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乎是脫口而出的迴答,等山旭再反應過來,連自己都為自己的膨脹而感到了震驚。要知道,昔日這種a級強度的怪物幾乎意味著他需要在死亡線上苦苦求生,而現在呢,這才看了兩輪擂台的功夫,麵對整整30個的壯觀陣容,居然都變成了可以用“而已”來形容的存在了!山旭默默地捂了捂腦袋,心裏罵了自己無數遍。這不行啊,必須得把副本觀念重新調迴正軌上,可不能被人家大佬給徹底帶歪了!要不然等迴頭下新的副本,要真以為a級怪物是隨便切菜的存在,真得怎麽死都不知道!說話間,最後一輪擂台挑戰終於在萬眾矚目之下正式開始了。這一迴雖然對麵守擂者的數量再次翻了一倍,但畢竟已經有過了上一次的配合。在漸漸培養出來的默契之下,池停這個追逐戰的追殺方也扮演得愈發得心應手。其實a級強度怪物的殺傷性還是在那裏擺著的,但凡這些守擂者們不是這種腦子全部退化的設定,都不至於變成像現在這樣一麵倒的局麵。又甚至於,要是含人量再徹底一點地低於20%,都不至於因為這種發自內心的求生本能,而這樣在感知到的恐懼之下一味地隻知道逃命。而眼下,這些怪物需要麵對的更倒黴的局麵是經過前麵兩輪之後,月刃在這樣的追逃遊戲當中,似乎還漸漸地找到了那麽一絲新的樂趣。起初隻是十分簡單的圍堵與斬殺,到了後麵,這些被困在巨大陰影交織成的籠子裏的守擂者們,幾乎成為了月刃注視下逗弄把玩的獵物。月刃一會兒把人逼到絕境之後砍掉那一條腿,一會兒又故意賣個破綻讓守擂者們以為能夠逃出升天,然後眼見著在最後的希望來臨之前,砍掉那麽一雙手。連看台上的那些探險家們漸漸地都忘記了歡唿,有些人臉色難看地跑旁邊幹嘔了起來。層層被鮮血染透的擂台上,不知不覺間掉落了零碎的殘肢。池停掃過一圈,幹脆從戰圈裏麵退了出來。他抱著身子在旁邊挑了個位置站著,十分自然地接取了現場的指揮權:“右邊,你右邊那隻快要跑了……注意一下左邊,哦那裏三隻撞一塊去了,可以直接抓起來一次解決……”這樣站在後方現場操控,讓池停隱約有了一種掌控者的姿態。而月刃似乎並不排斥這種“掌控者手中利刃”的設定。就像規則裏所說的,契奴,足以成為主人手中那把用來衝鋒陷陣的利劍。月刃十分配合池停地將每一個指令的精準落實,這讓場中守擂者的數量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持續減少著。12/30,18/30,24/30……30/30。[第三輪:挑戰者勝]。終於,當最後一輪的結果展示在提示牌上,就連擂台的地麵都隨著一樓的歡唿聲而隱約地震了一震。跟之前不同,這一輪結束,已經意味著兩個高級寶箱終於真正地收入了囊中。月刃剛剛解決了最後一個守擂者,麵上的神態卻並沒有被現場的氛圍感染。他直接穿過眾人走到了池停的跟前,緩緩地抬了下眸,這樣的視線像是對麵前的人在進行重新的審視:“有的時候我真的非常好奇,明明應該跟我一樣是個冷血至極的人,到底是從哪裏來的那些毫無意義的善心?”話落的時候,在月刃的身後是放眼看去觸目驚心的屍海。然而所有的殘肢都是來自於他前半場的虐殺,從池停開始下達第一個指令開始,餘下的守擂者都保留了完好的屍身,全都死於利落的一擊封喉。這個叫池停的男人,剛剛自己下手的時候也沒見表現出半點憐憫,卻是找了個機會在那不動聲色地誘導他的行動,給這些怪物們爭取了一個痛快赴死的機會。月刃還真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的存在。明明身披孽障,卻又心懷慈悲。“也沒什麽,就是想著人生在世這麽一遭,有的時候活得已經那麽苦了,好歹也能解脫得利落一點。”池停倒是自成一套邏輯體係,對於自己的行為自然也向來隨心,聽到月刃提出的問題,反倒覺得有些奇怪。