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婉低眉順眼,把手也攥緊了,她不過客氣,帝後怎麽這麽不客氣呢。


    傅景桁進了馬車和文瑾出宮,他問她:“你等急了沒有?”


    文瑾說:“沒。”


    傅景桁輕笑,“人家受百官支持要接你班,你有危機感沒有?畢竟十來年才轉正爬上來,沒兩天滿朝文武彈劾著讓朕休你,什麽命格?”


    文瑾不理他。


    傅景桁說,“給朕當大房舒服麽?比做小舒服些?”


    文瑾氣鼓鼓的,“別說了...”


    “嗯。”傅輕聲道,“我喜歡你做小...特別可愛。你我都省心。”


    “......”


    孟婉來給夏苒霜請安,拜倒後敬茶,“太後娘娘,怎麽辦呢,眼下朝臣都在彈劾皇後娘娘,說皇後娘娘是賣國賊之女不配為後。先聖女失德,後中宮又是賣國賊的義女,得幸臣妾被推舉為後,可畢竟年輕,哪裏敢妄想拆散帝後。眼下臣妾特別擔心皇後娘娘扛不住流言蜚語與君上置氣。其實皇後娘娘人挺好的,又很賢惠,待人接物都和善。”


    夏苒霜在喝茶,“瑾兒那孩子是個好孩子。你說話也中聽。你被推上來也不驕縱,並且主動說自己不能勝任,這份心胸還可以。哀家認可皇後。文廣造反與她並無關係,隻待這場風波過去就好了。”


    “實際這事也好辦。群臣無非是擔憂君上專寵文廣義女,若是君上可以雨露均沾,綿延子嗣,平衡各宮,百官自然也就不再擔憂皇後娘娘禍水後宮了。”孟婉說著,幽幽道:“此事旁人勸無用,需得皇後娘娘親自勸君上綿延子嗣才是。臣妾其實對君上的情啊愛的不甚關緊,身為後妃,責任是關心君上的龍體,使君上可以安心朝事。”


    夏苒霜把眉心蹙了蹙,“皇後賢良。自然會勸皇帝恩露均沾的。你這孩子還不錯。後妃就是照顧君上身體的。他哪裏是能光談情說愛的人呢。”


    “嗯。君上去過臣妾那裏幾次。每次過去隻是坐坐。並不曾寵幸。”孟婉輕聲說著,“後宮裏隻有皇後娘娘有子嗣誕出呢。眼下隻有大皇子一個小孩兒。皇後身子因為流去一雙龍鳳而不能生養,家大業大的,隻一個小孩兒,這將來社稷連個分擔的人都沒有,您老膝下也顯得冷清。臣妾聽家母曾說過一個補胎盤的好藥方子,改日叫太醫驗了,給皇後試試養身子,也再給您生個大胖孫兒呢。”


    “是啊。哀家也喜歡小孩兒。有勞你想著皇後。你有心了。也祝你早生貴子。”太後客客氣氣。


    孟婉輕聲道:“再有,君上每日都去中宮,這樣實際會給皇後娘娘招來非議的。咱們都喜歡皇後娘娘,可畢竟傳出去,對皇後娘娘名聲不好,身在後位,獨占皇寵,到底是有失皇後德行。臣妾一片好意不知說的對不對,說的不對就自打嘴巴。”


    “那你自打二下嘴巴。背後議論皇後是不對的。”太後道,“下迴不可以說了。”


    孟婉哪裏想到太後對正妻如此偏袒,後悔自己發問,便不情願的抬手往嘴上打了兩記。


    夏苒霜坐起身來,頗為吃驚,“皇帝過去你那裏隻是坐坐?這倒是冷落你了,孩子。你放心,皇後是個懂事的,哀家抽時間叫她勸勸皇帝,去看看你。難為你為了君上和皇後的德行考慮。身為皇後,是有帶領後宮安居樂業的責任的。身為皇帝也不該厚此薄彼。迴頭叫他二人好好賞賜你,他倆不能抱團冷落後宮的。”


    孟婉懂事道:“臣妾敬愛帝後是應該的。臣妾不需要賞賜。”臣妾隻是需要代替皇後協理六宮罷了。


    ***


    傅景桁將文瑾送到國子監,二人在馬車並未多言孟婉的事情,他倆之間的矛盾似乎從來不是他心係旁的女人造成的,實際孟婉是百官對皇帝的施壓,他力保文瑾把壓力抗住了,他也並不對文瑾說什麽。


    “朕的人在暗處。蔣今日必會來見你。到時你見機行事。朕會及時出現,不會叫你涉險。”傅景桁說著便摸摸她頭,“答應了秦懷素今天把他‘母後’給他的。君恩,朕今日必須救迴來。你可以敘舊,但不可以和他跑路,你乖?”


