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劉翠花的算計


    閆依依和宜修兩人都各自想著事情,慢慢悠悠的推開虛掩的院門走進去,當院沒人,堂屋裏傳來說話聲,兩個人本來沒當迴事兒,正要往裏麵走,卻聽到劉翠花不滿的聲音


    “誌勇,你也不管是吧?我說你們怎麽迴事?你爸也是,說什麽那工作是你老丈人在你們婚前安排的,與咱們老閆家無關,所以那錢就應該是狐狸精的,”


    堂屋裏


    劉翠花的臉上連個笑模樣都沒有,閆誌勇皺著眉看向他媽


    “行了媽,你就少說兩句吧,已經這樣了,你再磨叨有什麽用?”


    “好好好,好的很,現在怎麽連你也向著那個狐狸精?”


    “媽,她是我明媒正娶的媳婦,不是什麽狐狸精…”


    “嗬,明媒正娶?當初要不是你爸非要履行承諾,你怎麽可能娶她?還有啊,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是怎麽想的…”


    當院裏


    閆依依伸手拉住哥哥的胳膊,伸手比了個手勢,讓他不要說話,閆宜修站住,他爸的聲音突然變得陰沉


    “媽,你說話再不管不顧的,我可不會管你,當然了,你反正…”


    聽到這,閆依依忙豎起耳朵,結果,他爸的話突然止住,她們看不到堂屋裏的情形,閆依依皺緊眉頭,過了片刻她爸的聲音才又響起


    “算了,反正你再這樣我就真的不管你了,你…”


    劉翠花急切的聲音


    “行行行,我不說了行了嗎?對了,閆祿給的錢真不要迴來了?”


    “錢已經到青嫻手裏了,咋要?再說了,我爸不也說了嘛,那錢本來就應該給她…”


    劉翠花的聲音拔高“什麽那錢本來就應該給她?那錢應該交到公中,這還沒分家呢…”


    閆誌勇的聲音裏帶著不滿和嘲諷“那工作與咱們閆家沒關係,那錢你也甭惦記了,還說什麽分家,咱們家就一個兒子,一個閨女,你閨女已經嫁出去了,就剩我一個,你還想怎麽分家?”


    “你,你倒真是老頭子的親兒子…行了,這狐,柳青嫻沒工作了,也就沒工資了,以後咋辦?我要那錢還不是想當做她和賠錢貨的生活費?”


    “媽,我每個月不是把工資都交給你了嗎?還有青嫻和我爸的,誰家生活費有咱們家交的多?哪個不是藏起來點?”


    “不是,閆誌勇你什麽意思?行行行,就算是那麽迴事兒,那也是以前啊,我跟你說,現在柳青嫻沒工資了,咱們家就少了一份收入,你這會兒要不把錢給我要迴來,她又不能馬上掙錢,你就準備讓她在咱們家白吃白喝啊?”


    “什麽白吃白喝?媽她這才剛辭了工,再說她現在…”


    堂屋裏


    劉翠花就好像聽不到兒子說的話,自顧自的接著說


    “誌勇,我跟你說啊,不是你先聽媽說…”


    坐在單人沙發上的閆誌勇不耐煩的要起身,卻被劉翠花拉住衣袖,他皺著眉又坐迴去


    “行行行,你說…”


    劉翠花也不介意,繼續說道


    “誌勇你看啊,咱們家現在就兩個人有工作了,可是這花銷越來越大了,七個人的吃喝,還要供三個孩子讀書,還有你爸得長期吃藥,你說花銷那麽大,你和你爸得受多大的累啊?我是這麽想的,就算那錢是該給柳青嫻的,但她也是這個家的一員,倆孩子可是她的,她應該管吧?咱們也不讓她拿全部,拿出一半總行了吧?咳咳,我這主要是怕她一時半會兒找不到工作!”


    閆誌勇看著他媽,猶豫了會兒才點頭


    “媽,你讓我想想…”


    劉翠花立馬堆滿笑容,眼珠轉了轉


    “行,那你好好想想,對了兒子,我聽說你們機修廠明年要考試招工,要初高中畢業生,明年閆依依正好初中畢業,就讓她去參加考試,她學習好肯定能考上…”


    “媽現在恢複高考了,既然知道依依學習好,就讓她上高中,然後考大學不好嗎?”


    劉翠花的聲音變得尖利


    “考個屁大學,我家楚楚都沒上大學,她個賠錢貨上什麽大學?”


    閆誌勇驚愕的看著劉翠花“不是媽你怎麽這樣啊?”


