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晚上八點的時候,外麵突然傳來了幾聲爆炸聲,靠坐在床頭盯著電視的桑諾被這個動靜嚇了一跳。


    摸過扳手幾步竄到窗邊,才發現外麵正在放煙花。


    一朵朵巨大的火花在空中炸開,照亮了半邊天空。


    中午吃完飯,大壯他們就提議晚上要一起去小廣場看煙花,沒想到紀庭深突然開槍打斷了晚上的安排。


    她打開窗戶,探頭往外麵看了幾眼,就又縮迴來。


    想著要不要去看看大壯的情況,就聽到有人在敲門。


    剛開始她以為聽錯了,可後來敲門聲越來越大,她才朝著門口走過去。


    紀庭深房間的門檻兒都快被人踏平了,現在終於有人來踏她的了?


    門打開。


    並不是她想象中的小姑娘,而是林煜和袁淵。


    “怎麽了?”桑諾看著他們一愣。


    林煜和袁淵兩個人沒有說話,隻是一瞬不瞬的盯著她。


    好半天,林煜才開口道:“大壯好像快不行了。”


    “什麽?”桑諾以為自己聽錯了。


    “就是快死了,”林煜的眼眶突然有些紅,“他從下午被我們帶到房間之後,就越來越虛弱。”


    “開什麽玩笑呢,”桑諾皺著眉,“紀庭深打了他的膝蓋,又不是心髒。”


    “不知道,”袁淵說,“宋大夫她們也第一時間給他止了血,但後來不知道怎麽就越來越嚴重,剛才外麵放煙花,我們害怕打擾到他,結果過去一看,他已經快不行了。”


    跟著他們兩個去大壯房間的時候,桑諾都還是懵的。


    滿腦子都是:不對啊,他之前也被子彈打中過,不是也好端端的。


    這次怎麽就……


    難不成紀庭深開了兩槍?


    一槍打在了膝蓋一槍打在了胸口?


    三個人走到大壯床邊的時候,大壯已經進氣比出氣少了,林煜和袁淵眼眶又紅了。


    桑諾視線往大壯臉上掃了一眼,又掀開被子往他胸口看了一眼,完好無損。


    接著她又朝著大壯的膝蓋看過去。


    他膝蓋上還是宋大夫走之前給包紮過的,潔白的繃帶染紅了一點。


    “我第一眼就覺得那個紀庭深不是什麽好人,”林煜說,“有什麽話不能好好說,要直接把人打死!”


    “多大仇多大怨啊!”


    桑諾皺了皺眉。


    “大壯的身體素質一向不錯,要不是那把槍有問題,他怎麽會這樣?”


    “桑諾,”袁淵出聲叫了桑諾一聲,“你和他到底是什麽時候認識的?你怎麽會認識這種人?”


    桑諾放下手中的被子,抬眸看過來。


    “哦?什麽叫這種人?”


    “濫殺無辜,”林煜說,“你現在還幫他說話?你對得起床上的大壯嗎?”


    “你可別忘了,咱們才是朋友!”


    “對,咱們才是一起同生共死的朋友!”


    “你現在居然幫著外人來害我們,你的友誼就這麽廉價?”


    “我的友誼廉價?”聽到最後一句,桑諾都快聽笑了。


    她從小到大能交心的朋友屈指可數,但能一起玩的朋友不少,相處過的對她的評價幾乎都是義氣、有擔當、這個朋友絕對可交之類的。


    今天還是第一次被人說她桑諾的友誼廉價。


    林煜話趕話說出口了,才覺得這句話說過了。


    但想到中午的事情,還有大壯的事情,讓他又覺得有些憤怒。


    在遇到那個紀庭深之前,桑諾幾乎沒和他們紅過臉,雖然有時候是有一些大少爺脾氣,但從來沒和他們較過真。


    並且也會在他們遇到危險的時候挺身而出,基本上沒讓他們受過什麽傷害。


    這種日子過久了,讓他們自覺就將桑諾的仗義當成了理所應當。


    現在突然出現了個叫什麽紀庭深的男人,一來就將桑諾拽走,讓他覺得他們之間的友誼受到了威脅。


    尤其是在桑諾這種看起來和誰都挺好,但又和誰都不親近的狀態突然被打破,並且無條件朝著紀庭深傾斜開始。


    憑什麽。


    明明他們才一路走來共同經曆風雨的朋友。


    “桑諾,”麵對桑諾隱隱發怒的臉,林煜也毫不退縮。


    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看著她,“你變了,你是不是已經忘了咱們當初握手說以後就是好朋友的話了?”


