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囡帶路,領著文瑾來到那火夫劉頭兒的老表家裏,在鄉下一個細細長長的巷弄的盡頭的一戶人家,但見大門緊閉,門外落著一把生鏽的鐵鎖頭。


    蔣懷州分配手下在南郭鎮四下裏查看難民情形,自己則帶著數人與文瑾同行,邊查看難民情形,也護著文瑾不被山匪再度襲擊。


    文瑾看著門頭上懸著的大鎖,心中一陣失落,“家裏沒人,是白來一趟嗎。”


    花囡縱上牆頭,往院裏看看,院裏看院子的黃狗對著花囡吠了幾聲,花囡又縱下地來,“堂屋偏屋也鎖著門,沒有人,不知哪裏去了。”


    文瑾幽幽歎氣。


    正在這時,從東街裏走來一個小捕快,對著花囡揖手道:“捕頭,你帶瑾主兒來了。”


    原來是花囡安排監視著那知情人的捕快小五。


    花囡問道:“劉頭兒老表人呢?瑾主兒大老遠來了,一路上九死一生,可莫要空跑一趟。”


    “瑾主兒莫急。”小五輕聲道:“我讓人盯著他呢,我自己先跑迴來給你們送信兒。劉頭兒這個老表叫阿虎,今日他有個相好的,挺著大肚子從京城下來找他,兩人在鎮上的來福客棧住下了。估計夜裏在客棧開房團圓,不迴來了。若是要見他,得去來福客棧找人。”


    文瑾頷首,“那麽咱們便速速去吧。”


    一行人便又驅上馬重返鎮子中心,來迴一折騰,已經到了落夜時候。


    文瑾與蔣懷州還有花囡等人將馬泊在來福客棧外麵。


    蔣、文二人並肩步入了來福客棧之內。


    花囡、小五隨後跟上。


    待文瑾進入客棧,一輛輕奢卻並不張揚的馬車在客棧門口停下,傅景桁從車內掀起馬車窗簾,冷然望著那硬楷書招牌來福客棧四字,文...她查母親案子,和蔣查到客棧開房住宿來了,他薄唇漸漸失去血色,心髒如被一柄利刃輕輕劃開,慢慢地放血。


    沈子書輕輕一咳,“兄長再不露麵,怕是蔣把‘生飯’便煮熟了,你怕是要喜當爹...”


    傅景桁垂下眸子,掩去眼底複雜洶湧之色,“難民之事經過一天摸查,朕已了然在心。進客棧落腳,打尖飲扣茶,再行擺駕迴宮吧。”


    文瑾等人進得客棧,在小五的帶領下,幾人上到二樓,來到牌號為‘風月’房門前,小五說:“阿虎和他的相好就在這裏住。”


    文瑾心中怦怦亂跳,終於要見到知情人了,離母親冤案的實情又近了一步,文瑾深吸口氣,便抬手輕輕扣響了屋門。


    叩叩叩。


    “誰。”


    屋內沒有點燈,頗為昏暗,聽見敲門聲,須臾屋內亮起了昏黃的燭火,一道戒備的女子聲音自屋內響起。


    文瑾清清嗓子,客客氣氣道:“姐妹,你好,請問阿虎在嗎,我是他一個親戚的老朋友,有事請教一下他。”


    待文瑾話音落了,便聞腳步聲自客房內響起,由遠及近,吱呀一聲,門被由內拉開一條小縫,一名帶著孕六七個月的肚子的孕婦立在門縫內,戒備地看著文瑾,“這裏沒有叫阿虎的,你找錯人了!”


    文瑾便將眼睛從門縫內往屋子裏看,便見屋內有名年輕男子正在快速地提著褲子係著腰帶,明顯剛在做愛做的事,這時男子正往著窗邊走,作勢要跳窗走。


    文瑾心中焦急,“姐妹,我們不是壞人,都是來路正的正經人。你們莫要慌張...”


    “虎子,快跑!”那年輕的孕婦死死堵在門邊,對著屋裏的男子便厲聲叫了一聲,同時她將手裏打著的油燈吹滅了,屋裏瞬時一片漆黑,年輕的孕婦對文瑾充滿敵意道:“我們什麽也不知道!不要纏著我們!”


    那男子聞聲,說了句‘蕊黎姐你保重’便推開了窗子,從二樓縱了下去。


    文瑾上火不已,急聲道:“蔣兄,花囡,小五,你們速速幫忙去後麵包抄,務必將阿虎留下,不要傷著人。”


    話音落處,蔣、花等三人便帶人去了。


    那被喚作蕊黎姐的女子見阿虎已經逃逸,便放下心來,轉身步入屋內,文瑾亦跟進屋中,“蕊黎姐,你好。我叫文瑾,蘇語嫣是我娘。阿虎的兄長曾在我家做長工。”


    “喲,原來是丞相爺家的千金嫡出大小姐。咱們這些下裏巴人,可是擔不起你這個姐字。我姓康,連名帶姓叫我康蕊黎就是了。”康蕊黎並不願意和文瑾多言,語氣兇巴巴地十分不友善。


    “蕊黎姐,我覺得阿虎他兄長死得冤枉。我娘和劉頭兒都是被冤枉的。我娘死後,我和我兄弟妹妹,背著野種的汙名活得豬狗不如。為了給她平冤,我才來找來阿虎這裏的。”文瑾態度恭謙,仍然叫康叫蕊黎姐。


    康蕊黎挑了挑眉,“瞧你細皮嫩肉,倒不像過得不好啊。在這哭什麽可憐。你過得再不好,有阿虎過得不好?十幾年來,他東躲西藏,被人追殺不知多少次。我真是燒高香求求你們高抬貴手,給條活路吧!往後莫要再給我們填麻煩!我們就是個擺攤賣豆腐腦的,無權無勢,我們惹不起你們薛家,我們總躲得起!你們這些不把窮人當人的達官貴人,惡心!”


    文瑾心中一驚,看來的確另有隱情,幕後黑手一直在追殺阿虎,“蕊黎姐,我認為人生來平等,沒有誰比誰更高貴,我也並非達官貴人...我隻是一個死了娘的可憐人罷了。”


    康蕊黎直接厲聲道:“你不要臉嗎。我不想和你說話,你沒完沒了的和我說什麽?”


    文瑾心口一緊,便住了口,看來母親和火夫私通那件案子,不僅給她和弟弟妹妹造成了一生的傷害,也對劉頭兒那邊的家屬造成了不可磨滅的傷害,康態度強硬,是不會輕易對她脫口的。


    文瑾心知不能強逼,不然隻會適得其反,她於是溫聲道:“行,我不再說話了。蕊黎姐莫要動氣,有孕在身,生氣影響寶寶的康健。我...也是孕婦,我也是從京城下來的,我明白懷孕趕路實在不容易,尤其你肚子這麽大了,比我更是不易。”


    康蕊黎心底一動,看了看文瑾的肚子,“你也懷孕了?”


    文瑾點了點頭,“嗯。”


    “你男人陪你一起來淮南的?”康蕊黎想起方才立在她身邊的蔣懷州,以為那是她丈夫。


    文瑾眼眶紅紅的,沒有說話,隻是黯然地搖了搖頭,聲音幾不可聞道:“沒...我沒有男人...”


    康蕊黎見她麵有淒色,心想這個文瑾還挺可憐的,遇見渣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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