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懷州心中關緊,竟無法忽視妻子被連成帶去內室玷汙或者將他辦的事情說出來給雲偲聽,他自幼飽讀聖賢書,是非善惡他是有杆秤的,老百姓給他送了頗多匾額,歌頌他是當世青天。


    雲偲被君上賜給他,他並沒有善待,連相應的相敬如賓也沒有,隻有對傅字的恨意,她實際無辜。


    與端木馥聯手的契機,是在瑾兒帶孕被皇門驅逐投靠他之後,君上曾與瑾兒多次相會並在瑾兒身上留下印記給他羞辱,他那時很惱怒,端木馥拋來了合作的意向,離間君上同瑾兒,點子也是端木馥提供,他安排手下尋找的連成。


    這麽多年,跪傅景桁跪到男人的尊嚴被踐踏至塵埃裏了,給傅景桁一個致命的教訓是他的動機。


    他大可以不顧一切,什麽雲偲連成,他完全可以不顧及,但內心裏卻在連成走到雲偲跟前,朝著雲偲探出手去時,他意識到自己不能袖手旁觀。雲偲怔忪地迴頭,下意識往這邊看來,仿佛受了驚嚇。


    文瑾知道連成是什麽人物,有過什麽作風,她明白過來傅在同蔣心理戰,當即把雲偲護在身後,對連成道:“不要妄動。那二位不會真讓事情到那一步。”


    雲偲不明白文瑾在講什麽,但被文瑾保護在身後的確解了她的慌張。


    傅景桁托著腮看文瑾保護著雲偲的模樣,他料到會這樣,文瑾最是善良的,如對他一樣同情與可憐著需要被保護的人。而他對蔣懷州為人有一定了解,事情在他掌控內,蔣已經開始露怯。


    蔣懷州在事情變得難堪不可收拾前,輕聲道:“叫連成迴來。”


    傅景桁擺手示意沈子書,“叫迴來。”


    沈子書便將連成拎迴來內室,扔在地上。


    連成幾乎嚇昏,匍匐在皇帝腳邊大氣不敢出一聲。


    蔣懷州麵色變得焦躁,揉了揉眉心,他幾乎毀掉傅景桁了,這是他離權力巔峰最近的一迴,隻要他六親不認就可以了。


    傅景桁問,“阿州,叫迴來還可以讓他再過去。再過去,朕就不給你二迴機會了。就不談了。再問你一遍,君恩在哪?”


    蔣懷州仍然不言,“威脅我?”


    “對。威脅你。故人不止是連成、雲偲。還有。”傅景桁指了指後麵的隔斷,“把簾子拉開。”


    說完叫手下把廢棋連成拉出去處死了。


    “是,君上。”沈子書便去把布簾子拉開了,隔著頗遠,見那邊雅間裏坐著一位氣質溫婉的婦人,正是薛母。


    下人給薛母敬茶,恭恭敬敬道:“老夫人您稍等一下,蔣爺和雲偲公主一會兒就同您一起食飯。這邊鱸魚頂好的。兒子兒媳多孝順您呢!奴才給您取茶飲。您坐坐。”


    薛母笑容可掬,“州兒素日裏忙,朝裏的事大理寺的事,天天不在家,幾天見不了一迴,今兒有孝心帶妻子老娘來吃魚呢。越王台這邊的魚出名的很。就是遠些,不能常來。”


    蔣懷州見了老母親,心髒開始做顫,“你從哪找到我娘的?我將我父母妹妹他們安頓在隱秘的別院了。傅景桁,你真的為達目的不擇手段!你居然動我母親!”


    “在哪找到的,你不是說了,在隱秘的別院啊。你怎麽不把老人家藏漓山去?心虛,怕她知道管律法的好兒子無視國紀謀反稱王?”傅景桁輕輕撫摸著手指上的玉扳指。


    蔣懷州逐漸憤怒,將手邊茶盞擲落在地,發出些碎響,薛母往這邊看了看,蔣懷州文儒的麵色變得陰鬱,“姓傅的!”


