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景桁將愛妻報平安的信件小心收起,疊好壓在袖底,心想她在坐月子,為了朕生崽才坐月子,真甜蜜,可惜朕中毒了,無福消受,希望她迴來時朕還在,也很可惜始終不得而知誰占了她初夜,這倒死不瞑目了。


    他交代老莫:“給朕將龍袍穿好。有些人見不得朕穿龍袍,偏生穿給他看。”


    “是。君上。”老莫從爺亂糟糟的衣櫃找出一件平整的龍袍給他穿上,瑾主兒離家大半年,這衣櫃爺不叫旁人動,他自己又收拾不好,也不知倔強什麽。


    傅昶和恭親王、淮親王立在院中,傅昶見叫了一句裏麵沒人應,他便將靴子又往前邁了一步,“君上,可是身體欠安?”


    “大安。”傅景桁在內迴了二字,又說:“你母親身體都好?”


    傅昶一怔,可能是關係敵對,聽皇帝迴他一句客套話就跟被罵了似的,“母親都好。”


    “你姑娘挺好?半歲了吧。”皇帝又說,“朕忙,沒送小侄女長命鎖。”


    傅昶滿頭冷汗,“姑娘也好。勞您記掛。”


    “朕終日記掛。文瑾也記掛。操碎了兩顆心。”


    傅昶心裏撲通亂跳,背心不自覺出了一背的汗,傅景桁說話輕飄飄卻挺讓人怵。


    傅景桁著好龍袍,於銅鏡前看了看自己的容貌,本來暴瘦還未恢複此刻又中毒,氣色不好,他特意用文瑾用過的胭脂往唇上淡淡抹了一筆,就跟間接接吻似的,又拿帕子擦掉,留下薄薄的紅暈顯得氣色甚好,身子裏叫劇毒撕咬的劇痛,手心裏攥著汗。


    沈子書小聲道:“兄長,不然隨便打發那幾個走。不和他們理論。那就是來找事的。”


    “不。子書,大哥別想壓過朕去。身正不怕影子斜。”傅景桁將背脊挺直,將龍靴邁出了殿門,出殿前說,“如今朕長得比他高多了。不是小時候沒還手餘地躲你嫂嫂懷裏哭的時候了。”


    文瑾在漠北四合院正帶長憶,心裏是惴惴不安,歸心似箭,不知京中情況怎樣,君上和阿娘長林他們情況都好麽。君上他平安抵京了麽,她迴京之後同君上再見是何光景...


    傅昶、淮親王、恭親王本來氣焰頗盛,因為連月來君上暴瘦,身子並不好,加上昨夜京南大道的突襲很可能成功,這時君上應該被劇毒折磨將要斃命才對,但年輕的皇帝出殿一瞬,竟麵目如畫,唇紅齒白,氣色精神俱佳,他們不知皇帝因為尋到愛妻而心境積極向上,所以雖然中毒但精神是煥發的。


    “大清早的過來磕頭?難為王兄、同二位皇叔了。”傅景桁立在玉階之上,“得有一個月沒見了。每年這時候咱們都得閉門一個月。”


    傅昶、恭、淮二位親王臉色非常難看,緩緩的屈膝跪了下去,“給君上請安。”


    “嗯。”傅景桁沒有叫站起來,突然抬起龍靴,出乎意料的砰一聲使腳尖狠狠蹬在傅昶的心口,把傅昶踢的措手不及倒在地上抱著心口哀嚎。皇帝壓著火的,昨夜鬧事那場暗殺使他失去了無辜百姓的性命以及犧牲了七名暗衛。


    這一記眾人都沒有料到。素來傅景桁還顧忌南藩及南藩守著的邊疆外的大盈,此時竟對傅昶公然動手,屬實讓人錯愕。


    “敢問君上為什麽無緣無故踢本王心門?”傅昶非常憤怒,捂著心口便立起身來。


    “因為什麽踢你,你心裏有數。為了京南大道上被毒箭射死的一個嬰兒兩個老人七個暗衛四匹馬。”傅景桁冷笑,也為了刺客踢在文瑾孕肚那二腳,“你幹了什麽朕一清二楚。別裝了,咱們心知肚明就是了,冬園路上也是你所為。朕沒證據。但朕知道是誰。都是家人,沒外人。朕就不避嫌了。”


    傅昶可是無辜壞了,“君上在說什麽,本王聽不明白。什麽毒箭呀?三角形的嗎?”


    “你這腦子裝的全是鮑魚。你能聽懂什麽?”傅景桁將眸子一眯,“叫你站起來了?子書,此人無視龍威,沒發話就立起來恐怕要謀權。押下去審問。”


    “遵命兄長!”子書作勢拿人。


    傅昶一怔,他和恭、淮親王三人是獨身前來,內圍根本帶不進來兵將,他們三人進來時兵器也交了的。若是皇帝要擒了他們三個定罪,倒是頗為容易,他們哪裏料到今日皇帝如此不留顏麵,以前那個冷宮的小可憐不好欺負了,仗著是皇帝就為所欲為!


    恭親王是先皇五弟,叫傅弘立,往傅昶衣袖一撈,“跪下吧。”


    傅昶便不忿的跪了下去,拿眼睛剜了傅景桁身上深色龍袍一眼,屬實刺目,龍袍穿本王身上才好看呢!青箬想必已經蠱惑的皇帝差不多了,近日青箬已經有孕,隻消皇帝退位,立青箬腹中龍子為帝,這江山就是自己的了,“君上今日火氣挺大。本王不過是來給君上述職,君上莫不是不敢聽咱們從文廣口中審出了什麽?”


    淮親王傅弘椮為先皇二弟,亦笑道:“君上今兒挺衝。倒不如往日容臣子百家齊鳴了。忠言逆耳利於行。我們三個來也是同君上私下裏打商量,不是要找事。是以正義的立場來溫和的解決問題。”


    傅景桁笑道:“正義的兩位叔父,請講。”小時候餓極,求這二位正義的叔伯賞口飯食,反被抽巴掌說褲腰勒緊啊,記憶猶新。


    “咱們前幾個月本著為君上分憂解難的初衷,從冷宮把文廣提至刑部審理。這一問之下揪出些陳年舊情。”淮親王說著躬身,“話實屬大不敬,還請君上恕臣無罪臣才敢講呢。”


    “恕你無罪。言簡意賅,照直了說。”傅景桁耐心並不多。


    “文廣言道君上的母親,當朝母後皇太後曾經與他私下授受互留了定情信物,文廣輔佐先帝登基後,先帝與他友盡,娶夏太後為妻,夏太後亦毀棄與文廣的交情,但實際二人並未斷了來往,並且在夏太後與先帝婚後,文王仍進過內圍,助生育三個女兒的夏太後孕育了龍嗣。這龍嗣,便是您啊,君上。”


    淮親王緩緩說著,眼睛裏有鄙夷之色,以前先皇就因為夏太後和文廣那段過去對夏太後母子不待見,連帶著傅家人都不喜愛景桁。


    老莫立時道:“簡直大逆不道!竟敢忤逆母後皇太後,忤逆君上!淮親王膽子夠大啊!吃了熊心豹子膽吧。”


    沈子書將腰間長劍拔出數寸,“就這一句,淮親王便是在謀逆!其罪當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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