    劉翠花理直氣壯的迴道


    “我怎麽了?一個丫頭片子讀那麽多的書有啥用?早晚不得嫁人?還不趁著年紀小給家裏多掙幾年錢,誌勇我跟你說,她長的好看,要是再考上機修廠,說不定能嫁個有錢有勢的…”


    “媽,依依還沒過十四歲生日呢…”


    “所以說讓她趕緊上班掙錢啊,她最早也要二十結婚吧?那她還能給咱們家最少掙五年錢,誌勇啊,要是按你說的她再上大學就得好幾年,等大學畢業了也該嫁人了,那咱們不是白養她了嗎?”


    閆誌勇疑惑的看著她


    “媽你怎麽會有這些個想法?都誰和你說的?”


    劉翠花眼睛有些躲閃


    “沒,沒誰和我說…”


    閆誌勇盯著她


    “肯定有人跟你說,不然你算計不清楚這些,再說去年恢複高考時你還說宜修和依依學習好,等他們倆一塊考上大學,你一定迴靠山屯讓所有人都知道,你雖然就生我一個兒子,但孫子孫女有出息,龍鳳胎一起上大學,那可是給你長大麵子的事…”


    “我,我說過嗎?”


    “說過,我爸也在,要不…”


    “我,我當時也就那麽一說…閆誌勇你是瞧不起你媽沒文化是吧?我…”


    “媽我不是這個意思…”


    閆誌勇有些無奈,怕她再說出什麽,趕緊打岔


    “對了媽,你是怎麽知道我們機修廠明年要招工的?”


    機修廠明年要擴招,這還隻是協商,還沒公布,他會知道還是因為師傅的關係,這事兒他之前隻和他爸議論過,而且是背著人的,他媽是怎麽知道的?


    劉翠花隨口說道“是楚楚說的啊?”


    閆誌勇有些驚訝“楚楚說的?楚楚怎麽知道的?她什麽時候和你說的?”


    “喔,就是楚楚開學前說是她同學說的,對了,楚楚那個同學你也知道啊?就是一棟那個林家的孩子林誌昊,他不是楚楚的同班同學嗎?”


    二 貌似閆楚楚的主意


    林家,閆誌勇當然知道,林誌昊他爸林武是機修廠管人事的辦公室主任,能知道他們廠子擴招很正常,那本來就是他們廠的幾位大領導商量的,現在上麵的文件批示還沒下來,需要暫時保密,雖然這樣說,但他要是迴家和媳婦磨叨幾句,或者廠裏和他要好的領導和他談論這事兒時被他兒子林誌昊聽到是很有可能…


    這些,閆誌勇想到了,當院的閆依依也猜測到了,她的手握緊,心裏突然有了猜測:也許,上一世根本就不是因為爺爺生病了,因為看病欠下一大筆外債,家裏供不起三個孩子讀書,所以才趁著機修廠招工讓她輟學參加考試,進廠當了工人的!


    閆依依的臉沉下來,閆宜修擔心的看著她,她扯扯嘴角


    堂屋裏劉翠花的聲音還在繼續


    “誌勇你得聽媽的,媽可是為了咱們這個家好,你爸身體不好,得長期吃藥,而且過兩年也退休了,你就是咱們家的頂梁柱了,有你師傅幫你你說不定很快就能升職了,你可不能累壞了,還有楚楚,她現在可是中專生,畢業了就能分配坐辦公室的工作,宜修學習好,又是咱們家唯一的男孩,他學習好肯定能上大學,你說你升職不得花錢送禮啊,還有楚楚和宜修上學的花銷,這哪哪都需要用錢,閆依依她就是一個丫頭片子早晚要嫁人,還不如趁著她年紀小多給家裏掙點錢,”


    “媽,依依她不會同意的”


    “怎麽不會同意?你把我說的這些都告訴她她會不同意?你們不是說她懂事嘛,再說了,她不管別人也不會不管她爺爺吧?還有,她和宜修關係那麽好她能忍心宜修沒錢上學,她爺爺沒錢吃藥?”


    “媽…”


    當院裏


    閆宜修的臉黑了,他拽著妹妹的胳膊就要往裏走,閆依依反手拉住他,搖搖頭,轉身往門外走去,閆宜修看看堂屋裏麵,咬咬牙追了出去…


    堂屋裏


    閆誌勇猛然站起來,快步走到門口,當院裏並沒有人,劉翠花也走過來,往當院望了望,問


    “怎麽了?是有人進來了嗎?”


