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昶這蠢貨以為聯合大盈攻下國土河山,大盈會給他善終!對方不過是拿傅昶作墊腳石罷了!大盈南宮玦要的東西和朕一樣,都是成為這世道的唯一主宰!”


    傅景桁披衣點了燭火,沉聲道:“叫吳信、王莽帶兵去支援!京中有屯兵三十萬,兩廣有二十萬,新安淮州有近二十萬。從京中調撥十五萬去南藩,從兩廣撥十萬去南藩,從新安撥十萬過去。


    勢均力敵一樣多兵馬,務必守住邊疆防線,不得叫大盈狗攻破邊疆欺我百姓,令我廣黎國隕落!另外發出急令,叫各地邊防務必堅守陣地,不得鬆懈。戰爭盡最大努力規避對百姓的傷亡!”


    文瑾雖是女子,亦對邊疆戰爭感到揪心,她想,他不是好夫婿,仍是好皇上,那枚獎章她沒浪費。


    “吳信、王莽二位大將若帶兵去了,京中怎麽辦!京中有傅昶和恭、淮二王作亂,隻怕他們手中暗中養兵也不少,這個節點開南藩口子,就是有意讓您調兵南下。京中若隻留區區十萬兵力,隻怕敵不過這三王之亂。不若從北地、西界邊防調兵來京中護主!”老莫焦急。


    “不行,邊疆的兵不能妄動!各處邊疆沒兵駐守無異於國門大開,危險之極。”傅景桁將手壓在心口,“國門必須守住!”


    “京中有您,您才是群龍之首!務必保您啊,君上!”老莫又說,“而且您的身...”


    “老莫,去辦。京中有朕和沈子書、劉迎福,內亂朕有估量,再有,有文瑾她父親老薛、她外祖老蘇支持,這倆人能帶動朝裏一大半人心,朕有勝算。邊疆破了,大盈人無異於狼入羊群,進門子裏開宰,我廣黎河山就完了。老莫,這是我父親...不,這是先皇同朕兩朝的心血!”傅景桁不待老莫提及他的身體狀況,便將老莫的話打斷了,提起父親就難過了。


    “可老薛老蘇他們都...”


    老薛都看出事態不對,要變天,一早遞了折子要告老還鄉不問朝事了!老蘇也在去年頭裏就退居二線,閑雲野鶴也不理朝事了的。京中若是隻餘少許兵力,盟國西周再不能掣肘大盈,西周秦懷素也陷入皇庭內戰,又不能快速趕到,加上婁淑靜及文廣詬病爺的身世,加上夏太後篡改詔書此乃隨時引爆的火藥石,爺根本就身陷泥沼難以脫身,再加上那該死的陰損毒藥,爺他狀況很危險!所以才把媳婦兒往外趕,力保妻小!


    “去辦吧。”傅景桁沉聲道。


    老莫便著急去叫吳信秘密領兵南下南藩去支援,同時吩咐清流從兩廣也調撥人前往南藩鎮守邊疆,先將邊疆守住。


    老莫叫人布了膳,張亭荺在外麵守很久,裏麵沒傳人進去,他就在外候著。


    老莫對張亭荺非常不滿,“你這醫術連個破毒都解不了。你不如也告老還鄉迴老家種田吧。君上和主兒不睦都怨你不作為!你個浪費糧食的庸醫。”


    “...也行吧。”張亭荺挺無奈,“爺中的毒是百種劇毒混合在一起的,碰著一點就必死無疑,你想那天那戰馬那老百姓慘狀,實際我可以用藥壓製著,活個半年幾個月的,真的盡吃奶力了。而且悄悄遍訪名醫,也都無力迴天,我為此都忙嘔血了。”


    老莫歎口氣,“就看著君上逝去,主兒也恨他麽。他不知多想同主兒說說心裏話呢。”


    “許妍說她師傅那個半吊子避世遊醫許方海可以活死人醫白骨。”清流小聲說:“不過看病憑心情,看一半可能會因為想起往事心情不好就撂下病患走人。感覺但凡這些個避世的人都不大靠譜,不然幹什麽好端端的不和人打交道,要麽就是藏著大秘密不敢見人...”


