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你作什麽任性呢?好端端的為何和身體過不去呢。”


    文瑾以為他是身子不好,所以性情暴躁,她一點也不生他氣,反而極有耐心,還是去取了水杯和藥物,幾個瓶瓶罐罐裏的,按照瓷瓶子外頭的標注,有的倒二顆,有的倒三顆五顆,倒夠數了,真就是一把藥,她坐到床榻邊。


    輕聲道:“坐起來把藥用了。放寬心,暗衛還在四下找那個許方海的...聽許妍說她師傅可厲害了,可以醫白骨活死人的...”


    “夠了!朕不需要你忙東忙西,你聽不明白嗎?也不需要你把朕當病人看待!朕說自此不再服藥了!當我講你不要管我的時候,你就丟下我走啊!”說著將手揮在文瑾手腕,她手裏的藥丸灑了一地,水杯也落在地上,摔碎了成屑,“我不需要你為我付出任何東西。我覺得很累你知道嗎!”


    “好。我...不給你壓力了。或者讓你覺得累了。”文瑾見他始終不歡迎她的靠近,便輕聲道:“你乖乖把藥吃了,我走就是了。”


    傅景桁倔強的不配合。或許也是怕她真的離開吧。


    文瑾說著便蹲下身子,先把張亭荺製的那些解藥一顆一顆撿起來收在桌上小儲物盒子裏,張亭荺說這些藥配製並不容易,每一粒都值千金,頂珍貴的,她隨即去撿杯子碎片,被碎片紮破了手,出了血珠兒,她沒有聲張。


    傅景桁卻瞧見了她手指腹出了血珠兒,便起身把她手拉住了,她從他略略卷起的衣袖看見那些吞噬他年輕生命的黑色的紋路來了,他拉著她手,不知是否看她流血了,他聲音也軟了些下去,拿幹淨的帕子將她指腹擦拭了下,塗了些藥水,輕聲說:“別撿了。”


    文瑾說,“碎屑在地毯裏頭,你愛打赤腳走,別紮腳了。”


    傅景桁叫下人來收拾了一下,他則把文瑾的手給拿紗布裹了,“叫你去漓山,怎麽不去呢?”


    文瑾以往都被動,現在頗為主動,她把麵龐靠在他胸膛,但他並不擁抱她,她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麽,但她不會退縮了,她知曉他需要她。


    她實話實說道:“因為你處境不好,身體也不好。我們都走了,留你一個人,孤孤單單的,我不放心。我想留下來照顧你起居。和你一起麵對困難。我知道我肩不能抗手不能提,也不能拿刀槍幫你殺敵。但我在,起碼你心情上穩當些。”


    傅景桁低頭望著妻子溫婉的麵龐,他非常心動,他將手搭在她的發髻,他輕輕的撫摸她的發髻,一時心裏做軟沒有出聲。


    文瑾抬眼看了看君上,見他眼底有掙紮和心疼以及憤怒和自責,很多種情愫,她不懂,她說,“如果你不願意讓我照顧你,你當下把藥吃了,我收拾行禮,我就去漓山了。行嗎?隻要你愛惜你的身體。我就聽你話,我走。”


    傅景桁還是不出聲,但是抬手把藥給服下了,片刻後身子疼痛好些。


    文瑾見他用了藥,她就放心了,便沒有耽擱,收拾幾件輕便的衣裳,擱在包袱裏,包袱背肩上就往門處走。


    方走兩步,便聽身後有腳步聲傳來,接著自己被傅景桁從後麵擁住並緊緊擁在懷裏,耳廓一熱,他輕聲道:“現下外麵這樣亂,你走去哪裏?不還是給我添亂?你是有意讓我牽腸掛肚的。”


    文瑾被他擁的很緊,她迴轉了身,也擁住他的腰身,她說:“那我...就留下了。你如果不想見我,我就不出現,我去和太後同住就是了,或者和周寶林同住。”


    “朕沒有不想見你。朕隻是......總之你不準同朕以外的任何人同住。女子也不行…”


    “…行。你擺布我吧。”文瑾說,“我倒不知如何是好了。”


    傅景桁捏起她下頜,打量她麵龐頗久,終於問道:“你昨日去了何處?瞞著朕做了什麽?”


    “昨日...”


    文瑾剛說二字,便覺得身子一輕,被皇帝打橫抱起,一起在五更裏困覺,隨即大八月裏蓋上了棉被,熱的文瑾出汗,好在他身上涼,可以解暑,不然真是要出痱子。


    “昨日我給老薛寫了一封書信,勸他不要告老還鄉,現在國難當前,一國宰相當以國事為重。我勸他假意和傅昶合作,實際出其不意,攻傅昶個措手不及呢。”


    “嗯。是實話,很好。還有麽?”


    “我...我....我不敢說。”文瑾因為文廣是傅景桁的弑父仇人,她私下裏去刑部見老文,怕傅景桁生氣。


    “恕你無罪。”傅景桁在燭火裏打量著文瑾的麵貌。


    “我去了趟刑部,賄賂了一個看門的,然後去見了見文王爺。”文瑾快速看了下傅景桁,見他麵色並沒有太震怒,她才繼續道:“傅昶和婁淑靜是文王安插的禍害,我勸義父改邪歸正,不要往你身上潑髒水呢,我不希望他繼續傷害你了。”


    “嗯。還有麽?”


    文瑾想了想,“沒了。我就做了這麽多事。”


    傅景桁見她對傅昶之事有所隱瞞,當下便肚裏酸的他受不住,把腳擱在她腹部,慢慢的慢慢的把人發配到牆邊去了。


    文瑾貼著牆壁深受冷落,他長腿橫在那,她又不能靠近他,她說:“我就想幫幫你。你為什麽一直生氣?”


    “朕不需要你幫忙。你不說實話,朕更和你沒什麽好說。睡了!”傅景桁說著便閉起眼睛來。


    文瑾想反正也五更了,起床去做雲吞,於是貓著身子往床下走。


    剛貓兩步,後頸衣物一緊,又被傅景桁把人給提了迴去,他倏地把她擱在牆壁邊邊上,他則坐在她麵前,把她逼在龍床角落,他抱著手臂切齒道:“你到底說不說實話!你還瞞著朕幹了什麽?已經有人事無巨細的都告訴朕了。叫朕說出來,你可就遭殃了。”


    “沒有了啊。就這些。我幹了好事我幹嘛不告訴你?我就幹這兩樣好事,我不立刻邀功似的告訴你了。結果熱臉貼一冷的。”文瑾還挺委屈,“原還想你會表揚我呢。結果連夜批我…”


    “真的全部都告訴朕了。沒其他事瞞著?”傅景桁審犯人似的。


    文瑾搖頭,“沒有其他事瞞著。”


    兩人僵持半盞茶。


    “昨兒見傅昶沒有?”傅景桁徑直發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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