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相國當即叫來心腹,“阿旺,皇帝京裏多少兵?”


    “十萬吧。不多。其他都調去南邊支援了。近來大官都忙著被傅昶招待酒肉,幫皇帝的不多啊。隻有皇帝及幾個親信憂國憂民。實在人心惶惶。老爺你不也落跑了。”


    “你給爺滾!你才落跑了!本相是中場休息一下而已。”薛相被女兒數落三千字,又被下屬數落二三十字,心裏就不爽了,又問:“藩王呢?多少兵。”


    阿旺說,“十二三萬吧。比皇帝兵多。並且聽說不要臉的兵器都塗毒了。為人特別陰損,覺得他娘生他時候從後麵拉出來的。”


    “你這麽清楚,你給接生的吧。”老薛說,“本相手裏有多少?”


    “四五萬人吧。你最少人,皇帝悄咪咪收迴去不少了,今兒借你幾千有事,明兒借二千有事,隻借不還,你所剩無幾。”阿旺道:“老爺也想造反?那可以聯合藩王一塊把皇帝給滅了。”


    “造你奶奶的反。”薛相認真道:“都叫這些人給本相操練起來了。給本相死磕,保小皇帝!那是本相的女婿。保住了,大小姐跟本相認親的。薛文瑾,真是世上最好聽的名字了。”


    語嫣說,“你發什麽瘋?皇帝都把你罷免了。你這時候帶兵出去就是叛臣賊子。”


    “無所謂。朝中大亂。”薛相倒笑了,“最不缺的就是叛臣賊子了,眼下你都不知道誰和誰一班的。要的就是出其不意。你想,傅昶以為老子跟他同流合汙反了,結果老子反手給他一劍,是否紮心窩子?...哦,阿旺,咱們兵器也塗毒。緊跟時代潮流。往後不往出借了!皇帝說什麽咱不借人給他了!你不說我都沒意識到他隻借不還!”


    阿旺說,“皇帝的兵,兵器也是塗毒了的。...打起來一紮就死。老爺當小心。不要反間不成中年功敗!”


    “去你的。沒出門你就晦氣上了。”薛相啐他,突然把媳婦手拉住,“女兒都鬆動了,你是否可以也鬆動一下叫本相迴前院住唄。”


    語嫣:“......”


    ***


    文瑾下午煮了些小菜,燙了二兩杜康,便在傍晚時分來了刑部,給刑部看守文王的侍衛打點了一張千兩大銀子,她說:“本宮是昶公的盟友,同你們是一個誌向,就是‘除景’。都是要把那人拉下來。我來看我義父的事不要外泄,畢竟我義父是皇帝的弑父仇人,叫皇帝知道我來,恐怕皇帝生疑我攀高枝走了,會提前準備把本宮給控製住掣肘薛相,這樣昶公可難以得到我父親老薛的支持了。本宮得人不知鬼不覺的和你們來往。不過,昶公你可以告訴他,我來他地盤和他熱絡起來了。”


    看守把錢銀收了,私下都聽說昶爺已經和皇後勾結,看來昶爺吹牛逼說皇後是他的了,所言不假,“您來,昶爺是一萬個歡迎的。”


    看守把銀票摸了摸,真支棱,這可是真金白銀一千兩呢,他當下說:“那皇後娘娘同文王爺說話,屬下外麵候著。看守文王這地方都是昶爺的人,外人進不來的。咱們就在外麵。你們父女敘敘舊。”


    文瑾提著餐盒來到一處大室,窗子半開,她在窗外往室內看,但見室內有一氣質出眾的男人正坐在椅上看書,衣衫仍是曾經的攝政王所穿蟒袍,正是養育她長大,二年不見的義父,義父也並非起初就是邪佞,她在窗外小聲道:“阿爹。”


    文廣正自看書,看的是兵法,傅昶那小子將他收押在刑部已經一年多,目的是叫他指證自己和染霜有染,指證皇帝是私生子,如若不然,便取他首級,他文廣是一屆梟雄,成敗都是光明磊落。


    雖對夏苒霜母子有恨,但是自己和夏染霜守禮本分,他素來潔身自好,是不會幹這樣自損名譽的事情的,是以傅昶一直沒取得他的同意,一直來傅昶一邊在外麵造謠皇帝身世,一邊每日來過來對他諂媚逢迎說什麽若是支持他傅昶登基,便可叫他東山再起。一天沒得他首肯,傅昶就不敢妄動和皇帝公開叫板。


    文廣根本不信傅昶,這小人隻會利用完了他便殺之後快,哪裏會叫他東山再起,當年是他安排的婁淑靜這個野心的女人在先皇身邊,婁淑靜什麽為人他比誰都清楚,那就是個毒蠍,他用來毒死先皇的毒蠍。