畢竟很多事情,哪裏需要那麽多準確的答案。等看多了就知道了,生與死之間,本來就是努力追求前者坦然麵對後者的關係。他也就是單純地覺得,一旦將這些守擂者們聯想到那些被迫異化的求生者們,就不可避免地感到有些心軟。雖然喪失人性之後最好的歸屬確實是在製造更多殺孽之前迴歸塵土,該死的也還是得死,但在這個死的過程當中,能少一點痛苦就總是想盡量幫上一把的。想到這裏,池停還不忘摸出自己的串珠,神態悲憫地朝著那一地的屍體拜了一拜。“……”紀星雀清了清嗓子,“隊長,你又在想些有的沒的了啊?”“你也知道的。”池停低低地歎了口氣,“雖然再來一次還是一樣得殺,但有些心意還是得有的。就是可惜了,要不是這副本裏的設定,還能幫他們超度一把。”“明白明白,尊重祝福,respect。”紀星雀十分嫻熟地轉移了話題,“現在心意到了,可以走了嗎?這裏的味真的太重了,趕緊去領寶箱吧,再不走我真的要被熏死在這了。”池停也看到了來接他們的工作人員,點頭:“走吧。”相比起送他們進場的時候,一眼瞥過,池停可以發現這裏的工作人員臉色已經分明地慘白了很多。十分懷疑店內的生意跟他們的業績有所掛鉤,以至於此時此刻這些人的全身上下都充滿了打工人的愁苦。池停抱著身子靠在牆邊,等著紀星雀在那邊進行獎勵結算。兩個高級寶箱到手之後,距離集體主線的完成又近了一步,隻剩下一些中、低級箱子的話,應該很快就能進入到下個階段了吧。這樣想著,池停留意到月刃從擂台場離開至今好像都沒再說過話,這多少有些不太符合這個男人的風格。瞥過一眼,他不由奇怪地問了一句:“怎麽了,玩累了?”月刃抬了下眼,這樣懨懨的神態一改之前血洗擂台時候的愉悅。視線對上的時候,眼底的眸色更是前所未有的深邃:“不,隻是在想一個問題。”池停難得看這個男人這種表情,不由地被引起了幾分興趣:“什麽問題?”月刃說:“剛才的場地確實很臭。”池停依舊沒有理解:“嗯?受不了那味道,覺得不舒服?”“是不舒服,不過是這裏。”月刃伸出手指點了點自己的胸口,幽幽地瞥了池停一眼,“如果契奴的結果就是遲早要被這種惡心的惡魔之血替代的話,我覺得,我應該無法容忍自己的血液漸漸地被這種惡臭霸占。”他緩步走到池停跟前,微微俯身,咫尺間隻剩下了要笑不笑的陰戾眸色:“所以我的主人,為了保證我的血可以始終保持你喜歡的味道,我現在有兩個提議。”“要麽,我在徹底變成惡魔之前屠了這個副本,把我搞惡心了幹脆誰也別想好過,要麽……”他直勾勾地看著池停,話語字字清晰,“趁著我還認你這個主人,盡快結束這個副本,讓這傻逼係統收走分配到我體內的惡魔之血,您覺得,哪一個提議更合您心意一點呢?”池停對於這個副本的猜測還沒有跟任何人進行過交流,但此時此刻聽月刃這樣的陳述,很顯然,這個男人也已經意識到了一些什麽。在這之前,池停倒是真沒想到月刃除了變態之外,對自己的身體還有著某方麵近乎偏執的潔癖,不過這突如其來被激發的幹勁,各種角度來說都算是一種額外的收獲。總感覺,這個樣子莫名有點可愛呢。池停忍了一下,幹脆也沒再控製嘴角浮起的弧度:“我覺得,第二個提議就相當不錯。”說著,他笑著拍了拍月刃的肩膀:“所以我決定,現在就去。小鳥!”突然聽到有人叫他,紀星雀轉頭看來:“啊?”“你收好寶箱去酒店等我,我們做完日常任務就迴去找你。”留下這麽一句話,池停帶上了月刃,已經三步並作兩步地消失在了視野當中。這樣的背影當中,由內而外地散發著一種紀星雀無法理解的飽滿幹勁。紀星雀愣愣地站在原地,腦海中停留著的還是池停拽著月刃手腕快步離開的畫麵。他的表情微微地空白了一瞬,又想起了先前在擂台場上的所見所聞,心中頓時一陣波濤澎湃。那個,迴頭是不是該提醒隊長一句。雖然人家契奴長得確實很有蠱惑性,也一直禮貌性地喊他一句“主人”,但好歹是副本裏的npc,一直這麽動手動腳的,好像還是有點那個……不太好吧?