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景桁雖然說得舉重若輕,事不關己,然那女人是他為了沽名釣譽昭告天下的妻子,和內侍私通還產了個九斤重沉甸甸的孩子,是個男人都膈應無法忍受,何況他是皇帝。


    倒不是吃醋,他自己的內心感受自己清楚,端木和男人睡他沒有妒忌之感,是被欺瞞耍弄的憤怒,是由內心深處的惡心!在他的王宮裏占用他的資源給他奇恥大辱,深怒!


    小蘇心裏藏著文廣下落都顯得沒那麽可恨了,相比較,還是小東西可愛得多,幹淨純粹,本分守禮。除了那挑戰著他處女情結的落紅不知去向...


    他真的不曉得她落紅給了哪位公子,以前以為是蔣,現在不曉得是不是小時候她不懂,被老文占了便宜,或者是自己某個醉酒的夜裏把她...他的確是少年就有飲酒的習慣,也曾把她灌醉過一二次,近來為了文瑾才戒酒的。


    傅景桁把瑾常在的綠頭牌擱在衣袖裏,俊臉沉下,聖女,金玉其外,敗絮其中,宮廷醜聞由他昭告天下的西宮皇後貢獻。


    還以為聖女是什麽矜持高貴的尤物,結果就這,同低賤內侍就滾了,都不挑人的。


    “去西宮,揭穿她,扶你上去。”


    傅景桁懶得再看珠兒,已經咬鉤的魚罷了。但在場都知曉他在同珠兒說話,精神潔癖,整個西宮地界人物在他心裏都髒了。


    “是,君上!”珠兒心頭大喜,一顆心瘋狂地跳動,自己馬上就是西宮皇後娘娘了!君上要扶正她做皇後了!


    “小四兒,去請母後皇太後、端木國師過西宮錦華宮坐坐,小聚一下。”


    皇帝吩咐著門口太監,便將龍靴邁出了禦書房,準備過道清湖去西岸錦華宮。


    經過中宮鳳棲殿時,在和瑾常在同居的家門口卻駐足了。


    望著不遠處的中宮,清晨裏,院子裏石榴花開得旺,昨夜一場雨水花蕊上尚有晶瑩露珠,小廚房在煮飯有著煙火氣。


    他眼眶也溫潤了,胃裏也餓了,想和瑾、阿嬤、長林一起吃早餐,本來還會有長雲和長寧的,還不是自己放不下皇權,失去了一雙龍鳳。


    就為了一個下作到偷人的賤人,一再放棄、傷害著文瑾。


    他素來最好麵子,到頭來真好沒麵子。被那他捧得高高的端木,兜頭傾了一盆冷水,諷刺。


    保全國威國運,真的使他變得虛偽至極,得聖女得天下,然而關起門來卻一地雞毛。


    隻有和文瑾在一起時,才是真正的,有血有肉,會說會笑的他。


    想去看看她,又抹不開臉過去!自己要冷卻一下的嘛,才一夜就冷卻不下去了,她不主動來找他的,如果她夜裏突然出現,他不會拒絕!好想她…也想親生兒子…


    他很有些不能冷靜。西宮的作風更使他覺得文瑾珍貴不已,這麽多年對他不離不棄,可她昨夜裏說就到這裏吧,到這個仲夏雨夜吧。


    她第一次放棄了他!


    小四兒是聖上禦書房門外掀門簾的小太監,聞言便腿腳麻溜去承乾宮請了母後皇太後夏苒霜,去官道截停了去金鑾殿上朝的端木凜老國師。


    夏苒霜欣喜,“桁兒主動約見哀家?與馥兒一家齊聚。太陽打哪邊出來了?這是浪子迴頭金不換,終於悔悟打算寵幸正妻,和中宮小妖精斷了?”


    老國師亦笑道:“不知是什麽大喜事,君上一早便傳過錦華宮相見。或許是馥兒為民祈福、還是做了什麽賢惠得人心的好事,感動了君上,君上要嘉獎表揚於她?帝後真是和諧,伉儷情深!”


