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星若的離世讓本就慘敗不堪的尹家更是淒涼,楊清瞬間就老了十歲,要不是還有個小女兒需要自己照顧,估計她早就倒下了。


    尹玉姬也是幾個月下不來床,一直纏綿病榻,好在吳建國這段時間都比較有擔當,一直照顧著妻子。


    春去秋又來,尹玉姬也慢慢恢複了許多,但自己的身子她自己最清楚。


    這一日,她在給女兒洗澡,卻忍不住流下眼淚,四歲的女兒懵懂的擦著媽媽的眼淚。


    “媽媽為什麽哭呀?”


    “媽媽有一天可能會走,你就永遠見不到媽媽了。”


    “為什麽呀,媽媽要去哪裏呀?”


    女兒瞪著大眼睛好奇的詢問。


    “嗯...會有一隻特別大的老鷹,它會把媽媽給叼走的。”


    “不要不要,要是它來叼走媽媽,我就拿外公的獵槍打它!我不要媽媽走,我愛媽媽!”


    女兒說著就抱住媽媽的臉,用力親了一口。


    尹玉姬哭的泣不成聲,又怕嚇到女兒,假裝去添水,努力調整著自己的情緒。


    她的病已經耗盡了家裏的所有的錢,現在吃飯都要靠這個月借,下個月還。


    吳建國也是肉眼可見的蒼老了許多,他的脾氣也是越來越差。


    為了貼補家用,尹玉姬再次將女兒送到外婆家,自己進了家附近的毛紡廠做女工,雖然收入不多,但好在能補貼家用。


    她也不是不了解自己的病,她聽說要去城裏的大醫院治,治療費用是她想都不敢想的高昂,她不敢妄想去治療,變著法的尋遍了民間偏方。


    不知道是不是偏方有用讓她的身體好了許多,她竟然懷孕了!


    吳建國高興的睡不著覺,直接讓妻子辭掉了工作在家養胎。他一直都盼望著能有個兒子,因為沒有兒子,他不止一次的喝醉酒迴家抱怨、發脾氣。


    尹玉姬也很是高興,不知道為什麽,她總覺得這個孩子一定是個男孩!


    “你的身體怎麽能要孩子呢!真是胡鬧!”


    醫生沒有一句的祝福,反而發著脾氣。


    高醫生是老相識了,也算是尹玉姬的朋友,在那個製度不完善的年代,她不知道偷偷拿了多少藥免費給尹玉姬調養身子,她最是清楚尹玉姬的狀況。


    “是男孩還是女孩?”


    高醫生的話尹玉姬是一句也沒有聽進去,她隻關心孩子的性別。


    高醫生無奈的歎了一口氣,放下設備。


    “是男孩。”


    她也不能說謊,隻能如實告訴尹玉姬。


    尹玉姬高興的捂住嘴巴,滿眼的興奮。


    “太好了,我終於要有兒子了!建國該高興死了!”


    高醫生的臉色很是難看,她知道尹玉姬不會聽,但她還是要說。


    “玉姬,你清醒一點,這孩子你不能要!要了要出事的!”


    “哎呀我會好好調養身子的,他都來了我怎麽能拿掉他呢,你放心吧!”


    尹玉姬根本聽不進去任何,此刻她覺得,就算是用她的命換這個孩子的命,她也願意。


    那個時代,生個兒子就是頭等大事,尤其是尹玉姬的三個妯娌,每一個都生了兒子,隻有吳建國是一個女兒。


    雖然妯娌們嘴裏說著:你命真好啊,丫頭最疼人了,不像我們。


    可表情裏滿是自豪與炫耀,各種各樣的壓力壓的尹玉姬喘不過氣,她做夢都想要一個兒子,可是身體原因原本都讓她放棄希望了,沒想到兒子突然就來了!


    有了兒子的吳建國更是像換了一個人,大男子主義嚴重的他居然親自下廚照顧妻子,每日像是使不完的勁,忙前忙後,也不喝酒了,也不吵架打人了。


    高醫生擔心的睡不著覺,竟然尹玉姬聽不進去,她索性就找了吳建國說明情況。


    沒想到吳建國很是不悅,甚至覺得她多管閑事,這讓高醫生氣個半死,索性也不再管了。


    流水一樣的補品喂著尹玉姬,也不知道這些錢哪裏來的,尹玉姬很是心慌。


    “建國,哪裏來的錢啊,不要再借了,到時候兩個孩子花錢的地方很多呢。”


    “你不操心這些,你身體本來就不好,我不能委屈了我兒子,你要多吃點。”


    吳建國不由分說的找來各種食物給妻子,其實他已經借遍了同事朋友,他顧不得許多,一切都等到兒子平平安安生下來再說。


    女兒已經和尹玉姬有了感情,外婆年齡大了,小姨雖說畢業了但也是出去工作,根本沒有人陪自己玩,女兒很想迴到尹玉姬身邊。


    在一次迴家時,她小臉滿是淚水的請求媽媽,不要再送自己走了,想呆在媽媽身邊。


    尹玉姬紅了眼眶,緊緊抱著女兒,她知道,自己虧欠女兒的太多了。


    “寶寶乖,媽媽身體不好,也不能多走動,等弟弟生下來了就接你迴家,我們再也不分開了。”


    “不要不要,我不要弟弟,弟弟壞,弟弟不好!”


    女兒生氣的上手就拍打媽媽的肚子,正巧被進門的吳建國看見了,他生氣的一腳踢在女兒屁股上,小小的人兒重重摔在地上驚恐的大哭。


    “說什麽呢!為什麽不要弟弟!再敢打你媽媽的肚子我打死你!”


    吳建國這是第一次動手打女兒,很是兇狠,就連尹玉姬都看不下去了,立即起身準備扶起女兒,卻被吳建國製止。


    “你躺著,別慣她毛病,到時候弟弟出來了她還不得打弟弟啊,讓她長長教訓!”


    吳建國就任由女兒在地上大哭,絲毫沒有安撫的意思,尹玉姬受不了了,一把推開丈夫,扶起女兒。


    “你幹什麽你!就兒子是你孩子,女兒不是嗎!太過分了你!”


    尹玉姬氣壞了,她沒有想到丈夫竟然重男輕女到這個程度,為了還未出生的兒子動手打那麽小的女兒!


    “寶貝乖,不哭不哭,媽媽抱抱啊。”


    尹玉姬抱起女兒就進了裏屋,耐心的安撫著。


    女兒雖然小,但好像什麽都懂,她癟著嘴巴問媽媽。


    “弟弟來了後,爸爸媽媽是不是就不喜歡我了?”


    尹玉姬覺得心都碎了,此時她感覺最對不起的除了女兒還有自己的爸爸,想當年爸爸多喜歡這個外孫女兒啊,含在嘴裏怕化了,捧在手裏怕摔了,沒想到現在竟然受這樣的委屈,爸爸在天之靈要是知道了,該多麽痛苦啊。


    “寶寶,就算是弟弟來了,媽媽永遠最喜歡的都是你,因為你是媽媽的第一個孩子啊,永遠都不會變的。”


    尹玉姬說著,溫柔的親吻著女兒的小臉,這樣的安慰很是有效,女兒很快就開心的笑了。


    小小的她很懂事的起身就要和爸爸去外婆家。


    “媽媽,你好好照顧弟弟,我去外婆家。”


    尹玉姬不想哭,但是看著這麽小就被迫懂事的女兒她還是忍不住淚如雨下。


    “哎呀別哭了,哪一天那麽多眼淚,對肚子裏的孩子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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