軒轅劍鳴把持不住,頓時一個倒栽蔥,從船頭上摔落下來。


    下方的三個身影立時如同憤怒的野獸飛撲了上去。


    他們用最短的時間,抓住並封印了軒轅劍鳴的身體。


    “放了我,不然軒轅家族不放過你們!”軒轅劍鳴聲嘶力竭發出威脅,當然明白落入沈氏三兄弟手中的下場。


    沈氏三兄弟的臉陰沉的可怕,他們會用世間最可怕的刑罰招待這個敵人,而後在對方極度恐懼和絕望之中殺了他。


    既然已被拋棄,還和這樣的敵人廢什麽話。


    “撐起劍舸,迅速脫離戰場,軒轅劍鳴已成階下囚,我們沒必要為他陪葬!”


    金色劍舸上,一個資深劍衛大聲唿喊,竭盡全力欲將船頭拉起來。


    隻是,一個白衣身影飄然登上了這艘聞名天下的巨船,腳底一踏,巨船發出沉重的轟鳴,緩緩降落在大地上。


    剩餘的劍衛立時四散逃去,他們可不會坐以待斃。


    然而沈氏兄弟卻不會放過他們。


    “老三老四,召喚族人,一個不留,殺!”


    兄弟二人重重點頭,帶領一幹手下,開始了血腥圍剿。


    “謝謝!”


    沈南希望著那個不停在大陣中行走的青年,感謝道,其實也是在感謝冥冥中的五弟沈西池。


    他知道對方在試圖融合這座陣圖,他不會阻止。


    他們原本想要殺了他,現下想想多麽愚蠢可笑,對方不僅沒有絲毫怨尤,甚至於還以德報怨般拯救了他們,並將仇人送到了他們手中。


    “作為沈西池的傳人,我這麽做理所應當。”


    桑北淡淡道。


    因之相長袖善舞,在大地上拉伸出一道道光影,酣暢淋漓吸納陣圖中的奧秘,再將覺悟凝聚到那幅山河局畫卷之中,使得他的人間道意象變得更完善,更強大,更浩瀚,也更深邃,有血有肉,猶如一幅煙火人間,更迭變化,循環不息。


    仰望天空,桑北分明看到了那片無比璀璨的星空世界,未來可期。


    本相,天人感應中凝聚出的精神虛像,乃是天人間的橋梁,在融合了那枚神奇的天外精魄之後,已然變得更完美,更強大,通過本相的視角和媒介,他會更快更容易的融合這座傀儡陣圖,感悟規則的力量。


    人間道,乃是自己親手繪出的源自規則的意象圖卷,那是道的力量的具化,也是天地規則在肉身上的投影。


    這簡直就是肉身成器,隨著領悟規則越發精深,他有理由相信,自己的劍道也會在這座熔爐中不斷錘煉,變得越來越強。


    因之相猶如一條快活的遊魚,自由自在,盡情遨遊,他的一絲一毫的變化,都在桑北的強大感知之中。


    因之相是他的一條手臂,伸向天空的手臂。


    天地在手,這種前所未有的深切精神體悟,讓桑北周身每個毛孔都在顫動,在興奮。


    “西池……他還……還好吧?”沈南希終究顫抖著問出了這個問題,他抱著僥幸,眼中蓄淚。


    “他在,一直都在!他會和我一起走上這個世界的巔峰,他就是我,我就是他。”桑北雙眸明亮如星,毫不遲疑,迴答了沈南希的提問。


    “他果然還是走了……”沈南希嗚咽悲鳴,他完全沒有想到,死去多年的沈西池,竟然派來了他的傳人,並在最後一刻,拯救了沈氏一門。


    “蒼城沈氏一門絕矣,從現在開始,我們將遠走異域,四海漂泊了!再見!有你在,並獲得了那枚天外精魄的認可,相信傀儡之道,一定會在你手中發揚光大!”


    “再見!”


    背影蕭索,沈南希看去蒼老了不少。


    沈氏被龍澤朝廷無情拋棄,這種打擊實在太過慘痛。


    何況,軒轅家族更不會放過他們,除了遠走,別無出路。


    因之相唿嘯著掠過長空,猶如飛鳥歸巢,融合到桑北的身後陰影中。


    “謝謝。”他這聲感謝,乃是向白衣劍帝發出的。


    “盡快強大吧,我不會留給你更多的時間,敵人更不會,相比於魔域大荒,後麵的敵人會更殘忍,更狡猾,倘若你死在他們手中,我會樂於接受!”白衣劍帝一聲冷笑。


    “放心,我不會讓你如願!”


