牽著韁繩的冰如許,伸手便將拴在馬頭上的金枝玉繩甩給了,一旁的黑袍隨從,在昏暗的暮色下,緩緩走向了雲長安這邊,透過一絲微弱亮光,身穿一襲淡白色衣裙的冰如許,跟見過倆麵之緣的雲長安,再一次靠近,仔細端詳著這個曾敗在他手下的少年,有了一種別樣的感覺,隻是比起先前的屈辱,如今見麵,竟對他生不起任何殺意。


    冰如許神色冷淡,對於雲長安雖沒有殺意,可心中的怒氣卻絲毫不減半分。


    雲長安環顧四周,目光始終沒有看向一臉冷淡的冰如許,也許是因為天色昏暗的緣故,又或許是,自己身受重傷,還未得到恢複,雲長安始終一言不發,麵對冰如許的質問,依舊是一副無所畏懼的樣子,這讓質問了兩次的冰如許,像是打在了一團棉花,力氣無處可使。


    見到冰如許終於忍不住想要發怒的時候,雲長安這才緩緩出聲,打斷了她一時間的怒氣,“這位姑娘,你我本不是同道中人,不過是敗在我的手下半招,也算不上什麽大事,又何須動怒,若是心有不服,那也沒事,改日再叫你打迴來便可,若是這樣的提議,入不了姑娘的法眼,那我也沒有什麽好的辦法,畢竟姑娘你功夫不到家,還需在苦修一番。”


    冰如許哪裏受過這樣的言辱,自小都是她出手打罵他人,從還沒有跟她叫過板的人,能夠在她麵前說上幾句帶有侮辱性的話,這如何能忍,不過是一個人族修士,修為連她的十分之一都沒有達到,卻不得不說,能夠將她擊敗,本就滿心的怒氣,遇到這事,恨不得將這個家夥,徹底撕碎!


    一拳打在雲長安的腹部,發泄出自己不滿的怒氣,這個小子,真是既可氣又可恨,若不是父親有令,不能取他性命,雲長安現在早已成了一具屍體,將他分筋錯骨,大卸八塊了。


    雖說不能傷他性命,但小小的懲戒也是可以,冰如許連踹了幾腳後,才被一旁的冰方攔了下來,“如許,夠了,你這幾腳可是不輕,在打下去,這小子的性命堪憂。”


    “二叔,別攔我,這個小畜生皮厚得很,就這幾腳還要不了他的性命。”冰如許因為雲長安的話語動怒,一時間忘記了父親交代他的事情,但被冰方攔下來,心中的怒氣絲毫不減,但也冷靜下來。


    “小畜生,既然你落在我的手中,以後有的是時間收拾你!”冰如許拍著雙手,放下了狠話。


    連挨了自己狠狠地幾腳後,這個家夥居然還舔著臉在笑?


    雲長安並沒有將此事放在心上,不過是一介女流之輩,敗在自己的手下,若不是要進入這裏打探古玉的下落,說什麽也要找個機會狠狠的教訓一下她。


    冰方勸阻道“盡早進城中去,我的任務也已經完成了,我不在的幾日裏,可有什麽異常?”


    冰如許怒目圓睜,瞪了一眼雲長安後,轉頭看向自己的二叔,“城中並無大事發生,收集到的元骨還是差那麽一些,大多數都已經放入祭壇陣陣當中,隻不過......”


    冰如許深深看了一眼冰方身後雲長安,並未在繼續說下去,冰方也大概知曉到了,城中那處祭壇發生了一些變故,雲長安地存在,並未是好時候,談論此事,因此,深深看了一眼冰如許後,便長歎一氣,獨自喃喃道“我等進城。”


    而冰如許亦是如此,就一躍而起,跳上了馬背,說道“雲長安,進入了壇洛城,你便和我等一樣了,你若真有陣法一道的本事,相信父親他也不會輕易讓你離開,倒時你我之間的賬也能慢慢算!”


