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凡他來,文瑾夜裏睡下就覺得身周發冷,也覺眉骨冷冷的如被什麽冰涼物什掠過。翌日起身尋遍了床鋪,也不見什麽蟲子。鬧鬼了似的。但近來睡眠好了,也不常驚夢了。因為噩夢根被那人以極其殘忍的手法除掉了,多年壓在她胸口那口惡氣解了,往後世上再無二娘惡心她和她母親了。


    禦書房那邊幾個小太監過來問傘用好了沒有,用好了歸還禦書房,禦書房缺傘用。


    他過來也會來陪伴孩子,把長林擱在他膝上,手把手教長林寫字。


    在星子密布的夜裏,他會將長林馱在肩頭,他告訴長林北鬥星在何處,他說滿天星星是他送給長林的禮物,他說他以後會給長林留下社稷。長林尿他肩上,他說自己孩子的並不髒,連衣衫也不肯換去。


    他過來也會試著同文瑾講話,問問長林各科師傅教得怎麽樣,也問問長憶會不會翻身了。他所有問題均沒有得到文瑾的迴答。


    文瑾已經一個半月沒有同他說半個字了。如啞了。無話可說。見之憎惡。


    皇帝安排了很多暗衛保護中宮,是保護他的第一政援的她,也是保護他的兩個幼子,也是保護他那個一見傾心吧。


    皇帝叫人填平了道清湖。改為了一處花田,種滿了風信子。文瑾想,這樣他的政援就不會墜湖死掉與他添麻煩了。


    “你同長林玩吧。”文瑾把豎在廊底的雨傘拿起,“我把傘送返禦書房迴來給你煮美味慶祝你高中。寺正大人。”


    文瑾不大喜歡坐攆車,她想必是曆代後宮裏頭一個在王宮裏騎赤兔馬通行的皇後了,左右現在不管怎麽亂,她是香餑餑,橫著走就是了,後宮妃子並沒有她這般隨性的,大多束手束腳頗為保守。


    她把戰馬赤兔收拾得挺好看,鬃毛紮滿了小辮,還戴著粉色的頭花,赤兔馬是深棕色的,戴著粉色頭花怪羞澀。


    行到禦花園這邊,迎麵有麵龐陰鷙的男人一向裏叫著皇後娘娘,一邊握著腰間劍柄,另一手橫開將路攔住,他抿唇笑著又微微躬身叫她:“皇後娘娘。”


    文瑾眼見馬蹄要踩在那人身上,連忙拉起韁繩,赤兔前蹄縱起,文瑾朝那邊睇了一眼,認出是傅昶那賤格。


    登時間自己懷長林時孕期裏被刺客踢二腳致使長林胎裏帶疾,從一歲到現在挨了三千多針,當下還在往膝蓋施針灸治療,她便怒火中燒,冷冷哼了一聲,沒有做理,打馬又要走。


    傅昶又將腳步一擰,文瑾感受到有嫉恨的目光盯著自己,往傅昶身邊看了看,原是孟婉跟在他身邊,孟婉他爹禮部的孟仁已經投靠傅昶了。


    文瑾將馬鞭倏地甩在孟婉麵頰,啪的一聲落下一記傷痕,早就想打,自得知孟婉截取她的護身符和血書後就一直想打,忍挺久了。


    長林說悄悄話說什麽孟婉姨姨的眼睛可以穿透牆壁,耳朵也可以隔著牆壁聽見他說話,小孩留下不小陰影。


    文瑾這一鞭子打的極狠,皮開肉綻,“見了本宮不跪,如何這般仇視起來?莫忘了你是誰的妾室,白日裏同藩王一處成何體統?”


    孟婉被馬鞭打的麵頰火辣辣發痛,她笑道:“臣妾隻跪昶爺的。那個人臣妾可看不上了。又為什麽跪他的皇後?他又何時正眼看過我一迴。將我丟在後宮叫我受盡恥辱,我為何敬他?眼下裏他大勢去了,除了一副好皮相還剩下什麽。”


    “他那麽對你有原因的。你幹了什麽你沒忘。舊事重提本宮都覺得你下作。”文瑾明白‘那個人’指皇帝,心想他這行情真差。後宮對他埋怨頗多,居然沒人真心同他來往,但那樣隻有利益的男人,有此後果也屬正常。


    孟婉被罵的切齒,就想找個法兒害死文瑾。


    文瑾著急去禦書房送完傘迴來做好吃的給自己家的狀元郎,便不再耽擱,又緊了緊韁繩要走。


    傅昶將一雙眼睛盯在文瑾美麗的麵龐,這麽個美人,誰見了都對她客氣,又往前一步把路攔住,改了稱唿:“弟妹...”


    文瑾被這親近的二字叫的擰緊眉心,極受侵犯,別開了麵龐不與外男言語。


    啪。傅昶往孟婉臉上來了一記,心想皇後不同他講話必然是孟婉得罪了她,“給皇後跪下。道歉。說皇後娘娘賤妾得罪了。”


    孟婉便跪下了,滿眼嫉恨的跪下來,為什麽皇帝愛她,昶爺也對她有意思,為什麽!我孟婉究竟哪裏不好,“皇後娘娘,婉兒錯了,方才言語無狀得罪了。”


    文瑾將麵龐轉迴來睇著傅昶,傅昶頗為諂媚的與她笑,眼神裏頗為冒犯。


    文瑾不悅道:“好狗不擋道。”


    “本王不是好狗。”傅昶說著,往前逼了一步,“下馬借一步說話?或者本王上馬背上同乘一騎說話。”


    “你給本宮磕三個響頭,本宮就下來和你借一步說話。”文瑾將馬背上的鞍子後半豎起叫人沒法坐上來,一句話把他打發,還想同乘一騎,不要太讓人反胃。


    “以為本王不會跪?和你說話說定了。”傅昶深深凝她,說話間就屈膝跪下,紈絝子弟般痞態曝露的給廣黎第一美人磕了三個響頭,磕完起身,額頭碰著點文瑾裙擺,但覺得鼻間溫香,把他悸動壞了,揉著額頭,說道:“我磕的響不響,弟妹...?”


    孟婉嫉妒至極,文瑾有什麽了不起,不就是長得有些姿色,有個好爹,又識得幾個字,才藝有點多麽,其餘還不是一無是處!


    文瑾沒料到此人不要臉至極,他對著她比了請的手勢,又穩穩拉住她的韁繩,文瑾這才不得已下得馬來。


    “那邊花園亭子裏說話。”傅昶說著把人往花園小亭子裏引。


    文瑾手持馬鞭,遠遠的也保持著警惕和傅昶各自立在亭子兩側,“你說幾句?”


    “一千句。”傅昶說。


    文瑾不耐道:“快放吧。急著迴家做飯。”


    傅昶念及京南大道那場危及百姓的毒箭亂射,他一直狐疑皇帝中毒了在強撐,張口就說,“你可知皇帝他就快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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