    目視天盡處,思緒瞬間飛迴了遙遠的螣北,這一路走來,不知不覺中,一步步深陷,身不由己被卷入一場場洪流之中。


    “爺爺,北兒一直在努力,當我掌握了足夠的造化之法,那時候就是我們團聚的時日,當然還有……”


    目中依稀看到那個美麗的身影,桑北的一顆心禁不住一陣痛楚。


    他和她一路走來,早已血濃於水,他又怎麽能忍受對方在黑暗中痛苦掙紮?


    “放心,等我!”


    腳底星光流轉,一個閃爍,便登上了那艘金色戰船。


    白衣劍帝腳底一跺,劍道氣息猶如江河傾瀉出去,劍舸發出一聲驚天怒吼,緩緩升起,朝著北方駛去。


    大地上,一座龐大的蒼城,漸漸縮影為一幅小小畫卷,向後退去。


    大地,平原,山脈,種種人文景觀,源源呈現在桑北的眼前。


    前所未見,如此新鮮。


    因之相按捺不住,再度飛馳出去,或掠入長空,或潛入水底,遊弋在山水之間,盡情感受這片陌生天地間的氣息。


    那尊本相前所未見,看去極為完美,活力無窮,讓白衣劍帝未免多看了一眼。


    “此相能夠引發出恐怖的破塵劫,難得!”


    腳底一踏,金色劍舸發出陣陣怒吼,猶如一條大魚犁開天地,滑向前方,將種種景觀不斷甩在後麵。


    下方,一條長河正如長長的路標,綿延向北,一直指向那座聞名天下的帝都。


    那條河,正是那條穿越中原數萬裏土地的北淩江。


    北淩江如同一條長龍縱穿了這片古老的土地,江水一路向北流淌,它目睹了一代代王朝的興衰,可謂閱盡了滄桑。


    “我名為北,此江......”


    佇立戰船一側,桑北目光凝滯,他想起了無法預知的命運,而眼前這條江,似乎正暗示著什麽。


    “女虛北宸,赫連玄空,我很期待,爾等會擺下一座何等布局來歡迎我,這一戰,我葉冥蘇頗為期待!”白衣劍帝站在這艘馳天劍舸的最前沿,他以自己特有的方式,霸道淩駕於天地之間。


    一輪晚霞映紅了西天,仿佛一場剛剛經曆過殺戮的戰場,傳遞來無比悲壯的意境。


    如血的江麵上仿佛照見了數十萬太鹹鐵騎不斷奔馳的畫麵,他們浴血奮戰,從不後退,即便玉石俱焚,不斷發起衝鋒,致敵死命。


    “是我葉冥蘇欠你們的太多,唯有以血還血,方能安息那些戰死的忠魂!放心,我與你們同在,永生永世!”


    心中一痛,嘴角溢出一縷血紅,滴瀝在新換的一身新衣上,點燃了一支紅梅,正如誓言。


    腳底一踏,金色劍舸緩緩降落在蒼茫的北淩江上,慢慢向前遊去。


    黑夜如墨,籠罩天地,遮蓋了多少蠅營狗苟的陰謀詭計。


    白衣劍帝目光似乎已看穿了黑夜,他身經百戰,早已嗅到了那種熟悉的氣息。


    來吧,我葉冥蘇一無所有,唯憑一劍。


    夜色愈發濃重,劍舸在江麵上無聲滑行,釋放出無比壓抑的氣氛。


    到後來,巨大的船體,竟在不知不覺中停了下來。


    聽不到一絲聲音,也不知道此刻到了哪裏。


    桑北站在葉冥蘇的身後,那尊本相仿佛也感受到了那種極度壓抑的氣氛,悄然縮迴他的身後空間。


    畢剝!


    一聲清脆的燭花爆裂聲傳來,緊跟著,一支慘白的蠟燭出現在黑暗盡頭。


    它燒的是命,燃的是魂,它向暗夜悼亡,旨在將一切活著的,葬入絕望的夜中。


    於是,斷斷續續的嘶啞吹奏聲,和嗚嗚咽咽的哭泣聲,間斷傳來,聽得桑北一陣心酸,瞬間便想起往昔那副蒼老的模樣,禁不住就要流出淚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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