    冰方突然有些鬱悶,他在出城追捕雲長安之前,就已經知曉了,冰如許因為沒有打過雲長安,敗在了他的手下,現如今二人又再一次遇到,針尖對麥芒,指不定會產生出多大的恩怨來,如今一看,若真如此,這讓他一時間有些頭大。


    冰如許的性子,他可是在清楚不過,見雲長安沒有再計較下去的意思,冰方隨後拍馬而起,一位黑袍隨從走上前來,牽著一頭純黑駿馬,來到冰方麵前,遞出韁繩,冰方便將雲長安放置馬背上,一躍而起,朝著北邊那座若隱若現的,藏身在茫茫白霧中的城池,提馬鳴嘶幾聲。


    冰方仰頭望去,遠處一座雄偉的城池,在雲霧中,既有藏匿雲海的景象,使得雲長安看不清城池具體容貌,這是他們冰魄一族寄身的地方,城池頂端隱約間有一隻冰雕矗立在城頭樓門的殿閣前。


    雲長安有幸見過上古時期的一些景象,讓他印象最深的有兩點,壇洛城和北悠昭仙城一樣,都屬於上古時期北境的古城,大多是城牆環繞四方,城門高大而又寬廣,用一些含有道韻的有靈樹木建造,隻不過現在這座壇洛城的城門中,並無半點道韻可言。


    雲長安對於這些古來已久的城池,尤其是上古時期存留下來的遺跡,越發的感興趣,就想著,進入壇洛城中,開開眼界,最為重要的是,身上那半塊古玉,越來越躁動不安,這不由得讓他有些心驚,雖然不知道古玉的具體來曆,但也是大致從墨千水的口中知曉一二,這本是翰林道庭中,類似於行走世間的身份令牌。


    最讓雲長安想不通的是,剩下的半塊古玉為何會落入他們這些人的手中,又或許是他們也根本不清楚餘下的半塊古玉會藏在這裏,總之古玉的躁動,勢必會讓雲長安進入城中細查一番,能夠拿到古玉,他自然也有脫身的手段。


    進入秘境前,陳璿羽可是贈給他不少保命的手段,除去那上百萬元晶,已經被他消耗一空,剩下的符篆他還是一個都沒有動用過。


    懷中藏著那半塊古玉,當雲長安越來越靠近壇洛城時,便會有微弱光芒閃現,震動著他的軀體,這讓雲長安竭力隱藏那道微弱的光芒,好在他們並未對其收身,於是在一群人馬奮力奔向壇洛城時,伏在馬背上的雲長安,偷偷將古玉送進了四陽葫蘆燈當中,這才緩緩的鬆了一口氣。


    冰如許處在最前方,高聲揮鞭,加快了步伐,以至於身後的幾位黑袍隨從,與其落下了不小的差距,這一點足以看出來,冰如許的那匹駿馬,是個不俗的元獸。


    而冰方所騎的這匹黑色駿馬,除了腿腳有些不利索,剩下的都大差不差,絲毫不會因為冰如許加快速度,從而落下距離。


    望城跑死馬,眼見距離白霧當中的城池並算不上太遠,策馬加鞭的追趕,也用了不少的時間,才闖過了白霧,印入眼眸中的,是一座極為高雄聳立的城牆,那簡直是猶如一頭不會移動的高大元獸,曾在試煉大門當中見到的巨型石像,也比不過如今見到的這座城池一半都不及。


    進入迷霧中,就意味著真正踏進了壇洛城的地界中,這座位於陣法中心區域的城池,說不清的怪異,比起整個秘境,又顯得如此突兀,絲毫不見這座城池有任何殘破的跡象,尤其是城門鐫刻著極為複雜的圖案,像是某一族的信仰圖騰,單單是幾筆線條,就入木三分,好似自然生長在城門之上,於其融為一體。


    不知是何人用劍法在右側城牆上鐫刻著“尋道嗅察,問道遊身,”而在左側城牆上,隻有四個字,“證道降真,”至於在其下方,似乎有人刻意將餘下四字祛除掉,也不知是何緣故,沒有將剩下的幾個字鐫刻出來。


    在雲長安來到壇洛城不遠處時,見到城門外,伏在地上一頭通體黑色的老牛,說是老牛,看它的樣子和自己所認知當中的凡物並不相通,雖說有著一樣的長臉牛麵,可在它的倆鬢邊上,有一雙忽閃的翅膀,如同精魅,不止簡單視作元獸,也覺非是他們這一界活物,更像是界外來客,總之,雲長安見過的所有長相怪異,又說不上名字,還無法辨別出它們根底的元獸,通通都交代給了界外邪獸一說。


    隻聽伏在地麵的老牛,連連發出幾聲慵懶的聲息,腦袋一歪,微眯雙眼,看不清楚它是否是在鼾息,還是警惕周圍,隻見到雙鬢間,那雙帶著黑色鬃毛的翅膀,有節奏的拍打著,驅散臉上的瘙癢,微微蹙鼻之後,猛然之間睜開眼睛。


    冰如許提韁製馬,那匹黑馬,穩穩停在了這頭龐然大物之前,“大牢山,開城門!本主要進城!”