    文瑾頷首,“嗯。”


    傅景桁說,“樂觀點。不會有事。他們都說你不配,朕說你配就可以了。備孕呢,注意心情。”


    文瑾不如他那般能夠承壓,被百官連諫彈劾,被孟婉作勢取代,她是有壓力的,她實際不懂如何做一名皇後,眼下她隻曉得需要同君上一起將危機度過,還是嫁給薛阡老表事兒少,薛阡心有所屬,她成親了還不用應付男人,當皇後就麻煩多了,不單爹和哥哥造反,還得應付皇帝和後宮,她幽幽歎口氣,來到國子監書房坐下。


    往窗外看,靜悄悄沒有人。


    傅及他的人不知隱在何處。


    文瑾與高宴談了京郊辦校的事,高宴禮尚往來送了她一包親手做的餅幹,小兔子形狀的,沒想到二把手執事他三十的人了居然有顆懵懂少女心。


    薛大伯母中午過來給她送飯,說阡兒最近經常夜不歸宿是不是同她一起,想必快有喜了吧,文瑾笑笑沒有告訴薛大伯母她的阡兒是和她不喜歡的長得不大出色的茶商的女兒陸萍萍在一起,有喜也是陸萍萍有喜,薛大伯母出門走的時候跌了一跤,不知是不是誰暗算的。


    大抵是在落夜時分,月光都好。


    蔣懷州於書房小窗外靜靜的望著文瑾,她托著腮坐在那裏,滿身書卷氣,她是他見過最美的女孩兒。


    文瑾感覺到視線,扭頭去看,便見兄長麵色如往常那般溫潤,穿著一襲藍色長衫,雪發叫一柄玉簪束著,他立在那裏望著她笑,好久不見了,上迴她在雨夜裏摔跤,他遞了把傘給她。


    “懷州哥哥。你怎麽來了?”文瑾假意不知其來意。


    蔣懷州步至屋內,他身上氣息似竹似鬆,他促聲道:“帶你走。現在。”


    說著隔著衣袖拉住文瑾的手腕,便牽著她出書房門。


    文瑾一徑兒明知故問:“怎麽了懷州哥哥,出什麽事了?你要帶我去哪裏?看起來很緊急的樣子。”


    蔣卿將文瑾塞入馬車,出國子監,來到京城郊外頗為空曠的越王台漁場,他見文瑾被顛簸的厲害,便命人將馬車停下叫她緩緩,他沉聲道:“義父得到了聖女及西周關鍵人物君恩,在漓山登基為王,大王傳消息過去,說要求和,用你的性命換迴聖女,以保他名聲和社稷。義父哪裏會給他聖女,不過把他誘過去,取他首級罷了。他二人之戰,你不必參與。我帶你離開這處是非之地。”


    文瑾假意大驚,“義父登基了!君上要用我的性命換迴端木馥!”


    “是。”


    “義父怎麽得到的聖女,和西周關鍵人物君恩呢?”文瑾假意不解。


    “有人劫持了這二人,送給了義父。”蔣卿低聲說著。


    “有人,是誰啊?”文瑾緊緊的看著哥哥的麵龐。


    蔣卿將眼睛垂著,“先帶你離開。”


    “有人,是誰啊?”文瑾還問。


    蔣卿怔了怔,抿抿唇,叫她:“瑾兒,你問了兩遍了。”


    “是壞人劫持的她們兩個嗎?”文瑾問。


    蔣卿不言。


    “是我認識的人劫持的她們兩個嗎?”文瑾還問。


    蔣卿不言。


    “是你嗎。”文瑾語氣漸漸的不再明知故意假裝不知,而是變得哆哆,“劫持聖女及君恩的綁匪,是你嗎,哥。”


    蔣卿聞聲,心頭猛地一緊,“瑾兒...你在說什麽?”


    “哥,是你劫持了聖女和西周的君恩,交給義父的嗎?”文瑾緩緩的問。


    蔣卿抿了抿唇,“為什麽這麽問。”


    “是你嗎?”文瑾又問他,“迴答我。”


    蔣卿將手緊了緊,沒有作聲。


    文瑾眼眶有些酸澀,“哥,你叛國了嗎?大理寺卿,你不為老百姓主持公道了嗎?”


    蔣懷州心中猛地一揪,文瑾眼底的失落和失望使他揪心,“你...都知道了?今兒是特意等我的?君上放出假消息說求和,實際是以你名義誘我下漓山。”


    “迴答我。”文瑾嗓子有些哽咽,“哥,你叛國了嗎?你是壞人了嗎。你不再是青天老爺了麽?”


    “端木馥和君恩是我的人劫持的。”蔣卿沉吟許久,坦誠地說著,“瑾兒,哥叛國了。”


    文瑾聽到之後,特別特別難過,“你不是說過你不站隊,你隻站大理寺嗎?你不是說你要為老百姓做好事,幫老百姓斷案子的嗎?你不是說我迴頭你就那裏的嗎。我自小都好崇拜你的,你辦了那麽多大案要案,我為我有個大理寺卿哥哥而感到自豪。眼下你要被你的大理寺拿住當賣國賊審問了,被你的下屬審問!”


    說著,文瑾落下淚來,心痛難當。


    蔣懷州見妹妹哭了,他心裏也難受,拿衣袖給她擦擦眼淚,許久問她:


    “你不是說要同我去揚州我外婆家過年的嗎,我在揚州等到你初七,你說了一定會去,我等你不到迴來見你抱著小狗兒在皇宮淋雪呢。你不是說三月初七嫁給我的嗎,三月初七你為什麽一進去南溪獵場你就不出來了?你知道一夜白發的滋味嗎。你怎麽做了他的皇後?如果你要做皇後,哥哥造反,也讓你做皇後。他沒有那麽厲害,他眼下焦頭爛額。都是哥哥給他的教訓!”


    "哥..."文瑾輕輕喚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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