陳偉老往這跑，咋？不上學打算接你班了？”
兩個精壯的中年男人正站在靠近馬路的位置嘮嗑，閆依依的視線從兩個人的臉上掠過，很快就認出，叼著煙卷的那位正是她上一世的公公陳大山，雖然陳大山這會兒比她上一世第一次見到時年輕了不少，但他和陳偉那有七八分相像的長相讓她很容易就認了出來！
這會兒，聽到同事問，陳大山深深吸了一口煙，平淡的話混著煙圈吐出來
“沒有的事兒，他早就不上學了，不是那塊料，還讓他多上了一年連個普通高中都沒考上，再說都十八了，過兩年都能娶媳婦兒了，這學上不上也就那麽迴事兒了。”
同事的好奇心不減，又問道
“那他差多少分？我聽說通市新開個職高，就是分數不夠托人交錢就能上…”
陳大山依舊語氣平淡，說的話有些敷衍
“喔，這我倒是不知道，”
說完見同事盯著自己，歎口氣
“唉！老劉你也知道，我們家孩子多又不是什麽大富大貴的人家，更沒有什麽人脈，沒多餘的錢供他，能供他初中畢業還給他機會多上了一年也對得起他了，他自己不爭氣沒考上賴不到我們做家長的，你看我們家老大，初中都沒畢業就接他爺班掙錢了，和老大比他該知足了。”
陳大山的語氣裏透露著一絲不滿，同事老劉似是聽出來了，附和著點點頭
“倒也是，不過他咋沒直接報考中專啊？聽說中專分配工作…”
“說的輕巧，那也得考得上啊，他，算了吧，我們家啊就指望著我家斌子出息了。”
“對了，你家陳斌學習好，他也上初中了吧？”
“嗯，開學初二了，”
提到陳斌，陳大山的語氣都變了，聲音裏透露著一絲炫耀
“斌子比他二哥學習好，一直在班裏前十，嘿嘿，可給我爭氣了，老劉你不知道，每次去開家長會我老長臉了，不像陳偉，當初一聽開家長會我就發怵！”
老劉似是想到什麽，忍不住笑著說道
“嘿嘿，可不是，我家鄰居兩口子就是，每次開家長會都互相推，後來沒治了就石頭剪子布，誰輸了誰去，結果那媳婦兒老輸，就賴賬誰贏了誰去，哈哈…”
“真的假的？嘿嘿，有意思，別說，這招不錯！”
“可不，欸老陳那不是你家陳偉嗎？”
“啊？在哪？”
“對麵對麵，那是誰家來著？”
閆依依剛聽他們提到陳偉就放慢車速，又跳下車假裝腳蹬子有毛病蹲下身擺弄著，這會兒聽到那位老劉的話，便也不著痕跡的看過去…她的手緊了緊…
原來，他們這會兒就認識了啊！
對麵，閆依依認出，帶頭從那戶人家出來的，正是少年時的陳偉，他和照片上不同的是臉上多了幾分不羈，跟著他出來的還有兩個半大孩子，其中一個她認識，是與她同齡的李曉軍，另外一個也算熟麵孔了，是經常和李曉軍玩在一起的同學…
三個人說說笑笑的走到門邊停下，嘰嘰咕咕的在商量著什麽，三個人低聲說了幾句就準備要走，這時，從院子裏跑出來一個八九歲的小女孩，她跑到三人跟前，仰著臉說了兩句，李曉軍不耐煩的嚷了一嗓子
“怎麽上哪你都要跟著，煩不煩啊！”
小女孩也不高興了，聲音大了許多
“我就要跟著，大哥你上次說了要帶著我的…”
“我上次是說出去玩帶著你的，我們又不是出去玩帶著你幹嘛？礙事兒。”
“行了行了，”
陳偉扒拉了一下李曉軍，彎下身看著小女孩
“曉彤妹妹聽話，我和你大哥要去辦點事兒，不能帶著你，等下次我們出去玩再帶著你好不好？”
說著，從口袋裏掏出一些東西放到女孩兒手裏
“山楂脯，曉彤妹妹吃過吧？你要聽話下次讓你大哥給你買。”
李曉軍撇嘴
“我自己都沒得吃還給她買？美得她…”
陳偉瞪了他一眼，李曉軍立馬閉上嘴，小女孩兒並沒看到兩個人的眉眼官司，這會兒，她的注意力都在手裏的山楂果脯上…
閆依依蹙下眉，除了李曉軍他們嚷的那兩嗓子剩下的聲音都不高，但她的耳力很好，聽的很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