    大牢山擺了擺尾巴,始終保持著伏在地上的姿態,腦袋微微翹起,滿臉的平靜,尾巴卻一聲不吭的甩在了城門上,隻聽見發出聲響後,城門緩緩打開,露出一條縫隙,眾人聞聲揮鞭而入城中。


    冰如許從懷裏掏出幾株靈藥草,看上去也並非此間之物,便精準的扔給了那頭慵懶黑牛。


    而後,這黑牛也十分有靈性的張口接住,便是咀嚼起來,眼中也是閃過一絲精芒,這些靈藥草不凡,至少是可以成為無聊時的一些口食。


    雲長安路過那頭龐大身軀時,黑牛斜眼瞥了一下他,隻是被無意看了一眼,便能感覺到這頭黑牛鼻息間發出的滾滾熱氣,不斷拍打著他的麵部,一股窒息感覺油然而生。


    好在那頭巨牛隻是看了他一眼頭,便轉頭重新伏在地上,閉上了眼睛,獨自咀嚼著嘴中的口食。


    雲長安急忙屏氣,直到遠離了那頭巨神黑牛後,才長唿了一大口氣。


    等到入了城門後,冰方手持韁繩,笑著問道“想不想知道這城門處,為何會有如此怪異元獸在這裏?”


    雲長安點著頭,說道“當然想啊。”


    冰方頓了頓語氣,隨後說道“這頭黑牛是變了異,沒有化形的精魅。”


    雲長安撇了撇嘴,心想把我當成一個傻子?


    這頭黑牛很明顯就不是這裏的元獸,還說什麽精魅,世上哪會有精魅?


    冰方看破雲長安的心思,他似乎並不相信自己所說,索性也沒有繼續跟他解釋。


    雲長安也並沒有糾結冰方所說的精魅,反而被城中的景象所吸引。


    壇洛城很大,有著大約一千多戶人家,全部都是一家族中人,進入城門後,一條筆直的官道,直通遠處,兩側是熙熙攘攘的門戶,和他想象的不同,街道上大多鋪著大塊大塊的烏石板磚,馬蹄踏在上麵,發出清脆悅耳的響聲,由於烏石板磚經過雨水的衝刷,已經上千萬次人馬車輛的摩擦,早已經變得光滑浸潤。


    來來往往的人群,見到這一群騎著駿馬,都駐足下腳步,恭敬地站在街道兩側,微微躬身,以表示敬意。


    冰方等人也見怪不怪,反倒是雲長安趴在馬背上,默默注視著這裏發生的一切。


    雲長安不由得來了一句,“你們是王宮貴族。”


    這句話落入冰方的耳中,卻顯得極為諷刺,身為冰魄一族中子弟,未能保全自己族中的人免於戰亂,如今這裏所有的人,都不過是比較幸運的人,十不存一,有何能擔得起族人當中的貴族,說是罪人,也絲毫不為過,冰方身陷愧疚,才獨自去學習陣法一道,也隻是希望能夠破解逃出這裏的一線生機,誰都沒有想過,曾經意氣風發,盛極一時的家族,出了一個能夠進入藏祖廟壇中去,開化本命道物,運氣總是差了那麽一點,白澤一脈,有了一個比他更加妖孽的存在,奪去那份氣運,老家主的選擇或許是錯的,可是身為族中一份子,他自然知道,這一切都是為了這個家族,不被落人於後,橫生變故之後,幾乎白澤一脈中的各脈,對他們更是更加指責,排擠,最後不得已才出逃。


    麵對途過的族人,冰方將臉麵埋得更低,不敢去麵對他們這些族人。


    雲長安也十分敏銳的發現冰方的怪異舉動,他自然不清楚其中緣故,隻當是冰方臉麵薄,不習慣這樣的厚禮,就如同他一般,人前要是有人對他畢恭畢敬,行此大禮,他也會連忙推脫,他人行禮之事,他還是沒有心氣能夠坦然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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