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吳家


    “素珍,就按小閆同學說的吧。”


    叫素珍的大嬸略微猶豫一下便點頭


    “那行,小閆同學想買哪種啊?”


    “就買那種醬的”閆宜修想了想,他記得依依好像說那種醬香的好吃,他掏出五毛錢遞過去


    “素珍嬸子那就買五毛錢的吧,”


    “這麽多,吃的了嗎?”


    “那就買三毛錢的,再買兩毛錢的醃黃瓜吧。”


    閆宜修買鹹菜不過是個借口,其實是想了解一下這位嬸子,沒想到竟然是同學他媽,這就有些尷尬了,但妹妹的任務還沒有完成!


    “小閆同學難得來我家,聽說你們兄妹的學習成績都挺好,吳銘,你不是有幾道題不會做嗎?正好請教一下你同學,小閆同學這會兒方便嗎?”


    閆宜修正想找借口留一會兒,吳銘他爸就主動提出來,還是很正當的理由!


    吳銘在班裏學習不上不下的,對這位班裏年級都第一的好學生其實有點敬而遠之,平時這位閆宜修同學從不主動與人結交,除了他妹妹,與其他同學都不冷不熱的,不過,別人問他題他從不藏私,這讓他的人緣非常好,所以,他爸讓他把不會的題拿出來問閆宜修,他除了有些不好意思,倒沒其他的想法!


    閆宜修衝吳銘他爸點下頭,應下,就隨他進屋看作業了!


    吳家這座獨立的小院除了在當院蓋的兩間小偏房,就隻有三間正房,也是中間堂屋兩邊臥房的結構,堂屋和他家一樣打了隔斷,除了安了個木門,還開了個雙扇窗戶,掛著淺粉色碎花布窗簾,裏麵大概是吳銘那個小妹妹住的臥房了,結構和他們家差不多,但吳家的廚房是在當院的偏房,這樣一來倒是比依依的小臥房大了許多!


    吳銘領著閆宜修往自己在右側的臥房裏走,一邊沒話找話的問


    “閆宜修你的作業都寫完了嗎?”


    “早就寫完了。”


    他和依依早就寫完了,他們的時間太緊張,有時間就寫點,根本沒按照每天份的寫。


    吳銘聽了暗自腹誹:還好沒在當院問,不然媽又該說我了!


    進了臥房,很簡陋,明顯不一樣的兩張單人床,抬頭可以看到中間半空懸著一根鐵絲,一塊碎花布在靠牆位置懸掛著,看來是當做隔簾用的,靠窗有張桌子,兩把靠背椅,還有一個大衣櫃,裏麵的家具明顯不是一套的,還有修補過的痕跡,但房間裏卻很幹淨!


    “你還挺勤快的嘛!”


    吳銘愣了下,才聽明白,他不好意思的撓撓頭“嘿嘿,都是我媽收拾的,不過,我媽她收拾完了就不許我弄亂了,否則後果很嚴重,嘿嘿嘿…”


    閆宜修看向有些淩亂的桌子,笑著問“看來你隻敢霍霍這桌子了吧?”


    “可不…”


    吳銘家有三個孩子,他是老二,比他大三歲的哥哥當兵走了,老三是年僅十歲的妹妹,暑假去姥姥家玩了。


    他家的條件本來算好的,他爸原來在紡織廠上班,是個維修工,工資不算少,前幾個月卻因為事故傷了腿,至今還沒好利落,病休在家,他媽原來是紡織廠的臨時工,為了照顧他爸請了事假,結果因為時間太長,讓人給頂了!


    病休在家沒多少工資,一家人就靠那點錢根本維持不了生計,當初他爸是從很遠的外省招工過來的,老家那雖然還有兄弟姐妹,但他們的關係並不好,早就不來往了,最近集市上管理的寬鬆了,素珍嬸子就自己醃些鹹菜去賣,維持家用和給兩個孩子攢學費!


    當院裏,素珍嬸子壓低聲音問“他爸,你怎麽想起來讓小閆同學給小銘看題呢?”


    吳爸叫吳立誌,他輕笑一聲,也壓低聲音“我看這小閆同學來是有什麽目的的,”


    素珍嬸子嚇了一跳“啊?他,他有什麽目的?你是說他是特意過來的?”


    “嗯,你之前說在集市上,他妹妹說你醃的鹹菜好吃,還問過你家在哪裏吧?”