    夏苒霜連連點頭,“馥兒這孩子素來是端莊賢惠,自愛得體的!身為廣黎國聖女,是女性都應該效仿學習的典範!”


    太後、國師一行浩浩蕩蕩驅往錦華宮,他們乘最大的舟,他們滿麵歡喜,大舟把湖水激起丈高,浪花都帶著喜氣。


    老莫自中宮打聽消息迴來了,急忙忙跑來湖邊聖駕身邊稟報,鞋子險些跑掉了去,“不好了,君上,不好了!糟糕透頂!瑾主兒要和離,您要守活寡了!主兒她將小包袱都收拾好了!”


    小包袱都收拾好了…


    她抱娃迴家時背那個小包袱麽…


    傅景桁麵色一窒,中宮和離,西宮偷人,兩廣水患,漓山內戰,南藩王作亂,都不知道先幹哪個,日子真他媽充實極了。


    不過好像思來想去滿腦子都是中宮。中宮不穩,沒心思幹別的,“細說!”


    “瑾主兒昨夜冒著夜雨迴家,雨大路滑不小心從樓梯栽下去了!小臉蹭破了皮破了相,右手腕也摔斷了,張院判說可能這輩子再也不能寫一手好字了!她失去了一半人生!伴讀不能寫字還怎麽是伴讀!小書呆不寫字,如何是小書呆呢!”老莫非常惋惜,“主兒最喜歡寫字畫畫了,主兒畫的畫比您畫的還好呢,好可惜。”


    “從樓梯栽下去摔斷了手腕,此生不能寫一手好字了?!”


    傅景桁心中猛地揪住,昨夜裏他在廊下與端木馥立相伴看雨,眼睜睜看著她孤零零的淋雨走了,他認為她路熟,她有傘,不會有問題,怎麽就從樓梯摔下了!


    濃烈的自責從心底席卷上來,她求他幫她撿傘,他沒有理睬,讓她自己去撿,真不知道自己昨夜在幹什麽!和媳婦兒爭高下麽,他爭贏了,然後呢!


    “為什麽沒有人稟報她摔跤了!中宮的下人死完了?朕安排了二百傭人沒有一個人來告訴朕她受傷了!”


    “君上...是您冷落瑾主兒在前。下人哪裏敢去觸黴頭提您不寵愛的人?昨兒瑾主兒一個人在雨裏摔得狼狽極了,雲偲把她扶迴中宮的,雲偲說遇見的時候,瑾主兒自己給自己吹吹手腕,自己給自己揉手腕呢。”老莫焦急地傳著話,“君上,您快去看看瑾主兒吧,隻怕是傷心了。”


    自己吹吹,自己揉揉,好無助的小可憐…


    傅景桁將手收緊,成拳,心疼至極。


    “伝偲?”傅眉心蹙了蹙,心裏揪著難受,“蔣也在吧。她最需要人的時候,蔣送了溫暖。朕當時在哪?”


    “您在小佛堂底下猶豫去不去西宮喝酒!桃花釀。”老莫提醒,“怎麽辦啊,一下子就被蔣比下去了!您屬於憑實力守寡。瑾主兒許是攢夠了失望…”


    “上中宮。”傅景桁眸子猛地一動,把顏麵擱下了,什麽冷卻一下也放在腦後,她的手腕斷了,他冷卻什麽!


    他將龍靴踏入中宮,奴才們接連都跪了,都看見君上臉上緊張的神色了。


    他又踩著落葉穿過拱門,經迴廊,長腿一路急邁過去,仲夏清早裏他走得好急,甚至掀起了衣擺,來到臥寢門畔急住步,他居然心跳加速,不敢往內看,因為怕屋內已沒有了文瑾的身影,他不喜歡家裏沒人的空落落的感覺,壓低嗓子問老莫,“你先看看,她...還在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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