    “我不知道。”


    閆誌勇蹙眉,剛才當院裏似乎有急促的腳步聲,他應該沒聽錯…


    劉翠花撇撇嘴,沒聽出他話裏的不對勁,迴頭看看長桌上的座鍾,她哎呦一聲,把閆誌勇嚇了一跳


    “媽,又怎麽了?”


    “不是都這個點了,該做飯了,你說那狐狸精咋還不迴來?這出去找工作也不能找一天吧?還有宜修和賠錢貨,這個點也該放學迴家了,咋也沒迴來?”


    閆誌勇聽著他媽磨叨,眼睛盯著院門,眉頭皺的更緊,這時,半開的當院門被整個推開,閆富推著自行車進來,看到站在堂屋門口的閆誌勇,他有些驚訝


    “誌勇,你的事兒辦完了?迴來的還挺早!”


    “嗯,沒多大事兒,辦完我就迴家了,對了爸,你剛才迴來沒看到宜修和依依吧?”


    閆富一愣“怎麽她們還沒迴來嗎?”


    閆誌勇含糊的迴了句


    “嗯,八成是做掃除迴來的晚吧!”


    旱河岸邊,閆依依坐在一塊稍微平整的石頭上,抱著書包,眼睛盯著並不清澈的河麵,閆宜修擔心的看著她,他輕聲說道


    “依依,你不用管奶奶她說什麽,明年機修廠要是真的招人,你也不用去,有哥哥在,說什麽都不會讓你去…”


    “嗬嗬…”


    閆依依嘲諷的笑了,閆宜修知道她不是在笑自己,妹妹能出聲這是好事兒,他安靜的等著她說些什麽!


    “她說是為了這個家,為了爺爺,為了爸,為閆楚楚,為了你這個唯一的男孩兒,所以就要十四五歲的我輟學去給這個家掙錢…我還以為…我曾經以為…”


    無論是上一世,還是她迴來,閆依依都以為她媽失去工作和她輟學掙錢,都是因為爺爺的病拖累,為了還賬和維持家用!


    所以迴來後她才想法掙錢,想提前帶爺爺去醫院,就是為了不走上一世的老路,今天聽到她奶的話,她才突然想通,那些都不過是借口,是她們壓根就沒想讓她繼續上學!


    她迴來後想到種種,她以為她那時給林誌昊轉錢供他讀書,是被他利用,沒想到不止林誌昊一個人在利用她,還有她奶和閆楚楚,她應該想到不是嗎?


    上一世閆楚楚的花言巧語耍的她團團轉,因為爺爺的病,閆楚楚迴來過,那些話是她說的,她說的比她奶說的還情真意切,她說


    依依按說我是大姐應該我去,可是我現在的學校明年畢業也分配工作,要是這會兒輟學就可惜了,你要考大學不就是為了分配工作嗎?這會兒有這個機會,你馬上就能上班,要是上大學等畢業參加工作得好幾年呢!


    咱們家現在這麽困難,有那麽多的饑荒,媽的工作又沒個定性,就爸一個人有固定收入,依依你那麽懂事你不忍心就爸一個人掙錢養家吧?


    依依要不這樣,你先去上班,等大姐畢業工作穩定了,你要是想考大學你再重新迴學校怎麽樣…


    那個時候,她覺得閆楚楚說的好有道理,她覺得她是懂事的好孩子,就應該聽話!


    現在想來,那些饑荒就算有也沒她們說的那麽誇張,她們的目的根本就是不想讓她考大學,奶奶不是說了嗎,她的楚楚都沒上大學,她個賠錢貨憑啥上大學?


    閆依依盯著河麵,從她迴來,隻剛開始想了一些,後來就一直忙著學習,忙著掙錢,有些事兒到了時間點才被她想起來,今天聽到她爸和她奶的談話,她開始反思,她似乎忘了,忘了她曾經遭受的!


    “依依?”


    見妹妹又不說話了,閆宜修擔心的叫她,閆依依轉頭


    “怎麽了?”


    “你沒事兒吧?哥哥說了”


    閆依依笑笑“我相信哥哥,放心,你妹妹我是打不死的小強,”


    說著,她站起身,拍拍褲子上的灰塵


    “走吧,迴去晚了該,我該挨罵了。”


    閆宜修聽出了她話裏的區分,他有些無奈,雖然知道妹妹並不是衝著他,心裏依然有些難受,為了緩解,他隨口問了句


    “依依,小強是什麽?”


    “呃,小強啊,是一種特別堅強的小動物,小小的,卻不容易被打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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