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靜說著反手往一旁端茶倒水的孟婉臉上來了一記,“叫你暗地裏盯著夏太後的一舉一動,你盯出了個什麽?沒用的賤人,來哀家這裏找避難所嗎,你個過街老鼠,沒有貢獻這裏也不留你。”


    孟婉近日被後宮群嘲排擠,過的很不好,人已經被青箬的私刑折磨的斷了幾根手指,被青箬的人不知按在恭桶幾迴喝夠了,在婁太後這裏還能得到零星庇護。


    她始終很恨文瑾,是文瑾讓她從代王後的位子上跌下來的,文瑾搶了她的光環,她得不到的,文瑾也休想得到!君上也休想善終!她孟婉才是皇後的料子!什麽感情全是廢話。她不會叫帝後好過的!


    “還...還沒有。但臣妾一定會努力的。夏太後愛在花園看花,我常躲暗處聽她和後妃說話,她說的皆是麵上話,沒有什麽特別的,他日婉兒一定給您帶來好消息。”


    婁淑彩看外甥受苦,也跟著說道:“皇帝打你,還不是給文瑾那個小賤人撐腰做主呢,我昨兒做夢那小賤人迴宮了。夢裏就給我氣夠嗆。小賤人一迴來,少不得給我添堵!”


    傅昶歎氣,“倒黴!”


    他姨續道:“她那個娘好容易叫老薛攆出去了,我還沒說服老薛和我生孩子氣死蘇語嫣呢,也沒見著她弟變成個做苦力的下等人,更沒見她妹給六十歲老頭兒生個小孩兒呢。我才過幾天消停好日子,死外頭的小賤人文瑾就給我托夢她要迴來!真是氣死我了。薛凝不爭氣早早就敗給文瑾被皇帝下令吊死,我可不是薛凝,有我在一天,她們母女別想做主薛府!”


    “她流落在外,迴不來了!怕是早死在荒山腐爛掉了。”婁太後不屑,陰毒道:“你把心放肚子裏吧。有哀家在,誰也沒膽子動你。動了你,不是在向昶兒、及大盈宣戰嗎!皇帝怕大盈的騎兵。借他一萬個膽子他也不敢斬了你激怒咱們發起內戰。打仗老百姓遭殃,都不想找事,皇帝最舍不得百姓遭殃了。


    為了大局,他也得忍氣吞聲,你當皇帝會為了一個女人打仗?夏苒霜現在對我不是言聽計從?不聽話,我立馬把她和文廣的風流事捅出去,叫他們母子倆舉世聞名遺臭萬年,叫她兒子名譽受損,她可太怕她兒子名譽受損了。”


    “姐姐可真有你的!這後宮和天下遲早是咱們的!”淑彩特別愉快。


    “二位說得極是。婉兒願意為二位效犬馬之勞。”孟婉溜須。都是為了在後宮生存。爹爹放棄了她,皇帝叫她自生自滅。她要報複,報複皇後,報複皇帝,報複傅景桁的皇位,她要那男人死無葬身之地!


    ***


    傅景桁於落夜時分,將龍靴邁入了承乾宮,沈子書老莫在身側伴著他。


    到殿門。


    傅景桁忽覺得心髒一陣劇痛,毒素折磨的他疼痛難當,他將手扶在牆壁,才穩住身子,唿吸也緊促了。


    瑾兒...


    他在心裏想輕喚著文瑾的名諱,腦海中閃過文瑾在漠北他購置的四合院中照顧小長憶的身影。瞳孔由於劇痛收縮。


    他要活著等到文瑾迴來再好好看看她的麵龐,活到為文瑾除去她的童年噩夢婁氏,活到留給她一個太平盛世。


    半年...夠吧。


    他仍寄希望於張亭荺。雖渺茫,但他仍期望張亭荺可以有所突破。


    他...希望可以和文瑾到白發蒼蒼,共看庭前花開花謝,雲卷雲舒,以及共同打造百姓安居樂業的盛世太平。他對那女子有很有多憧憬,可他許是時間不夠了,焦躁不甘,但不悔救下那平民小女孩,不愧天地,不愧良心。


