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瑾不懂,自己一身血嚇得半死,她自顧不暇,更顧不得推敲他的想法。


    如果他可以拍拍她背說句‘我在,我在呢’,該多好..


    蔣懷州在後麵溫聲道:“君上,我妹她現在需要人關心,下臣求君上不要繼續難為她,她明顯地很害怕您了。若是君上傷害她,下臣鬥膽便迴去請攝政王爺過薛府來,把人領走!”


    傅景桁將步子頓下,眼底掠過寒意,“你去請文叔來,去,朕等你。”


    文瑾可是見過傅六親不認刺死沾親帶故的佞臣的樣子,那個殺人不眨眼的狠勁兒是沒有人味兒的,她是不願看見的,她並不願他雙手沾滿鮮血。他蟄伏多年,已經準備好和攝政王撕破臉了,為父報仇是他一直想做的事情,她驚聲道:“蔣兄,罷了!”


    “蔣懷州,你少說二句,朕想必對她的為難自會少些。”傅景桁心裏也是介意蔣懷州對文瑾這個關心至極不清白的樣子,他還沒看敬事房的冊子,對這個孩子他始終心裏有芥蒂,如今見瑾、蔣曖昧,便憎惡了起來,蔣懷州此等叫囂遲早朕將他親手結果,“想讓她死在朕手裏,你就繼續刺激朕。”


    文瑾下意識攥著傅景桁胸口衣物,對蔣懷州輕聲道:“蔣兄,我沒事。不必驚動義父。”


    若是義父也來了,可就太熱鬧了。


    皇帝,攝政王,宰相,大理寺卿,一起討論她把皇帝嶽母頭打爆的事情,想想就丟人。


    文瑾不願意繼續把事情放大,她因為娘親的醜聞,在京圈夠出名的了,不需要毆打主母這樣的事件而變得更出名了…


    蔣懷州為文瑾考慮,便不再與君上繼續辯駁,隻關切地看了看文瑾,君上這樣強勢的性子,讓人喘不過氣來。


    在文瑾被傅帶走之後,蔣懷州指了指地上昏厥的婁淑彩,然後問薛相道:“薛叔,嬸子是我直接讓人拉走去停屍間解剖驗傷,還是你們覺得有必要再搶救一下?”


    “這孩子,說話怎麽這麽不中聽呢!你嬸子活得好好的拉停屍間去幹什麽!當然要搶救!哎呀,害怕家醜衝撞聖駕,光顧著觀察君上神色,竟忘了喊大夫了!來人,傳大夫,救夫人,趕快!晚了就硬了!”


    薛相嗔了蔣懷州二句,便吩咐著下人把府裏家醫請來給他的填房看傷,生怕搶救晚了就來不及了。


    大房蘇氏辦下醜事和人殉情以後,後院裏多虧了二房幫他打點。這個文瑾真是太不像話了,就像個沒教養的野種似的居然將她繼母險些打死!一會兒出來說清楚,看看怎麽個私了吧!她的命都是他給的呢!還不是蘇語嫣對不起本相在前!


    薛凝看著君上把文瑾抱走了,心裏妒忌得要死,心想明明受委屈的是本宮,君上抱錯人了吧!應該抱著本宮安慰才是啊!本宮的娘親都快被文瑾打死了!…對了,娘親啊…


    ***


    傅景桁抱著渾身是血的文瑾,穿過院裏的轉廊和拱門,來到門口種著桃樹的文瑾的閨房前,他用腳尖把門蹬開,龍靴霸道地邁進她的閨房,吩咐後麵的莫乾道:“備水,沐浴。”


