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薇繼續收拾東西,其實她對自己能不能走,能不能徹底擺脫淩偉,擺脫這個家還沒有十足的把握。


    但是這裏她是一分鍾都不想呆下去了,每天死一般的寂靜,再也無法溝通,也沒有必要溝通的丈夫,事事都要挑自己刺的婆婆,早已讓她厭倦透頂。


    此刻地她頭更痛了,前日淩偉打她那一下,到現在都在隱隱作痛,可是吳薇不想再在這裏浪費時間,她打算忍一下,到了新的城市再去好好看看,不要是有什麽內傷。


    吳薇拿了個濕毛巾,敷住右耳,才感覺好些。


    接著她買了第二天最早的航班,她隻知道,她必須快點過去適應新生活,還需要找工作掙錢,也不能一直住在同學家,還需要租房子。


    不過想想以後一個人自由自在的生活,她又不免向往。


    終於到了晚上,不知道怎麽迴事,吳薇隻覺得心慌。


    ‘拜托拜托,什麽也別發生,讓我順順利利地離開吧。’


    吳薇不停在心裏默念著,可怎麽都沒有睡意。


    突然!!


    門被打開了!


    吳薇驚坐起,順手拿起床頭打掃床鋪地木笤帚,警惕地慢慢向外。


    她悄悄探頭,一眼差點讓她昏死過去。


    是淩偉!他怎麽從醫院迴來了!


    淩偉站在門口,左臂用紗布袋吊在胸前,清瘦的麵容在月光下分外淒厲,直愣愣的看著吳薇,一動不動。


    這可把吳薇嚇到雞皮疙瘩暴起。


    她確認是淩偉後,飛快打開客廳的燈。


    “你幹什麽?你想嚇死我嗎!”


    吳薇對著淩偉吼道。


    淩偉依舊一言不發,就站在那裏。


    吳薇覺得心慌的厲害,她不知道怎麽迴事,為什麽自己這麽害怕,這種害怕恐懼很難受,難受的她感覺唿吸都困難了。


    “你有什麽就說吧,別這樣看著我,你不說話我進去睡了!”


    吳薇強裝鎮定,準備轉頭進臥室。


    “薇薇,我們聊聊吧。”淩偉終於開口了。聲音分外溫柔,仿佛迴到了戀愛時候的淩偉。


    吳薇有些吃驚,本不想再和他多說什麽,但想到明天自己無論如何都要走,畢竟夫妻一場,不如就聽聽看他要說點什麽吧。


    吳薇快步走到沙發處坐下,示意淩偉也坐下。


    淩偉走過來,突然“撲通”一聲跪到吳薇麵前。


    吳薇被他嚇了一跳,站起身趕緊扶他。


    淩偉怎麽都不肯起來,吳薇無奈隻能由著他。


    “說吧,你想說什麽?”


    吳薇的語氣十分平靜,她沒指望淩偉能說出什麽好話來。


    “薇薇...”


    “別叫我薇薇,我不想聽到你這樣叫我了,你直接說就行了。”


    聽到‘薇薇’兩個字,吳薇莫名的煩躁,假惺惺地叫什麽小名,以前這樣叫是寵溺,是甜蜜,現在她隻覺得惡心。


    淩偉沉默了一會兒。


    “好,我不那樣叫了。對不起,真的對不起。”


    “什麽對不起,不至於。”吳薇沒好氣地說道。


    轉念一想,算了,自己馬上都要走了,最好還是控製一下,好好說說話吧,吳薇強烈壓製著自己莫名其妙地煩躁。


    “都對不起,全部,所有的,真的對不起。”


    淩偉說這話地時候格外真誠,仿佛換了一個人,吳薇狐疑地看著他,等著看他怎麽表演。


    “你不是想知道我為什麽這麽衝動嗎,我為什麽那樣對貓...為什麽這樣對你,我都告訴你。”


    吳薇心裏一驚,這是什麽操作,自己都決定要離開了,這個男人在這裏突然開始懺悔了嗎?但是自己確實很想知道他會說什麽。


    “對,我想知道。”


    “其實,我爸媽不是我爸媽。”


    什麽??!