第33章 失落的寶藏佇立在城市最邊緣的角落的一座古老建築,埋藏在一片燈紅酒綠當中,往往是一個極度容易被忽視的存在。“就是這裏了,科爾裏奇家的店。”確認過日常任務的內容,池停剛要邁開腳步,一隻手毫無預兆地出現在了他的視野當中。再抬眸的時候,月刃已經施施然地推開了店鋪的大門,先一步走了進去。池停先前隻是片麵地感受到月刃突如其來的幹勁,直到這個時候才發覺,這個男人對於自己血液可能改變味道這件事情,似乎真的是發自內心地感到抗拒。眉梢微微挑起幾分,池停的嘴角不由地浮起了一抹笑意,當即也快步跟了進去。在外麵的時候完全看不出來,進來之後池停才發現科爾裏奇家居然還是一間書店。一進門,撲麵而來的腐朽味就直直地衝擊著鼻腔。店內有條不紊的陳設明明看起來纖塵不染,可是這樣過濃的味道,確實引起了那麽一瞬間作嘔感覺。像是太多陳舊書籍經過歲月蠶食後的味道,又像是幹癟的蛆蟲碾幹後爆裂出來的汁漿,又或者說,十分類似於一種長時間堆積過肉類腐爛的味道。池停的視線從周圍的那些書架上掃過。嶄新的木頭材質,連紋理都十分清晰,這讓整家書店除了這些令人難以忍受的味道之外,充滿了濃烈溫馨的文藝氣息。然而周圍的牆麵雖然已經經過了處理,在一些角落的位置依舊可以捕捉到零星殘留的焦痕,這很容易讓人聯想到這家店應該是在火後經過了重建,也不知道需要多少的投資才可以複原到現在的這種程度。月刃隨便地撿了幾本書翻看了兩頁,提到池停麵前簡單地展示了一下:“很多旅遊景點都有的人文書店,這裏賣的全都是各個版本的小城故事書籍,或者可以稱之為城誌。這日常任務還挺能指引的,等完成這裏的項目後買上幾本迴去看看,這麽詳細的介紹,應該能讓我們對這個古城的曆史底蘊有一點更深入的了解。”池停瞥過一眼月刃手上的書,又從旁邊的書架上拿了一本。對比之下發現,雖然版本不同,但確實都是介紹亞勒蘭古城勇者傳說的故事集。他站在原地閱讀了起來,但沒等看上兩眼,就被樓上傳來的怒斥聲所打斷了:“誰允許你碰我店裏的書了?把你肮髒的手拿開!”池停當即將書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放了迴去,一轉頭,才發現從裏麵走出來的老人並沒有在看他,而是一動不動地盯著旁邊的月刃,滿臉怒容地重複道:“沒聽到嗎?把你的髒手從我的書上拿開,你們這些身份低賤的契奴!”這樣沙啞刺耳的聲音,就像是割在枯木上麵的鋸子。先前隱藏在暗處,直到那個蹣跚的身影跌跌撞撞地來到光下,才讓池停他們看清楚了那張幹癟詭異的臉,就像是一隻骷髏上麵簡陋地裹了一層人皮,深陷在眼眶中的眼珠幾乎看不到眼白,像是內部的血管已經完全爆裂,一片血絲的籠罩下隻剩下黝黑的眼瞳直勾勾地注視著月刃。周圍陷入了短暫的寂靜。就在池停猶豫要不要適時宣傳一下尊老愛幼的人類美德時,隻見月刃微微一笑,將手裏的書端端正正地放迴到了書架上,十分無辜地展示了一下空落下來的雙手,簡直是一改常態的好說話。伴隨著拐杖在地麵上的那下敲打,店長悶聲地“哼”了一下,才將視線轉移到了池停的身上:“歡迎光臨,探險家,體驗本店項目請跟我來。”態度一經轉變,比起對待月刃這個契奴的時候不知道要好上多少倍。然而這種生鏽鋸子般的聲音實在是太過難聽,加上一雙透過凹陷的眼眶直勾勾看過來的血紅色眼珠子,實在讓人很難從老人的身上聯想到半點的和藹。池停倒是笑得非常客氣:“好的,您帶路。”店主轉身的姿勢也如提線木偶般僵硬,在帶著他們往裏麵那扇門走的時候,還不忘用拐杖重重地敲擊了一下旁邊的提示牌。上麵寫著的內容赫然是店內期間,請管好您的契奴和狗。“……”池停下意識地迴頭看去,發現月刃也正好朝他這邊看了過來。然後他就眼睜睜地看著這個男人微微地浮起了嘴角,朝他張了張嘴:“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