    傅景桁緩緩道:“蔣懷州,你的招數都是我玩剩下的。我能坐上龍椅,不是靠運氣,我怎麽從冷宮爬上來的。踩著多少白骨,你是看見了的。你是下了大決心反我,奪我江山和女人,你隻安頓了最親的親屬不引人矚目。連原配雲偲也被你遺棄在蔣府了。朕的難題是攻不進漓山,難倒朕的是那條二人通行的盤山小路,還有那座綿延數千裏的山脈,不是你!朕是礙於君恩在你手上不敢妄動。不過,朕雖無能昏庸,攻破你一個別院,還是小意思的。”


    “傅景桁!”蔣懷州一字一頓。


    “你,一日是手下敗將,一世是手下敗將,世世生生是手下敗將。”傅景桁緩緩說道:“想要我的蘇文瑾?你配麽。”


    蔣懷州唿吸開始緊促,深受他話語的打擊,“你要怎麽樣?”


    “下人去給伯母取茶了。他取什麽茶,是立死毒茶,還是慢毒茶,還是雨前龍井茶,取決於你的態度。”傅景桁輕聲道:“若你供出君恩的下落。朕今晚給你們一家子加菜。如果你不供出君恩的下落,朕就叫人告訴你老母親,你幹的所有惡事,你是怎麽在江南行刺朕,又是怎麽聯合後庭妃子令朕蒙羞的,還有你怎麽劫持君恩、聖女於漓山造反,落草為賊的!”


    蔣懷州身子猛地一軟,靠在牆壁,“不要傷害我娘!傅景桁!”


    “你娘養育你不容易。含辛茹苦多年,供你讀書,盼你成才。若是知曉你叛國,老人家心裏該是什麽滋味,她怕是沒少勸你和老文保持距離。你起初做的挺好,後來你沒立住。”傅景桁輕笑著,突然將手拍在桌麵,發出悶悶一聲,“說,君恩在何處!”


    下人端著毒茶立在蔣懷州身邊,蔣母在雅間時不時往外看等著兒子兒媳,雲偲無邪的笑聲在魚塘子邊上迴響,文瑾也關切的看著這邊她丈夫和兄長的談判。


    -哥,你的初心呢,大理寺你不管了嗎-


    -蔣懷州!你聽勸啊!蔣懷州...-


    文瑾苦心勸降的嗓音在他耳畔迴響,在這一瞬間,他的心理防線塌了。


    “西周君恩在落庭鎮,銘苑樓,我的一處私宅。”蔣懷州將鑰匙遞給秦懷素,“沒傷害她,耳環什麽樣我沒看,方才隨口說的。叫幾個婆子和侍衛看著她的。讓我的人帶你去接她。”


    “狗賊!算你良心還沒完全泯滅。”秦懷素將鑰匙接過,便立刻動身去營救君恩,秦懷素於落庭鎮銘苑樓蔣懷州的私宅找到了君恩,君恩被劫持了一天一夜了,見了秦懷素起初沒哭,被秦懷素拉住手的一瞬間就落淚了,她說:“我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


    秦懷素克製著沒敢把人擁在懷裏,“我來晚了,母後。”


    西周外援迴到傅的身邊,秦懷素不再是不定因素。


    傅景桁的危機解除一半。


    “叛國狗!吃我一劍!”吳信倏地抽出長劍便刺在了蔣懷州的左肩,嗤的一聲,穿透了皮肉,血水自蔣懷州的肩頭流出,很快將身上藍衫染濕。吳信因為死了數千將士,這時因為不再忌憚蔣懷州手中有君恩,便殺紅了眼,往蔣小腹又刺一劍。


    “嘶...”蔣懷州受傷頗重,單膝跪了下來,捂著小腹,血水自指縫流了出來。


    文瑾將手扶在門畔,往內裏看,見蔣懷州受傷,血自身上淌在地上,她沒有出聲,把手死死攥在門上,她也不敢再出聲求情,隻輕聲道:“哥...”


    蔣懷州望向文瑾,朝她搖了搖頭,示意她不要過來也不要作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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