    文廣意識到自己敗了,曾經風光一世,身為攝政王在朝裏唿風喚雨,也曾經占據漓山稱王一方,終究是敗北了,每每在室內獨坐,人在落魄時,就會念及二個孩子,阿州和瑾兒,這二個孩子都不如他心狠,被他教養卻都想做好人,他始終不願承認自己內裏有善的成分。因為自從他手刃了先皇,他便與善字無關了。


    也會想同夏苒霜在有生之年再見一麵,問問她是否後悔過棄他而去,不知此生能否再相見,正看書,忽然聽見文瑾在喚他。


    文廣握在書頁的手猛地一頓,以為自己聽錯了,思女成疾,便聽見二年不見的女兒的聲音來了,他便扭頭去看窗畔,他見文瑾立在窗外看他,忙起身把門拉開,不敢置信的望著文瑾,“女兒。是你。”


    “嗯。阿爹。我來看你了。”文瑾眼眶有些發酸,上迴見還是義父要她同大盈南宮玦來往爭取兵權那迴,後來她背叛義父,替景公爭取了兵器,義父便被驅逐出京,往後再沒有見過,“有二年不見了。”


    “女兒,你來看望為父了。為父還以為你怕為父如今是逆賊,會累你名聲,早把為父給忘了呢。”文廣頗為失落。


    文瑾提著食盒進來,將菜肴擺上,又為文廣斟酒,“女兒一天沒有把阿爹遺忘,女兒此生忘記誰不可能忘記阿爹。早勸阿爹不要做壞蛋,死了下地獄也會受到懲罰的。女兒一而再再而三的替阿爹贖罪。不知因為阿爹吃了多少苦。你可改了吧。”


    文廣聽說文瑾因為他而被逐出國門的事情,當下裏也心疼女兒,“你作什麽背叛阿爹?你不背叛阿爹,阿爹就是皇上了!服了你們兄妹。阿爹前麵造反,你們倆後麵拆台!白眼狼。”


    “我任由你胡來麽。那麽多火藥石,炸死了旁人,你也活不了啊。再說了,老百姓多無辜呢!你個壞蛋!”


    文廣被女兒罵笑了,喝了口女兒帶的杜康。


    “那是夏苒霜欠我的!傅弘殷欠我的!為父輔佐先皇登基,怎奈他背信棄義奪我心頭所愛?為父與夏苒霜有信物為聘,她怎可另投他懷!為父一心一意對待他二人。落得被他二人雙雙背棄,那才是不仁不義呢。本王如何甘心?”


    文廣將手重重拍在桌上,曾經同先皇征戰四方的兄弟情分,以及同夏苒霜情投意合的過往都在心頭交織。他思及生平,不由失神。


    “義父,太後娘娘說她嫁錯人了。但她不後悔。因為她的孩子必須是人中龍鳳。這是她的選擇。”文瑾緩緩道。


    文廣聞言,肩頭一震,“她...她說的?她親口說她嫁錯人了?”


    “嗯。”文瑾應了,“她說你對她挺好。也曾幫助過她。”


    文廣便緩緩的坐迴椅上,心頭對夏苒霜的恨意有些減緩,或許從不曾真正恨過吧,不然怎麽會讓她的孩子活下來,並且登基,他是很矛盾的,一邊恨不得殺了景桁,一邊在一次次他的成長中他會覺得欣慰,也會在漓山大劫被阻止後,他會感到感激瑾兒阻止了那場劫難,他喃喃道:“過了二十八九年,她說她嫁錯人了。本王等她這句話等了一輩子。”


    文瑾過了許久沒有說話,靜靜的陪著文王,後小聲道:“阿爹,太後娘娘現在有危機。婁太後要加害她,損害她名聲。並且要推翻她的孩子。婁太後本是您的一顆棋子罷了,如今跋扈欺主,欺到您的頭上,威脅利用起您來,這樣成何體統呢?”


    文廣聽見夏苒霜有難,不是自己欺負她,是別人欺負,他就心裏不如意了,他說,“姓婁的賤人是作死。以前見了爹她就跪著諂媚,眼下裏過來平起平坐叫我文廣。我早看她夠了。”


    “阿爹,沒有您,哪有她的今天。您不發威,她當您是病貓啊。聽說近日就要上朝堂把皇帝逼在金鑾殿上逼宮。這天下,不是景公做主,也當是您啊。怎麽叫個跳梁小醜在亂蹦躂呢?”文瑾小聲慢慢地引導老爹,“再不行,不還有我的林兒嗎?金鑾大殿又與她姓婁的有什麽關係呢。”


    文廣睇了眼文瑾,“你在這給你爹下套呢。知道你對那小子動凡心了。不指望你害他助我奪江山了。本來安排你做棋子,誰知給景桁安排個賢內助。再指望你,爹就沒命了。你放心吧。阿爹和景桁和她娘的恩怨,自己有分寸。不會叫傅昶母子牽著鼻子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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