    吳薇震驚了,這是什麽開場白,一開始就這麽勁爆。不可能啊,自己和他結婚這麽多年,從來也沒有聽說啊。


    淩偉一下癱坐在地上。


    “我也是孤兒,他們是在我6歲的時候領養我的。我開始也不知道我的父母是誰,他們為什麽拋棄我。”


    淩偉說這話的時候明顯有些哽咽。


    吳薇心裏雖然震驚,但她還是克製著情緒和疑問,安靜的看著淩偉。


    “當時我們那個福利院,特別破,不知道為什麽,當時管我們的女人,我們叫她老師,她對別人都還不錯,就隻對我非常厭惡。”


    “你知道嗎,她總是會無緣無故地打我,拿針紮我,洗澡地時候把我淹在水裏,直到我快徹底窒息了才放手。有一次她拿削的很尖的鉛筆不停的紮進我的腰上...”


    淩偉感覺快說不下去了,突然停止了。


    對,淩偉的腰上有好幾個規律的凹陷小黑點,像是小小的疤,原來是這樣來的。


    由於震驚,吳薇不自覺地張大了嘴巴,欲言又止。


    “從我記事起,她就一直在折磨我,我每天都在驚恐中度過,沒有一天是不哭的。直到我爸媽來領養我。”


    淩偉說到這裏,已經淚流滿麵。但此刻他卻絲毫沒有顧及形象,隻是自顧自的說著。


    “我以為一切都好了,但是,但是我媽,哼...”


    淩偉突然冷笑一聲。


    “我媽她剛開始對我挺好的,結果第二年就懷了弟弟。”


    淩偉居然還有弟弟!!自己怎麽從來沒有聽說過,更沒有見過。


    “你也知道,當時隻能要一個,哼,他們肯定是喜歡親生的啊。從她懷孕開始,就已經極其厭惡我了,我做什麽都是錯的,我爸沒主見,也不敢對我好。”


    “如果生,他們兩都得下崗,不生,他們那麽多年好不容易有了自己的孩子,當然要生。他們沒有問一句我的感受,也沒有任何歉意,將我送迴了福利院。”


    淩偉突然抬頭看著吳薇。


    “你知道迴去後那個女人怎麽對我的嗎?”


    淩偉的眼睛猩紅,整個眼球都布滿了紅血絲。


    “她瘋狂地虐待我,但是就是不留痕跡,也完全控製著我。我想逃,但是我沒地方可以去,連飯都找不到。我也期待著我爸媽突然哪天就會重新把我帶迴去。”


    吳薇猛然一驚,所以你就用同樣地方式對待我啊...


    “一年後,我實在忍受不了了,我總是偷偷迴去看我爸媽,看到他們圍著小弟弟幸福美滿的樣子,我很羨慕,也很痛苦。”


    “有一次我偷偷迴去,他們在院門口忙活,我從後院溜進去想看看弟弟。結果,他在睡覺,他那麽小一隻,安安靜靜。”


    淩偉停頓了很久,仿佛有什麽事情難以啟齒。


    吳薇心裏一下生出一種恐懼,感覺很惶恐,很怕聽到接下來的話。


    “我當時不知道怎麽想的,也許我知道吧。”


    “我把弟弟的小被子拉上去,蓋在了他的臉上,我就跑了。”


    “畜生!他有什麽錯!!你真是個畜生!”


    吳薇按捺不住內心的憤怒,她是多麽喜歡的孩子的人啊,看到有小寶寶不好的新聞都要哭很久的人。


    聽到這裏,她已經猜到了結局,想到和自己同床共枕這麽多年的人,竟然殘害過一個無辜的小嬰兒,吳薇難以接受。


    她控製不住的朝淩偉的臉上扇了一掌。


    淩偉沒有躲,甚至連眼皮都沒抬一下,繼續自言自語。


    “然後我爸媽家就辦了一場很大的喪事,如我所料,沒過多久,他們就把我接迴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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