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瑾拍著傅景桁的後背,一下一下輕輕的拍著,他沒有出聲,但她知曉他在細細感受她每一次拍撫,如過往每次她安撫脆弱的他那般。


    文瑾真誠的望著他,“我們兩個自小都知道彼此是什麽立場。你也一直知道我是他安插在你身邊的棋子。可我從未利用你,也沒有欺騙過你。阿桁哥不是沒人疼愛的棄嬰。阿桁哥是廣黎國天子,你的母親,長林,阿嬤,子書,老莫,清流,這些人都很關心你,我也很關心你,你並不是孤單一個人,你老了會有子孫滿堂,每天都熱熱鬧鬧,不會孤單一個人終老。文廣故意打擊你呢,他敗北了,也隻能語言上攻擊你了,你不要上當。”


    傅景桁數著,她在他後背拍了十二次,每次都很溫柔,他失落的心情稍稍平複,他端詳文瑾,不知在想什麽,許久道:“你也關心朕?是真的關心嗎?”


    “桁哥,我們有共同的孩子,我不可能不關心孩子的父親的。打起精神來。無論我們是否在一起,你都是我最關心的人。”


    “嗯。”傅景桁逐漸從被世人遺棄的絕望中走出來一些,他就知道文廣是在亂講,他的乖乖隻是愛錯人,但曾經的感情都是真的,並非利用。


    “我是密會了李善保。”文瑾見他好些了,便不再拍撫,他眼底有失落之色,她繼續坦誠道:“他奉文廣之命,來接我出宮安插在安全之處,因為文廣始終認為我是他的棋子。我從善保口中得知文廣在漓山埋下了上萬斤火藥石,危及蒼生。我雖是後庭女子,不會武功,不能飛簷走壁,但我也想為主公化解危機,將火藥石之事告訴主公知悉,為了取信善保,便抱著玉璽假意和他出走,實際是想在死角把他治死。”


    傅景桁聽見她的解釋,凝著她的麵龐,卻並未太多信服,可是她情辭懇切,不像在欺騙他。究竟是哪裏出了問題。是軍機處,還是旁的什麽人,他並沒有收到她傳遞的消息。


    “你不是在聽見孟婉說了火藥石之事後,受到啟發才找的托詞?或者,你是不是如過往知曉文廣下落那般,一早就知曉火藥石之事,卻眼睜睜看著我帶兵去漓山赴死?”


    “你怎麽會這般想呢?我不是聽見孟婉說了火藥石之事找的托詞。”文瑾有些無奈,“我有安排清流帶人去絞殺李善保的人,並且囑咐清流務必將消息帶給大王。清流去了之後,我便不知後文了。我以為清流和你在一起的,可是我沒見迴來。”


    文瑾用指腹輕輕撫摸他的麵龐,他頗為依戀的用麵頰蹭了蹭她的手心,她說,“我還給你寫了書信,將火藥石的消息告訴你了,我信上也有講希望你平安迴來。清流拿著書信去漓山找你了,清流可以為我作證,我不是叛逃。”


    “乖,清流已經死了。”傅景桁沉聲道:“被李善保滅口了。你這麽聰明,知道死人不會開口幫你作證。你話裏真假,朕無從查證。”


    文瑾心口一沉,緊跟著便淚濕充盈了眼眶,突然聽見老友死訊,當真心傷,“什麽?清流死了?”


    “嗯。作為丈夫,朕無條件信任你。可作為朝堂首腦,朕質疑文姓女子,是否下令叫李善保把朕的人滅口了?軍機處那裏朕也需要給個說法。”傅景桁有些煩躁,從來沒有這麽想保住一個女人過,也從沒有女人令他如此不知所措。


    “清流也死掉了…”文瑾喃喃的說著,便將手壓在心口,將衣物攥起,“我怎麽可能下令叫人將清流滅口。好可惜我沒辦法自證。君上的質疑,我隻能口空白牙說,我是清白的。嗯...我用大王的名譽保證,我以長林的健康保證,我沒有說謊,沒有出賣大王!”


    傅景桁平複了狂躁的心緒,“以朕名譽保證。以長林的健康保證。你這小東西...”說著去捏她鼻尖。


    文瑾非常難過,她接受不了看著身邊的人一個一個都離開了。紛繁複雜的朝堂和後宮令她更加卻步了,被捏鼻尖她縮了縮,他聽她這樣說,他倒是放心了,她不愛他,卻是愛長林的,不會拿長林的健康賭勢,除非她所言不假。


    “清流等十數暗衛,在絞殺李善保等叛賊時,全部犧牲,屍首遍布京城各處,清流的屍體至今未找到。清流是朕過命的心腹。”傅景桁心痛道,“瑾,你的話,朕信。但你自始至終,沒有說老文一個壞字,朕可以理解你處境,共情你的感受,可百官不能。朕甚至不知如何繼續保你。”


    說著,他想到清流屍首還未尋到,又聯想文瑾將書信給了清流叫清流帶去漓山給他,以及孟婉頗為突兀的及時出現拯救了漓山萬萬蒼生,他疑竇更濃,這幾者有什麽關係麽。


    文瑾心中好苦悶,“他們不相信,我也沒有辦法。我說的都是真的,我當真是為了取信李善保,才假意抱玉璽同他出去的。清流都知道的。我也真的給你寫了書信,用衣袖寫的。用…”我的鮮血寫的血書,還說希望您平安…


    “朕既沒有見到清流,也沒有見到你寫的書信。不說了。容朕想想。”


    傅景桁把文瑾擁在懷裏,揉著她的背脊,嗅著她的發香。


    “但你知道嗎,哪怕初得知你抱玉璽背叛朕,朕仍舍不得叫禦林軍驚嚇到你。你不要害怕,朕不會叫他們傷害你。會護你周全的,不會隨了百官的願將你賜死。因為朕答應過,不會再放棄你。蔣懷州朕已經安排了假死,待時機成熟便找個由頭送你出宮。”


    “大王,”文瑾被他擁住了身體,他束的她胳膊痛,但是她沒有反抗,也許離別將近,她也舍不得他吧,她把臉頰靠在他胸口,就像在狡辯,“雖然你可能不相信,可你在漓山的時候,我每天都去佛堂禱告的,希望長林的阿爹可以平安迴來,因為長林都好想念他阿爹的。”


    傅景桁不言不語。


    “我也不是有意要表現說我給你傳遞機密,有拯救蒼生之意要你表揚我,我是真的寫了書信,告訴你事實。清流犧牲我很傷心,你以後都不能同他切磋了,也沒有人在屋頂保護我了。並非我吩咐讓李善保把清流滅口的。我是吩咐清流務必把李善保的人治死,以免李善保迴去給文廣報信壞你大事。”文瑾又重複了一遍,仿佛這樣,清流就會活過來,“但好遺憾我不如孟婉有用,為您立下大功,大家都喜歡她,我卻您的負累,礙事的汙點。”


    傅景桁滿眼憐惜的看她,端了茶喂她二口,他沒有見到任何人證物證,加上軍機處的消息,加上老文的一番誅心的話,他的理智告訴他不該繼續為了文瑾與朝堂對抗,但情感上卻仍願意相信文瑾的話,他為她氣餒的表情而感到心疼。


    “朝堂的事你都不要管。和朕一起過了這個中秋再走,好不好。去年中秋你和長林在外麵,今年咱們一起過,為了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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