陡然間春平宮外一記冬鳥的啼叫聲,將安靜的眾人驚了。


    “君上!君上啊...”孟婉跪行著來到傅景桁龍靴畔,抖著手拉住龍袍一角,“您聽婉兒解釋,臣妾也不知道這血書為什麽會在臣妾的床底。必是清流構陷臣妾的。是先皇後為了迴宮鋪路,她心思歹毒,她陷害臣妾的!”


    傅景桁冷目凝著孟婉,他已經沒有同孟言語的欲望了,因為他已經知曉真相,多說一字也沒有必要了。


    “君上,您和臣妾說句話吧君上。”孟婉絕望地搖晃著龍袍,若是君上不再對她言語,證明對她已經完全否定,肯說話才證明還有轉機,絕望自她心底緩緩地升起來,自己以後都不能同這位權力之巔的男人舉案齊眉了麽,自己是來取代文瑾為後的,不能實現了麽,“君上,您問婉兒問題吧君上,您不要不理婉兒啊。”


    傅景桁始終不言,目光溫潤地落在文瑾寫的血書上,內心裏五味雜陳,自己對中宮虧欠太多了。


    “君上,孟貴妃數月來對後宮妃子多有刁難,每次晨會,都會罰臣妾跪很久,因為她看不慣臣妾得了一二皇寵。”玉芙宮的青箬跪下來揭露著孟婉的行徑,“臣妾每每給她奉茶,她都讓臣妾端著燙手的茶杯又不肯接過去,臣妾的手都燙得新傷舊傷了。”


    說著伸出手來,的確水泡壓水泡,也是頗為可憐。


    傅景桁看了看青箬的手,暫沒說什麽。


    周媛亦跪下稟報道:“君上,孟貴妃因為嫉恨先皇後,又因臣妾和先皇後是好友,她便時常將臣妾傳至春平宮,用繡花針刺臣妾的胳膊,和腰背,針眼很小,疼卻不致命。她便拿針刺臣妾邊說你那個賤人先皇後不知死在什麽何處了,沒人給你做主的。後宮她說的算。素日先皇後待咱們都溫和,就像親人朋友,偏孟貴妃來了,看咱們做什麽她都不滿意了。咱們都想念先皇後娘娘。”


    說著將衣袖卷起,露出一截手臂,但見細細密密都是針眼,也是叫人驚心。


    傅景桁臉龐越發冷下去了,“吳信、劉迎福,你們帶頭給朕推舉的賢人,果然賢惠啊。朕清楚了,你們是覺得這樣為了後位不擇手段的心機女子,和朕正相配呢。她欺君,欺瞞朝廷。國母被冤枉,被驅逐。可又怎樣呢,朕需要用人啊,朕甚至不會發辦你們中任何一個,遞六十道彈劾聖旨的這些參與人員,你們還是朕的愛卿。到頭來委屈的隻是國母娘娘。你們都滿意了?!知足了?!後悔了?有用嗎!”


    說著將拳頭砸在桌案,登時厚重的紅木桌案碎裂成屑,“真心待你們的,你們踩在腳底。把個禍害捧上天去。”


    吳信、劉迎福汗水浸透了衣衫,都說:“不是這樣,咱們不知孟婉秉性,誰料想一名弱女子有此手段和胃口,誰知她腹中滿是毒汁!”


    吳信怒不可遏,“孟婉,你不是在山麓子聽見了火藥石的機密嗎!你居然心思歹毒至此!枉費了咱們的推舉之行!簡直可惡至極!你娘吃毒蟾蜍養胎生的你嗎!”


    劉迎福避嫌,沒去動孟婉,而是揪住孟仁的衣領,“你個軟蛋怎麽教得女兒?你不是管禮部嗎,終日裏這個禮節那個禮節,你的女兒如何滿嘴謊言,毆打後庭妃子,並且犯下欺君之罪!”


    孟仁實在汗顏,他素日忠厚老實,管禮部,國家禮儀,祭享、貢舉、外交這些事他來管,本本分分的,時常也看不慣兵部和軍機處那些粗枝大葉的軍人的一些作風,也會指手畫腳,哪知自己門下出了個汙點,還是他親生女兒,他實在抬不起頭來,將衣領上劉迎福的手撥掉,指著孟婉道:“不孝女,隻當為父沒生過你!倒了八輩子血黴攤上你這麽個討債的!斷絕關係!”


    說著割斷自己一根手指表決心。


    孟婉眼見著昔日對自己愛戴擁護的百官不再支持自己,親爹也斷親了,她跪行著叫道:“吳將軍,劉大人,王大人,你們替我求求情,我真的是冤枉的!有人陷害我,真的!你們相信我!”


    吳、劉揮袖躲的遠遠的,“掃把星禍害!”