    桑諾沒說話。


    她看了看林煜又看了看袁淵,最後視線轉向了床上奄奄一息的大壯。


    腦海中自動浮現出當初他們幾個人剛剛相遇時候的場景。


    那個時候她因為車上突然出現一車衣服,視線受阻撞到路邊的燈柱上,下車罵紀庭深的時候,就遇上了他們四個。


    大概是覺得一個人走太無聊,才會一時衝動主動和他們搭訕。


    沒想到那天之後,他們就一直一起走到了今天。


    雖然時間不長,才短短一個月的時間。


    但細想起來,這一個月經曆的事情卻也不少。


    “你就沒覺得那個紀庭深邪性嗎?”袁淵在旁邊補了一句。


    桑諾迴神。


    “我們第一眼見他就覺得他這個人深不可測,”袁淵說,“尤其是他看人的那種眼神,還有他今天突然開槍打大壯的時候。”


    “對,”林煜接上,“他到底是從哪兒找來的槍,居然一點聲音都沒有。”


    桑諾沒說話。


    看著她的情緒變化,袁淵和林煜對視了一眼,才又繼續開口道:“你對他就一點兒防備心都沒有?”


    “你對他到底是什麽人也不好奇嗎?”林煜說。


    桑諾還是沒說話。


    等到他們兩個都說的有點口幹舌燥了,她才微微點點頭,然後揮了揮手,“行了,知道了,我會防著他,你們先走吧,我和大壯待一會兒。”


    林煜和袁淵這才停住嘴。


    “我們陪你,”林煜說。


    “迴去喝點水吧,”桑諾偏頭看了他一眼,“嗓子都劈了。”


    “沒事,”袁淵說著視線又轉向了大壯,“我們陪他走完這最後一程。”


    桑諾視線這才繼續轉向大壯。


    又待了兩三分鍾,不知道誰的肚子突然叫了一聲。


    林煜和袁淵有些尷尬,桑諾偏頭看了他們一眼。


    “他現在雖然看著虛弱,但一時半會兒也死不了,你們先去吃飯,來的時候給他帶一點粥之類的,再不去飯店就該關門了。”


    “哦,”他們兩個人應了一聲。


    又磨磨蹭蹭了幾分鍾才離開。


    房間的門被關上,房間裏就隻剩下外麵不斷傳出的煙花爆炸聲。


    桑諾坐在椅子上盯著大壯看了好半天,然後再一次掀開了他的被子。


    她總覺得哪裏不太對。


    但剛才當著林煜和袁淵的麵又不好仔細檢查,隻能等他們走了,才重新去看被子彈打穿的傷口。


    宋大夫包紮的挺仔細,桑諾一層層拆開紗布,等看到傷口的時候,她表情一頓。


    她又趕緊看了看大壯的另一條腿。


    沒有傷口。


    兩條腿上都沒有彈孔。


    那他……


    桑諾抬手在大壯大動脈上試了試,確實已經快不行了。


    這是怎麽迴事兒?


    她又將那些止血繃帶按照之前的樣子纏好,靠在一旁看著外麵五顏六色的火光,細細思考著這些不對勁兒。


    隻是,以前發生的很多事情不論她怎麽迴憶,就是想不起來。


    那些記憶就像是被包裹在一個舊塑料袋裏,隻能透過袋子上的褶皺隱隱約約看到裏麵的情況,再多就看不出來了。


    晚上九點三十七。


    林煜和袁淵兩個人才從外麵匆匆忙忙趕迴來,手裏拎著的粥已經沒有熱氣了。


    桑諾看了看他們兩個又看了看已經沒有一絲唿吸的大壯,捏了一把發酸的後腰。


    “大壯他,”林煜趕緊將粥放在一邊撲過來。


    “死了,”聞著他們兩個身上的火藥氣息,桑諾嘴唇動了動。


    袁淵一聽她這話,也趕緊撲了過來。


    桑諾看著他們發紅的眼眶,又看看他們凍得發紅的耳朵尖兒和手,突然就覺得挺沒意思的。


    這就是所謂的朋友?


    “煙花挺好看吧,”在臨出門的時候,她還是沒忍住偏頭進來說了一句。


    房門再次關上。


    桑諾原本想去找找紀庭深,但又怕打擾他休息。


    畢竟小仙男失眠真的挺嚴重,昨天一晚上沒睡,下午那會兒好不容易有了一點睡意睡著了,她不想現在過去打擾他。


    迴到房間之後桑諾洗了個澡,繼續琢磨大壯的事情。


    快十一點的時候,煙花終於停了,整個城市又陷入了之前的那種寂靜當中。


    今晚的月亮也很亮,將整個城市的建築都鍍上了一層白霜。


    就在這時,房間裏原本在看電視的人突然從床邊站了起來,她彎腰將床上的兩條床單拿起來。


    一頭係在床腳,一頭係在腰上,之後走到窗邊,拉開窗戶跳了下去。


    她的動作相當熟練,目的也很明確,像是之前就做過一次一樣。


    紀庭深睡得時間不長,幾乎是外麵的放煙花的聲音響起,他就醒了。


    但他躺著沒怎麽動,看著窗邊偶爾落下去的火星子走神。


    直到……


    窗邊突然撲過來個人影往他窗戶上敲了敲。


    雖然背著光看不清麵容,但他還是第一眼就認出來,人影是下午才從他房間離開的桑諾。


    外麵的桑諾有些不耐煩的又敲了敲。


    紀庭深半眯著眸子下床,靠近窗戶才確定自己沒有看錯。


    桑諾的口型確實和前一天晚上一樣:“開個窗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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