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中文瑾、薛凝並沒有察覺院門處動靜,不知禦駕到了,並不設防,二人皆流露真性情。


    文瑾的不卑不亢,不惹事也不怕事那份坦然,薛凝的囂張跋扈、巧言令色皆落入殿門處尊駕眼底,人品自現。


    自己皇庭後院中兩名女人分別什麽樣,傅景桁心裏有數,沒一個是好人。


    薛頂多是沒見識的妒婦,但起碼對朕有用,一心巴結朕對朕沒有二心。


    文則欺騙出賣朕的感情並謀朕的命和江山就屬實可恨該死,曾經多愛她,如今便有多恨她,恨不得毀掉她,碎屍萬段,可是……!


    薛凝所說的承恩雨露幾字令文瑾心中被刺痛,昨夜君上是戴上銀托子在她身子上發泄之後,又去寵幸的薛凝嗎,前半夜是她,後半夜是薛凝。


    他對薛凝必然是溫柔的吧,舍得用那銀器勞什子弄痛薛凝嗎。


    文瑾從不敢奢望君上此生隻有她一個,但等他當真有了別人,心底這悶悶窒窒的酸澀感令她喘不過氣來,卑微的是,自己仍時刻的思念他。


    喉嚨如同哽住,如果不是因為薛凝外祖手握兵權對他有用。


    文瑾真覺得君上是故意納薛凝進來給她添堵的。


    “阿嬤外出去寒山見皇太後了,不在殿內。貴妃娘娘傍晚再來給老太太盡孝吧。”花囡在宣武門等著呢,文瑾急著去淮南辦事,便點了下頜打算離開,“我也還有事,失陪了。”


    薛凝再度熱絡地拉住文瑾的手,並不放文瑾走,主角走了,她還如何抓偷玉佩的賊,鬧到禦前去求君上把小賊轟出宮門呢!


    今兒就讓文小賤人滾!必讓君上送她一個“滾”字!如此,她便是後宮唯一的寵妃了,君上自小生活淒苦,需要個知冷知熱的女人在身邊溫暖伺候他,她不能讓小賤人占盡先機!


    她得天長日久的守著君上,遲早守得雲開見月明,她明白君上是看在外祖和父親的權勢才納她進門,對她感激利用多過男女之情,但是人是感情動物,時日久了,君上必然愛慘她!


    “咱們姐妹二人許久沒有說說體己話了。小時候感情那麽好,無話不說,而今大了卻生疏了。其實咱們都是君上的女人,當更親近些才是。尤其,君上若是興起讓咱們姊妹二人一同侍寢,那你我姊妹情誼就更坦誠親密了!”


    文瑾聽後將眉頭鎖緊,王公貴族裏不乏傳出來紈絝少爺一夜擁二三個女子輪番交合之事,但桁哥勤政,身邊之前隻她一個,獨夜裏疏解一二,並不耽於女色。


    或者,他有過左擁右抱的時候,而她並不知曉?他心思深沉,心裏藏事,她越發覺得雖同床共枕七年,自己並不了解他分毫。


    她身居宮內為他打理內務,像保姆也像妻子傭人,也像床伴。他話少,是個悶冷葫蘆,在外麵的事不大和她細說,他會不會其實很愛玩的,那個銀托子她之前都沒見過,他卻熟稔這些物件,從哪學會用的…


    “姐姐姓薛,我姓文。姐姐怕是記錯了,我自小被你母親扔在街上,被牙子賣入青樓做苦役,姐姐與我並不親厚。畢竟姐姐曾經指著我臉罵我煙花所的小娼婦。我說你是不是失憶,咱們從剛才就在吵架,怎麽感情好了?”


    文瑾失去耐心,後半句一針見血,懶得恭維。


    薛凝臉色一僵,竟無言以對,文瑾不應該長嘴,自己從小說不贏文瑾,如今大了還是說不贏,娘說得對,文瑾讀書之後就沒了德行,自古女子無才便是德,本宮德行天下無雙!


    溫嬤嬤厲聲道:“瑾主兒可別不識抬舉。貴妃娘娘人美心善,和你主動示好,此乃大度之舉,你怎生安些莫須有的罪名到娘娘身上?”


    文瑾笑言,“你怕是對‘人美心善’有什麽誤解。”


    薛凝語氣溫柔,“哎,溫嬤嬤,莫要兇妹妹。是我這個做姐姐的沒有照顧好妹妹。本宮的疏失!往後,本宮會加倍補償和妹妹重拾姐妹之情的。”


    “別費力了,咱倆的姐妹情重拾不起來,因為就從沒有過姐妹情。”


    文瑾覺得惡心薛凝這股子造作勁兒,孕吐它又雙叒叕來了。


    繼姐這副嘴臉和她的母親婁氏一脈相傳,她母親的死,她打內心裏懷疑與婁氏脫不開關係,苦於沒有證據,若是有證據,早就對簿公堂!邪不壓正,文瑾沒有在怕她們!


    再一個,有孕了不能動氣,對肚子裏孩子不好,總歸自己嘴上沒有吃虧,薛凝主仆也沒有占到便宜。


    文瑾不打算放大焦灼憤怒的情緒,衝動是魔鬼,相由心生,做人戾氣重了不美麗,為人處世需要平和。


    常言道:不與小人論是非,不與傻瓜論短長。


    文瑾及時收手,輕掀衣擺,灑脫邁步走到湖邊。


    薛凝摸了摸自己的腰間,“咦,怪事,外祖母給本宮的玉佩如何不見了?方才和妹妹說話的時候還在腰裏懸著的呀!眨眼功夫便不見了,莫非?!”


    溫嬤嬤拿眼鏡剜著文瑾,別有居心的叫道:“隻怕是讓人偷了!”


    文瑾瞥了眼湖邊,大約水深到小腿肚子那裏,湖那邊就是牆頭,翻過牆頭就是隔壁漪瀾殿,湖水裏躺著塊青底白沿兒的玉佩,想必是有人隔著牆頭拋過來的。


    可真有意思。


    隔壁起個大早濃妝豔抹浩浩蕩蕩來栽贓來了!


    文瑾冷眼看著薛凝和溫婆子的表演,背上卻有股如芒在背的熾灼,就像有兩道視線幽怨的纏繞在她背脊之上,迴過頭去看殿門,又沒見有人。


    錯覺吧,能是誰這樣幽怨地望著她,眼神活像個被拋棄的小可憐似的?


    就像曾經她打馬禦前隨君上出宮南巡體察民情時,不經意迴頭捕捉到過的君上偷偷落在她身上的視線。往事不堪迴首,那時候他對她熱乎得很,一口一個瑾妹,有了薛愛妃,她就成賤婢了。


    唉,男人的嘴…


    溫嬤嬤把腳步緊了幾步,粗壯的身子橫在文瑾身前,瞪圓眼睛道:“還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當娘的和火夫偷情殉情生野種,做女兒的就偷別人的玉佩。母女倆就是小偷,就是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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