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排好這三千石糧草的去處,劉表見伊籍及樊傑父子都多有疲憊,唯獨於禁依舊神采奕奕。


    又見天色已晚,於是便對幾人言道。


    “文則且留片刻,其餘諸位且先迴去各自安歇,千般事務再重要,也沒身體重要不是。”


    伊籍、樊傑、樊忠三人聞言,盡皆感念的躬身退去,於禁則依言來到劉表跟前。


    劉表邀於禁同案而坐,不一刻又有侍衛端來飯食,於是二人一邊吃喝,一邊閑聊起來。


    “文則,近來可好?”


    劉表一邊將鼎中的菜肴夾到於禁碗裏,一邊開口說道。


    於禁則是一邊雙手捧碗,恭敬的接過劉表夾來的菜肴,一邊恭敬的迴道。


    “稟主公,末將近來一切安好。”


    劉表一邊吃飯,一邊示意於禁同食,而後於禁才頗為恭謹的捧碗就食。


    隻不過於禁吃飯多少有些一板一眼,劉表不叫他吃飯,他就不吃,不說讓他夾菜,他就隻是一味的捧著碗,吃著碗中的白米飯。


    於禁這般拘謹,這飯吃得劉表多少都有些不順暢,於是又不得不再次開口言道。


    “文則,隨意些,隨意些,切莫生分呀。”


    於禁聞言,卻是放下碗筷,一本正經的拱手迴道。


    “主公,君臣有別。”


    這裏說的君臣有別,是東漢特有的二重君主製下的君臣,劉表、於禁之間的君臣關係,並不是我們常說的皇帝、臣子關係。


    劉表聞言,有些哭笑不得的,看著眼前頗有些刻板的於禁,再度開口言道。


    “劉某之前也有說過,君臣之道存乎於心即可,再說了咱們現在不是私下嘛,隨意些便是。”


    於禁聞言,卻是起身鄭重的拜道。


    “主公之言自是在理,隻是末將以為,我等臣屬若是都不恭敬主公,何以顯示主公威儀,又怎叫他人敬重主公呢。”


    劉表看著眼前鄭重其事的於禁,細細品味他的話語,方才明白於禁平日裏這般作為的一番苦心。


    是故頗為欣慰的,起身扶起於禁,開口言道。


    “文則有心了,不過今日隻是閑聊一二,且隨意些便是。”


    劉表扶於禁再度入座就食,於禁雖然還是有些一板一眼,不過比之之前還是要好上不少,至少不至於那般生硬了。


    劉表也知於禁脾性,不可能一下子就扭轉過來,所以也並未再多言。


    隻是一邊招唿於禁吃喝,一邊再度問詢道。


    “文則,近來可還曾讀書?”


    於禁聞言,正欲放下碗筷,拱手迴話,劉表見此忙揮揮手。


    “隨意些,隨意些。”


    於禁聞言,反倒有些手足無措,真是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


    於禁遲疑片刻,最後還是放下碗筷,恭敬的拱手迴道。


    “稟主公,末將蒙主公恩賜,自山陽劉府以來,每晚都會讀書一個時辰。”


    劉表聞言也是一驚,不想於禁竟然這般自律。


    平日裏看書或許還有閑暇,此番領軍出征之時,人人皆疲憊不堪,更何況還是勞心勞力的統兵之將。


    隻怕人人都恨不得好好安歇,以緩解身心的疲憊,又有幾個人還能拖著疲憊的身軀,看上一個時辰的書呢。


    劉表遙想自己年輕之時,精力充沛,倒是能夠做到這些。


    現今年歲大一些,雖然服食了九轉金丹,精力依舊充沛,卻終究還是逐漸懈怠了,再不負年輕之時的自律、自省了。


    劉表知曉於禁每日依舊堅持看書一個時辰,自然大為欽佩,不禁感慨道。


    “以文則之心性,日後必為國家棟梁之材也。”


    於禁聽得劉表誇耀,忙謙遜的迴道。


    “不敢當,不敢當。”


    劉表招唿於禁繼續吃飯,又接著問道。


    “文則,近來在看什麽書?”