    “她那個師傅見首不見尾,尋二月都找之不見,找見隻怕這邊墳頭長草了...還是得張亭荺這種正規軍。張亭荺你發發力,雄起一迴,做個廣黎國最牛逼的庸醫!有點作為吧,求求了老哥!”老莫歎氣,“再有許方海毛病那麽大,隻醫死人,不咽氣他都不醫的。那就是個死變態。你敢叫他醫君上,醫一半人跑了,找都找不見,把君上搞二次傷害怎麽辦!愁死我了。傅昶那個死賤格,到了那天我得往他脖頸子抹兩刀。”


    “張亭荺進來。”內室傳出皇帝的聲音。


    張亭荺便提著藥箱進去殿,見了皇帝就灰溜溜的,他知曉皇帝每時每刻身子都作痛難受,他進到內裏,往常都是皇帝將床帳子放下,皇後坐在軟榻接待,這時皇帝將床帳子放下,他自己坐在帳子外頭,皇後在裏頭,由帳子內被皇帝捉住揪出來一隻細膩的手腕,一看就是不情願叫他碰。


    “小手指叫琉璃燈籠碎屑傷了。你給她裹傷。”傅景桁挺尷尬,忽略張亭荺眼底那抹成年人的了然,他又把手底女人的細腕往外撈了二寸,裏頭嫌他小題大做不願意費事裹傷,他強製著來的。


    張亭荺連忙戴了銀絲手套,避免和老一的女人直接肌膚接觸遭老一白眼,他用紗布將文瑾小手指那個傷口裹住,傷口太小,再晚些處理就愈合了,得趕緊裹傷,他拿眼看了看傅景桁的手背以及肩胛衣襟處暗色的血跡。


    “君上,主兒的傷處理好了,您的傷是否也要裹一下。您這可嚴重多了。”


    “不礙事。你下去吧。裹傷不裹傷的也沒人在意。朕此刻也不差這幾道了。”透過帳子縫隙往內裏看,她半垂著眼睛如沒聽見。


    張亭荺便提著藥箱出去了。剛走到門處,皇帝的嗓音又傳來:“張亭荺…朕同皇後娘娘琴瑟和鳴,並沒有不睦。”


    “臣明白的。”張亭荺想肩胛都被紮透氣了還和睦啊…自己過往對和睦的理解有些偏頗,今日才有了全麵而深刻的理解。


    她在他手心掙了掙,傅景桁便把文瑾的手鬆了。


    “起來食點東西。”傅景桁將床帳子拉開。


    文瑾便懨懨的偎在枕上,發絲傾在滿枕,她被氣傷了,不愛言語,也沒胃口,自此落下心絞痛的毛病,一生氣就心口痛,他頗為小心地扶她坐起身來,入手處但覺身嬌體軟愛不釋手,她將被他撕碎的衣衫一一將紐扣係起,有二顆扣子被撕落找不見了。


    外麵落雨稍稍急了。


    七月裏,雨勢說來就來。


    文瑾看看他被琉璃燈籠劃傷的手背,又看看他肩胛,撲朔燭火裏,隻覺得血的顏色不正,她沒多想,又亂想很多,她沒想關心鼻尖卻酸的厲害,她終究管住嘴沒問,她說,“明兒叫趙姐兒把你的衣裳都送龍寢來,我那邊放不下了。”


    “不必送來,擱在中宮千嬋屋裏。朕常去看她。你不和朕來往,不代表她不想見朕。”安排那就為這個。不然沒借口過去。


    “行。”文瑾皺皺眉,她指了指束在屋角的油紙傘,“送給我一把傘,我迴中宮了。”


    “借給你一把傘。你天晴了要過來還的。”


    “行,天晴了要趙姐兒來還。”


    “朕是你誰家的奴才,趙姐兒直接還朕東西?”傅景桁語氣不悅,“叫你們中宮最大的主位來送。”


    老莫突然在門外急聲道:“瑾主兒,君上迴京走到京南大道,馬蹄鐵都磨沒了,突然…,然後先皇那個星星,那樣,這樣,君上他故意…,最後,實際君上他就快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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