    “爺,您可還好。”老莫連忙把人扶住。


    傅景桁抿抿唇,“疼了陣兒。無礙。可以承受。”


    說著將龍靴踏入承乾宮內。


    夏苒霜在夕陽方落下時便在廊底等待著傅景桁的到來,遠遠的見皇帝自院門處經了拱橋和二道門朝這邊廊底步來。


    “向嬤嬤,哀家發髻亂麽?”夏苒霜連忙整理了下自己的發髻。


    “特別齊整,娘娘。”嬤嬤說。


    沒等嬤嬤扶,夏太後自己便迎了上去,邊迎上去邊溫聲叫道:“桁兒,你過來了。你年輕,如何不過湖西邊去走走。倒想起哀家來了。”


    傅景桁見母親迎他到門處,他並不覺得動容,而是腦海中閃過幼時寒冬夜裏母親將他親手交給文廣,讓文廣把他摔在冷宮,摔得他痛徹心扉,而母親背過身進了一頂轎子離開,一走便是近二十年的場景,他不鹹不淡地嗯了一聲,“為什麽想起你,心裏沒數?”


    氣氛凝滯。


    “天兒熱,大五月裏就如夏日,快些進屋。母後親手給你煲了綠豆湯,拿冰塊冰了,解暑的。”夏苒霜頗為討好,也是心疼兒子,邊說邊拿手帕幫傅景桁將肩膀落的一片樹葉揮去,在孩子麵前,做母親的姿態很低了,討好,說著兒子愛聽的:“瑾兒可有消息了。不知瑾兒在外怎麽樣了,她吉人天相不會有事的。”


    “行了。做作。”傅景桁語氣冷漠,將身子撤了撤,便先一步進殿,婢女連忙跪了行禮,他進殿坐在了椅上,母親屋內擺設頗為質樸,他環看了看,不知在想什麽。


    原在屋內寫字的傅長林見了父親,便撲在父親的懷裏,爬上父親的膝上穩穩坐下,“父皇,阿娘給我買禮物還沒有買好嗎。我已經快記不得阿娘的模樣了。我在父皇母後的合像上才能看到阿娘。我和國子監小孩兒說我有阿娘,他們都不信。他們說有阿娘為什麽不去送我上學堂。我拿了畫像給他們看,他們才信了。”


    傅景桁把兒子摟著,揉了揉長林的發髻,“阿娘很快就迴家了,下個月吧。阿娘會給你帶迴最珍貴的禮物。你會有個可愛的弟弟,每天陪你讀書寫字,上學堂,陪你一起長大,屁股後麵叫你哥哥。”


    長林怔了怔,“阿娘有新的小孩了?那阿娘還記得我是誰嗎。我不再是阿娘唯一的小孩兒了。”


    “阿娘當然記得你。阿娘每天都在思念你。你是父皇和母後的第一個孩子。不是唯一的,卻是生命中的第一個,我和阿娘因為有了你才開始研究如何合格地為人父母。弟弟加入我們的家庭,是為我們帶來更多的溫暖和情誼的。”傅景桁親了親兒子的小臉,“手足親情。我的兒子。沒有比血親更珍貴的禮物了。為父同你三個姑姑都很親的。”


    長林點頭,“阿娘迴來還會離開嗎?我們一家人還會分開嗎?林兒想每天都同父皇和母後和弟弟在一起。永遠都不分開了。”


    “不會再分開了...嗯,不會了。你同阿娘還有弟弟不會再分開了。”傅景桁緊了緊手,將身體內那如百蟲撕咬的痛意忽略,他可以感覺到毒在侵吞他的健康,可長林天真的容顏使他不忍說父皇可能也要去給他買禮物,買很久很久的禮物,可能等他長大成人了,禮物還沒有買迴來。


    “那阿爹呢,會和我們分開嗎?”長林問。


    “阿爹的心和你們永遠不分開。”傅說。


    長林懵懵懂懂看著皇帝,他喜歡皇帝,因為皇帝總讓他坐在膝蓋上,他喜歡坐在父皇膝上,特別有安全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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