    “是,爺!”莫乾立刻叫人備了熱水,把浴桶送進了屋內,又將門掩上出去了。


    爺必然心疼死了吧,瑾主兒受了如此大的委屈和驚嚇,瞧瞧這一臉血汙,小可憐似的。


    傅景桁將文瑾按進浴桶,盛怒之下仍動作輕柔地幫她將身上的血漬洗幹淨,足換了三道浴桶的水,才將血清理幹淨。


    沐浴期間文瑾是非常安靜的,洗幹淨以後她裹著浴巾坐在自己鋪著粉色床單的小床上。


    以前小時候睡前娘親會靠在床頭給她講故事的,講百步穿楊,還有水滴石穿的故事,現在不會了,因為娘死了,牌位也碎了,娘親魂飛魄散了,所以以後夢裏也沒有娘親了,對嗎。


    她環著膝蓋,不聲不響地落淚,明明她打了二房討迴了些便宜,可她為何仍這麽傷心呢,也是後怕如果二房死了,自己要抵命,留下弟弟妹妹就太可憐了。


    人還是不能太衝動,可剛才那口氣實在咽不下。


    婁淑彩說得對,沒有男人寵愛她,她沒有靠山,義父她也由於顧及君上的感受而不敢親近。


    雖然她不願意承認,但是婁淑彩說她沒男人寵愛,還是刺痛她了,骨子裏她還是希望傅可以對她好點的,畢竟她跟了他多年,早把他當丈夫看待,她渴望一家三口和和美美的。


    沒人喜歡她和長林。所有人都喜歡薛凝。薛凝幹什麽都是對的。而她幹什麽都是錯的。


    她的淚珠兒把粉色床單打濕了,暈染成一朵朵的小花。


    傅景桁的心如被千百隻螞蟻在噬咬著,不致命,卻疼得讓他不能忽視,他捏起她精致的下頜,命令道:“哭出聲來,不要憋在心裏。”


    文瑾如陷在心結裏出不來,眼淚撲撲簌簌,卻哽著嗓子一點聲音也沒有了。


    傅景桁低頭在她頸項狠狠落下,咬得很重,留下深深的齒痕,疼得文瑾哇的一聲哭了出來,她下意識地打在他的心口,厲聲道:“你是壞人,我討厭你!你是壞人...你欺負我...”


    文瑾重重地打著他的胸口。


    傅景桁沒有說話,猛地把她按在懷裏,修長的手順著她背脊,同時任由她打,他的衣衫也被她弄皺了。


    文瑾的情緒宣泄出來以後,人漸漸鬆懈下來,恢複了些冷靜,便拿起自己的衣衫將裏衣和中衣穿上,外衣粘上二房的血了,她沒有穿。


    傅景桁諷笑道:“你的承受能力比朕預料的要差啊。朕可是還沒開始報複你呢。你就已經崩潰了。無趣!”


    文瑾眼睛濕漉漉地凝著他,想起了起初他說過那句,難過嗎,隻是開始,不由心傷不已,她直白的揭他的短處,“我沒有背叛你!你有疑心病!你需要吃藥治病!”


    “放肆!”傅景桁突然將桌上茶杯擲在地上,碎屑四濺,發出很刺耳的聲音,他最介意旁人提他短板,文瑾竟如此直白地將它說了出來,他非常憤怒,“自小朕身邊沒有好人,朕疑過的人全部驗證朕沒有疑錯他!唯一沒有疑心過你,起初以為你是好人呢,結果呢!”


    文瑾縮在床角,看著滿地水杯碎片,男人摔東西很可怕,他會不會摔她呢,低聲道:“傅...你好可怕...”


    “我可怕?”傅景桁狠狠捏起文瑾的下頜,薄涼的眸子逼視著她。


    “唔…”文瑾下頜作痛,不由輕輕唿出聲來。


    “你認為朕的龍寢是誰都住得的,是麽。”傅景桁嗓音冰冷卻有絲自嘲,“朕對你來說算什麽?”


    “傅…”


    “子書和劉迎福今天往淮南運幾百萬斤糧食呢,朕忙得不可開交!怕你在娘家受窩囊氣,擱下朝裏的事,抽時間緊跟著你來薛府探親!結果你出事闖禍了,第一個想到的是蔣懷州?!是否朕過往對你寵愛太甚,讓你忘記了作為朕的女人之本分!”


    他的女人…


    他還把她視為他的女人嗎。


    文瑾詫異的看向他眼底深處,他是為了她才迴薛府的,怎麽會,“…你特意為了我來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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