    “對啊,我做的鹹菜本來就好吃嘛。”


    吳立誌看她一眼,笑著說“嗯,好吃是沒錯,但也不至於這麽著急忙慌的來買吧?所以,我覺得那孩子是有目的的…不過,就是不知道她們到底想幹嘛?”


    素珍嬸子聽了,沉默片刻,搖搖頭“我看那孩子挺心善的,咱們家現在這個樣子也沒什麽可被人算計的…欸不想了,很快就能知道了。”


    吳立誌想了想,伸手拿起靠在一旁的,他自己做的簡易拐杖,扶著就要站起來,素珍嬸子忙放下手裏的活計過來


    “他爸,你起來幹嘛?”


    吳立誌擺擺手“沒事兒,我自己就行,不用管我,我是想去屋裏瞧瞧…”


    素珍嬸子訝異的看向他“孩子們在學習,你去搗什麽亂?”


    吳立誌深色莫名“沒事兒,我就去看看…”


    * * *


    閆依依把紮好的頭花放到一邊,扭頭看向閆宜修


    “吳銘?就是我第一,那天在學校說我是被故意撞下河的那位同學吧?”


    閆宜修點頭,因為妹妹以前的性格,她這會兒這樣子說話倒也沒覺得有什麽不對的地方,隻是接著把在吳銘家的一切都說了出來…


    閆依依聽著蹙下眉,半晌沒說話,閆宜修奇怪的看著她


    “咋了?依依有什麽不對的地方嗎?”


    閆依依沒迴答,卻說了句風馬牛不相及的話


    “難怪吳銘那麽聰明呢,隨根啊!”


    “依依什麽意思?為什麽說吳銘聰明?”


    “那天在教室,吳銘是第一個猜到我是被閆楚楚和李曉蓮故意撞下河的…”


    “那你說的隨根又是什麽意思?”


    “他爸吳叔猜到你去他家是有目的的。”


    閆宜修細想了想,恍然大悟“那吳叔給我說他家裏的事都是故意的?”


    見閆依依點頭,他又說道“那依依還找素珍嬸子嗎?”


    “明天吧我去他家看看…”


    二 嚇了一跳


    “誌勇啊,問過你師傅了嗎?”


    吃完晚飯,閆富把兒子叫到自己屋,閆誌勇知道他爸問的是什麽,忙迴答


    “我和師傅說了,沒說的太詳細,不過,他應該明白怎麽迴事兒!”


    “那他怎麽說?”


    “我師傅一開始是不支持,不過我和他說了臨縣集市的事,他倒沒再說反對的話,就說別太張揚了!”


    閆富在屋地上來迴走了幾圈,才停下來


    “看來你師傅現在也猶疑,欸,反正讓依依和青嫻她們注意點沒錯!”


    “那爸,這頭花到底還做不做了?”


    “做,怎麽不做,撐死膽大的,餓死膽小的,依依能聯係到供銷社,我覺得就按她說的吧…”


    “爸你相信依依?她不過是個孩子,”


    閆富搖搖頭


    “你這孩子,你也不想想,依依的二舅是臨縣副縣長,你說依依在集市上賣東西他能不知道?再說你不是還碰到過他媳婦在幫依依的忙嗎?這些他不可能不知道,既然他知道了還沒反對…你說呢?”


    閆富並沒有再說,閆誌勇也明白了,兩個人都沉默不語,臥房的門突然被敲響,閆富微蹙雙眉,看了兒子一眼,閆誌勇走過去拉開門,門外站著的正是閆依依,閆誌勇皺著眉問


    “什麽事?沒看到我和你爺在談事情呢嗎?”


    閆依依微愣,繼而扯扯嘴角


    “對不起,爺爺,我下午用布頭給你做了個背心,就是想讓你試試看,沒想到打擾到你們了,要不,我一會兒再來吧!”


    邊說著,把手裏拎著的背心打開讓他們看,其實閆依依做的就是後來的體恤衫,下午,她翻撿那些布頭,發現裏麵有大塊的,想到爺爺那個不是窟窿就是補丁的老頭衫,她就想給他做一件。


    她做的是兩個半袖用顏色相近的兩塊布頭,後片是一整塊布頭,前片是兩塊兩種顏色拚接的,其實閆依依也不想這樣拚接,可惜沒有大小合適的布頭,她隻能這麽做,不過,幾種顏色拚接出來的半袖衫看上去倒是挺新穎的!


    閆富接過來,臉上都是笑意


    “哎呦,這是我孫女做的?別說,還挺好看的,不過依依啊,爺爺穿是不是太花哨了?”