    “爹!爹爹!你替女兒求求情,爹!你手疼不疼爹。爹...”孟婉又膝行到孟仁腳邊。


    孟仁也背過身給她一個背影,不再相認,“臣不是你父親。”


    “青箬,周媛,你們幫幫我,素日咱們都是後宮中人,你們幫我說說情,方才你們是構陷我的,對不對!”孟婉膝行到青箬、周媛跟前,“好姐妹。”


    青、周二人也都憤怒的別開臉去,“真虛偽。”


    “君上,我才十七歲,我還是個孩子啊。”孟婉又膝行到傅景桁的腳邊,顫著嗓子道:“我還懵懵懂懂的不知人事,我根本不知道我的一些行為會給先皇後娘娘造成什麽後果。我將她的護身符以我的名義送給君上,是因為我敬仰關心君上。我...我截取血書,邀下大功,是因為覺得這件事很有意義,我隻是一時糊塗想為國家奉獻。我沒有想傷害任何人!我也不知道我的所作所為,會使皇後娘娘被逐出國門呀!哦,是我的陳嬤嬤強迫我的,我是無辜的!君上...十七歲的孩子她能有什麽壞心思呢...”


    說著,就指著她的老嬤嬤的屍體哭了起來。


    傅景桁笑了,笑聲令在場的吳信、劉迎福、孟仁等羞愧的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皇帝立起身來,用手狠狠捏起孟婉的下頜,第二次給她肌膚之親,他一字一頓道:“當你失去了百官擁護,認可,甚至尊重,你是什麽?認可你時鳳印是榮譽,不認可你時,鳳印是羞辱。想管理後宮,讓你管。繼續吧,幫朕協理後宮,以‘德’服人啊,賢後。”


    言畢,傅景桁便先行離開了春平宮,邁入禦書房,他背影孤寂,二十七歲,竟如瞬間老了十歲。


    吳信、劉迎福、王莽,老莫、清流等人也追隨離去,當時涉事參與六十道彈劾皇後的官員,都聞訊趕來禦書房門外,又是從禦書房裏跪到了禦書房外頭,不過上迴是求皇帝罷免皇後,這迴是來磕頭熱錯,並奏請皇帝恢複皇後身份,請皇後迴歸鳳位的。


    傅始終不言語。


    春平宮涼透了。


    夏太後叫眾人攙扶著準備離去。


    孟婉跪行著給太後磕頭,“太後娘娘,太後娘娘您給婉兒一次機會,婉兒下次再也不敢犯錯了。婉兒給您揉腿,奉茶,給您用血抄佛經,好不好?”


    夏苒霜將步子頓下,從孟婉袖間將鳳印取走,說道:“啊呀,你是‘大功臣’,哀家如何受得起你這大禮呢。再有啊,哀家可不敢叫你給揉腿、奉茶的,萬一哀家打個盹,你倒茶的功夫把哀家給掀懸崖底下去了,怎麽是好?皇後已經被逐出國門了,萬一哀家再被逐出國門了,咱們這一家子不都被你整的七零八落。你省省吧,賢後。”


    夏苒霜覺得可笑,和眾妃嬪笑著就走了,太後邊說:“扶不上牆的爛泥,什麽爛蹄子都想做皇後了。瞧不上你。”


    孟婉心中悲鍾響起,頹然坐在堂中,天旋地轉不知身在何處,直到青箬的傭人將孟婉揪著頭發按在粗使下人的恭桶內一陣亂嗆,孟婉才厲聲道:“本宮是代王後,你們竟敢如此刁難本宮!”


    “喲,不然您去君上麵前告狀啊,看看君上會不會同情你呢。”傭人說著將恭桶兜頭澆下,將孟婉淋了從頭到腳。


    “啊!”孟婉變作瘋婦一般嘶聲尖叫。


    直到,婁太後拿手帕溫柔的幫她擦去臉上穢物,婁太後說,“孩子,是蘇文瑾害你滿身惡臭的。你要不計後果的報複她!”


    ***


    禦書房


    傅景桁拿著文瑾的血書出神許久,她共計給他寫過兩封書信。


    一封是這個重大機密的血書,一封是她從冬園離開前所寫的訣別信。


    血書上她說,【夫君親啟,見字如麵,臣妾...】


    訣別信上她說,【桁哥,見字如麵,你看到這封家書的時候,我已經出冬園和阿州哥哥離開了。】


    從夫君,到桁哥。


    是終於攢夠失望了吧。


    百官在他麵前跪了二個時辰了,君臣都似乎難以啟齒。


    吳信頗為有擔當,錯了就改,他說:“臣親自帶人去找娘娘,給娘娘認錯道歉。”


    “嗯。她唿之即來揮之即去。你個蠢蛋莽夫。你的認錯一文不值。”傅手底壓著血書,眼眶子也紅了。


    劉迎福說,“臣也去,發動軍機處最擅長追蹤的能士,去找迴娘娘,臣給娘娘磕頭認錯。”


    傅景桁抬眼看了看劉迎福,“你能找到什麽?從頭到尾你除了參蘇文瑾,告她的狀,你什麽也查不著。你幹什麽什麽不行,吹牛逼第一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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