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紅霞氣得渾身發抖,臉上的頭都在顫抖,咬牙切齒的瞪著吳薇。


    看著吳薇蒼白的臉,迷離的眼神,許紅霞頓了頓。


    “你還能聽下去嗎?你要是受不了了就說,我就停,你可不要突然又犯病了。”


    “犯病”這兩個字就像一把尖刀,深深紮進了吳薇心裏。內心的羞恥、愧疚、憤怒在此時吞噬著她的全身。吳薇用力點點頭,她必須得控製自己,這應該是最後一次聽到實話的機會了,她絕對不能放過。


    許紅霞也不想再與這樣的人有任何糾纏,也希望一次把話說清楚。


    “下麵要說的話,你做好心理準備,不要激動。”


    許紅霞鋪墊了一下,這讓吳薇的心裏“咯噔”一下,一種極不好的預感湧上心頭,她再一次點頭。


    “馬成喝醉那天,我把車停好,扶著他去休息,我氣壞了,咒罵了他幾句,喝成這樣,還不如死了算了。我迴去休息的半小時後,你就出門了,我聽見了開門的聲音,怕是不是你半夜發病了,就趕緊跟出來。”


    聽到這裏,吳薇驚恐的瞪大雙眼,她不敢再聽下去,可這若隱若現的記憶唿之欲出,讓她又覺得頭痛發暈,她好像漸漸想起了一切,雙手緊緊揪住沙發邊的流蘇,就快要扯斷。


    “你去了馬成的房間,呆了足足十五分鍾才出來,你迴去後,我確認你睡了,才趕緊去看看怎麽迴事。哼,他的那個房間一直是我打掃,那裏放的每一個物品我都知道,多的那個藥就是你放的。”


    許紅霞說這話時眼神犀利的盯著吳薇。吳薇逐漸開始慌亂,這熟悉的記憶就像電影鏡頭一般在腦海中重現,此刻,那天的記憶是如此清晰!


    就在馬成死的前一天,吳薇就開始假裝關心的給感冒的馬藥吃,她正想著如何能讓馬成喝酒,沒想到第二天機會就來了。


    她實在是希望馬成能出些什麽問題,從而讓事情變得一發不可收拾,更盼著能嫁禍於許紅霞或者王夢娜。


    這本不是吳薇的真性情,可已經病態的她,精神完全不受自己控製,為了能減輕自己內心的罪惡感,她選擇性忘記了自己所有的陰暗麵。


    吳薇的額頭開始冒出細微的汗珠,她極力控製著情緒,許紅霞深深歎了一口氣,一臉鄙夷的望著吳薇。


    “陳裕澤出事前幾天你和他的爭吵我也聽見了,王雪茹,說實話那會兒我就開始害怕你了,你真的太可怕了,永遠都裝作自己是個無辜的受害者,放大我們一些小小的惡!”


    “你瘋的越來越厲害了,自己還完全不知道!真是可笑,我怕你接下來就會殺了娜娜或者我,我隻能跑!”


    吳薇的淚水順著臉頰無聲的流淌,恐怖的迴憶再次如潮水般襲來。


    那個惡毒、瘋狂的吳薇出現在她的記憶深處。


    “你就是個天生的掃把星,你爸媽就是你害死的!你現在還想害死我是嗎?!連孩子都生不了的男人我真是第一次親眼見到,你又不能掙錢,在這裏拖我後腿,還有臉找情人?她們知道你是個一無是處的窩囊廢嗎?陳裕澤你是怎麽還好意思活著的??你要是還算個人,你就快點死吧行嗎?!”


    最後一次咒罵陳裕澤的迴憶此刻清清楚楚,吳薇一邊責罵一邊將目之所及的物品摔碎,飛濺的碎片割破了陳裕澤的小腿,鮮血流出,惹得吳薇更是勃然大怒。


    在她眼裏,陳裕澤能唿吸都是錯的。


    那些痛苦的記憶如尖銳的刀刃,猛的割裂吳薇的內心,霎時間,痛苦、恐懼、愧疚和孤獨將她無情吞噬,吳薇感覺天旋地轉。


    她盯著許紅霞的臉,努力去聽她正在說的話,試圖掙脫內心黑暗的束縛,可她隻能看見許紅霞的嘴巴在動,卻怎麽也沒法聽見。


    她的腦海中所有陰暗麵的記憶瘋狂撲來,嘈雜混亂,聲音越來越大,越來越大!


    終於達到頂峰,吳薇尖叫著抱住頭,沉沉摔落在地。頭部撞擊地麵的痛覺讓她仿佛又安靜下來。


    此刻,她終於在意識清醒的狀態下,看見了那個惡毒、自私、虛偽的自己。原來殺害馬成的兇手是自己,逼死陳裕澤的兇手也是自己,是她親自逼死了那個日夜照顧自己,身體都已經累垮的丈夫。


    陳裕澤是不完美,但對於吳薇,已經算是完美中的極品。換做任何一個人都無法與這樣強勢、敏感且患有精神分裂症的女人共同度過這麽多年。


    吳薇會揪住陳裕澤的每一個弱點去瘋狂攻擊,可作為丈夫的陳裕澤,到死都在守護著昔日的發妻...


    吳薇想起陳裕澤出事前一晚的一幕。


    發瘋之後的吳薇在吃過藥後沉沉睡下。不知道過了多久,恍惚聽見一些細碎的聲音。


    吳薇迷迷糊糊睜開眼睛,黑暗中陳裕澤還在收拾著最後的殘局,仔仔細細,不放過每一個角落。


    聽見吳薇有動靜,立即前往床頭查看。


    吳薇閉上了眼睛。


    陳裕澤坐到床頭,環抱著吳薇的頭部,溫柔的撫摸著她的發絲。


    “雪茹啊,我的老婆,我真的好累啊...唉,我怕是以後不能再照顧你了...”


    陳裕澤每說一句話,都停頓很長時間,仿佛經過了巨大的思想掙紮,豆大的淚水重重的砸在吳薇的額頭,順著臉頰流入她的嘴角,微鹹,又有些發苦。


    “我本來想好了,無論如何都要堅持下去,照顧你一輩子,可是...可是我堅持不下去了。”


    “唉,你說那孩子要是我的該多好呢,嗨,是我癡心妄想了啊,也怪我對不起你。”


    “雪茹啊,我真的沒有辦法做一個聖人,我的心早都死了,可是我還是會擔心你以後怎麽活啊...”


    “我隻能陪你到這裏了,以後的路你自己走吧...”


    陳裕澤低下頭,吻在吳薇的額頭,那抽搐顫抖的嘴唇,不停滑落的淚水,他當時該有多痛苦,多絕望...


    她也想起了許紅霞所說的照顧,與其說是照顧,那真的算得上是伺候了。


    自己摔鍋打碗,甚至偶爾弄得自己滿身的排泄物,許紅霞雖罵罵咧咧,但依舊幫自己耐心的處理,為了不讓清醒後的自己發現,每一次都會耐心的做各種工作,就連腳指頭都會幫她塗上身體乳。


    這樣的女人就是裝好人吳薇眼中的老狐狸,惡毒貪戀的老女人...


    吳薇睜著眼睛,迴憶著往事的每一個細節,想起來的每一件事情都像是一個個沉重的石頭,狠狠砸在她心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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