    “不花哨啊!爺爺,雖然都是帶顏色的,但全是素色的,一點都不鮮亮,爺爺,就是給你做的,本來我也想做同色的,不過都是從布頭裏麵挑出來的,沒有大塊的!”


    “挺好看的,拚出來的也好看!”


    閆誌勇在旁邊搭了句話,閆依依看向他,正看到他眼裏的羨慕!


    閆依依裝作沒看到,繼續慫恿她爺“爺爺,你就試試唄,這可是我親手做的…”


    見孫女一副你不試我就不答應的模樣,閆富好笑的看向她,妥協的應著


    “成,那爺爺就試一下?”


    “好的爺爺,那我去外麵等著了?”


    “行行行,真拿你沒辦法!”


    閆富笑著點頭,隨即就站起來,人站起來的一瞬,閆富覺得眼前有些發黑,人還有些暈乎,閆依依嚇了一跳,心裏暗道不好,忙上前扶住他的胳膊,關切的問道


    “爺爺,你沒事兒吧?”


    “沒事兒沒事兒,爺爺可能是起來的猛了,頭暈了一下!”


    頭暈了一下?閆依依蹙眉,不能耽誤了


    “爺爺,要不明天我帶你去醫院看看吧?”


    閆富擺擺手“爺爺沒那麽矯情…”


    閆依依嚴肅的說道“爺爺,這可不是矯情不矯情的事兒,不舒服就得去看病,可別小病慢慢的拖成大病了,這不是鬧著玩的啊!”


    見她說的嚴重,閆富心裏也有些忐忑


    “好啦好啦,天晚了,依依啊,明早不是還要去集市上嗎?早點休息好早起…”


    “爺爺…”


    “爸要不你就聽依依的去看看?”


    閆誌勇見女兒認真,便也勸了一句,閆富看看兩人,才說道


    “行,我知道了,誌勇依依,我累了,明天再說好吧?”


    閆依依知道以爺爺的倔脾氣,不可能馬上就答應去看病,她也猜到爺爺是覺得自己身體挺好,去醫院也是白花錢,他舍不得,不過她無論如何也要勸他去看看。


    “行,那爺爺看病的事明天再說,這體恤衫你可得試試”


    “行,我孫女給我做的,爺爺必須得試試。”


    閆依依見他答應忙轉身出去,過了一會兒就聽到她爺爺在叫她


    “依依換好了,你進來看看合適不?”


    閆依依進去,衣服已經穿在閆富身上,她做的是均碼號,寬鬆版的,他家人個頭都不矮,衣服穿在她爺身上還挺好看的!


    她的心裏突然有了新的想法,之前她想做秋衣秋褲,本來想做的是老式的成套套裝那種,看到穿在爺爺身上的體恤衫,她想,應該再加上這種,不過要做長袖的,這樣的體恤衫是能穿出去的!


    第二天,晨起,集市


    閆依依和哥哥帶著頭花直接去了昨天的位置,她們去的時候,賣鹹菜的素珍嬸子已經到了!


    “你們來了?”


    “嗯,大嬸來的可真早,”


    “早點來也能賣點,有喜歡趕早集的。”


    “是這樣啊!大嬸,昨天我哥哥迴來說才知道,原來您是吳銘的媽媽呀!這可真是太巧了!”


    “可不是咋地,嘿嘿,其實我聽小銘說過他們班有對龍鳳胎,不僅長的好看,學習還好,就是昨天沒尋思是你們”


    “誰會往那想呢?小姐姐要買頭花吧?欸~你別看這個深藍色的素靜,但是好搭衣服啊,而且小姐姐你長的白淨還有氣質,這素色的更適合你,哦,這種花色的?小姐姐我建議你來這種冷色係的…對對,我給你比量下,你看是不是很好看?哎呀小姐姐,這頭花多買幾個可以和不同顏色款式的衣服搭配,會提升你衣服的檔次,真的真的,不信你看我在我頭發上比量一下…”


    閆依依小嘴巴巴的,把準備隻買一兩個頭花的年輕女同誌忽悠的多買了幾個!


    在一旁的素珍嬸子看得忍不住咋舌:這孩子說的,連自己都想多買幾個了!


    閆依依她們今天帶的頭花比昨天多了些,到了中午也都賣完了,她們收拾好攤位準備迴家,在一旁素珍嬸子也開始收攤…


    賣青菜的大嬸好奇的問了句“妹子,今天咋這麽早就走啊?你平時不是還得待一兩個小時呢嗎?”


    “今天家裏有點事情,得早迴去會兒,再說就是靠那一兩個小時也賣不了幾個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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