    於禁卻是又放下剛拿起的碗筷,拱手迴道。


    “蒙主公恩賜,末將在山陽劉府抄錄了《孫子兵法》、《吳子兵法》等書,現今在看的也正是《孫子兵法》。”


    劉表見此,心想再這般聊下去,隻怕明早上也吃不完這碗飯了,隨即言道。


    “先吃飯,先吃飯,吃完再聊,吃完再聊。”


    劉表三兩口吃完碗中剩餘的一點飯菜,隨後不斷的將鼎中的菜肴、肉食夾到於禁碗中。


    於禁也隨即開啟狼吞虎咽的幹飯模式,速度雖快,但依舊舉止有度,不過片刻一大碗飯菜便已進得五髒廟中。


    見於禁用完膳食,劉表喚來侍衛收走餐具,隨後便又言道。


    “俗話說“書讀百遍,其義自見”,不知文則近來讀書可有感想?”


    於禁聞言剛要起身,劉表隨即揮揮手,於禁方才按捺住性子,坐著拱手迴道。


    “迴主公話,末將以為讀書百遍還需親身曆練,方能覺察個中滋味。”


    “末將蒙主公恩賜,自山陽劉氏操練鄉勇,到北軍五校隨軍操練,直至近日領兵出征,卻是從中收獲良多。”


    說著,於禁卻是又起身拜伏於地,行了一個一拜三叩的大禮。


    “末將出身寒微,蒙主公簡拔,委以重任,當誓死以報主公知遇之恩。”


    於禁出身寒微,不過區區無名之輩,蒙劉表簡拔,短短數月,已然成為統兵千人的佐軍司馬。


    其中雖有自己的努力使然,但若是沒有劉表的信重,自然是萬萬不可能做到的。


    於禁對劉表的知遇之恩,自是感激不盡的。


    一拜三叩,這是日常生活中最隆重的禮節。


    大多應用於初次見麵的長輩,見祖宗級的長者,拜見德高望重或身份地位很高的人,拜師,拜年,拜壽等場合。


    是故劉表看著這般恭敬行禮的於禁,也是大為動容,隨即起身扶起於禁,開口言道。


    “吾等當共創功業才是。”


    隨後劉表想起於禁先前所言,看書以及練兵的體會,不禁又開口言道。


    “紙上學來終覺淺,絕知此事要躬行。此話當與君共勉。”


    於禁聞言,更是眼前一亮,二人隨後各自安坐。


    這時劉表卻是又想起之前北軍五校尉對於禁的評價,於禁已然學了我等八、九成本事。


    隻是其人治軍以嚴,甚至會有些刻薄寡恩的意味,日後治軍還當張弛有度才是。


    於是劉表便將此事告之於禁,隨後開口言道。


    “文則,治軍當張弛有度,恩威並施,如此方能如臂使指。”


    於禁聞言,感念的拱手稱諾。


    而劉表看著自信滿滿,臉上甚至還有著些許笑意的於禁,突然一個可怕的想法閃過心頭。


    於禁既然已學得北軍五校尉八、九成的本事,焉能不知恩威並施的道理。


    那麽他為何還是這般作為,難道,難道這一切都是他故意為之的?


    看於禁的舉止及心性,也知他是個忠義之人,要不然也不會有之前的種種諫言了。


    那他為何這般作為,畢竟這對他自己可是一點好處也沒有的啊,難道這全然為了我這個主公麽?


    也就是說,於禁是在故意做惡人,唱黑臉。而讓自己這個主公施行恩義,唱紅臉,借以籠絡將士之心。


    思及如此,劉表卻是虎目一瞪,不怒而威,頗有些義憤填膺的問道。


    “文則,治軍以嚴,少施恩義,可是故意為之?”


    於禁見劉表威勢,心頭一緊,聽聞劉表話語,怕是已然知曉自己的作為。


    不過自己的作為,終歸有愧於劉表的信重,是故於禁此時卻是頗有些羞愧的低下頭來。


    劉表見此,焉能不知於禁確實是故意為之。


    劉表此時頓時頗有些恨鐵不成鋼的,一巴掌狠狠的拍在桌案上,怒視著眼前羞愧的於禁於文則,大聲喝罵道。


    “你他娘的於文則,是不是也太小看本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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