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刃直勾勾地對上池停的視線,許久之後,嘴角揚起了一抹饒有興致的弧度:“你確定,我已經看到想看的了嗎?”池停沒有迴答這個問題。月刃雙手插著褲袋,靠在牆麵上的修長身影微微地往前俯身,一下子拉近的距離下,唿吸幾乎直勾勾地從池停的鼻尖上擦過:“說起來,從開始認識到現在,你就永遠都是這幅從容不迫的樣子。池先生,我是真的非常好奇,這樣的一張臉,要是露出驚恐絕望的表情,一定會,非常漂亮吧?”池停抬眸瞥過一眼,有些無語地歎了口氣:“有沒有人告訴過你,好奇心太重並不是什麽好事?”他顯然並不是真的需要對方迴答這個問題,驀地往後麵一拉之後反向一個借力,轉眼間就已經徑直地逼在了月刃的身側。伴隨著被拉長的串珠紅線抵上了月刃的脖頸,不急不緩落下的話語,冰涼地沒有半點情緒:“特別是,這種過分變態的惡趣味。”月刃微微垂眸,落入眼中的是紅線上反射出來的金屬光澤。柔軟的棉線不知什麽時候起變得鋒利尖銳,他絲毫不懷疑如果惹了跟前的人不悅,下一秒就能讓他品嚐血濺當場的刺激快感。還真是個暴脾氣呢。月刃高高地挑起了眉梢,沒有半點驚慌,眸底反而浮起了一抹笑意,甚至有幾分情真意切:“謝謝提醒,我下次一定注意。”池停:“……”話是這麽說,但是單看這人的態度,著實感覺不到半點的自我反省。定定地盯著月刃的眼睛,池停終究覺得跟這個心思難測的家夥還是不宜太做糾纏,再次提醒道:“所以,可以告訴我們下一步該怎麽做了嗎?”“當然。”月刃微微一笑,抬了抬手乖巧地作出了投降狀。確認對方真的沒有歪心思的樣子,池停終於隨手一甩收迴了串珠,往後退了兩步,抱著身子站在那裏牢牢地盯著。從兩人剛才的對話中,其他人哪裏還反應不過來這個副本的最後通關關鍵是在這個月刃的身上。但即便知道也完全沒人敢繼續靠近,就這樣遙遙地看著月刃慢條斯理地整理好了自己有些淩亂的衣衫,然後,意味深長地朝他們的方向掃了一眼。所有人看到了再一次出現在麵前的虛擬麵板。池停也接收到了新的任務,在看清楚內容介紹之後,眉梢不自覺地挑起了幾分:“?”[集體任務:感情培養(0/1)任務介紹:常年忙碌的工作讓月刃的生活枯燥且乏味,這讓他分外向往電視劇裏麵不離不棄的真摯情誼。親愛的鄰居,你能給他一個充滿愛意的擁吻嗎?任務獎勵:月刃好感度+1000隱藏效果:無確認接取任務嗎?是or否]池停重新看了一遍,才確定自己並沒有看錯,看向了其他人:“你們的任務是什麽?”突然的新任務讓大家都有些愣,池停一問,當即三言兩語地給出了迴答。這一比較之下可以發現,月刃給出的最終任務各不相同,完全因人而異。池停皺著的眉頭頓時更緊了。這樣的表情顯然讓離洮會錯了意,麵對最後的這個難題,臉色也是很不好看:“所以說,這才是這個遊戲的最後一關嗎……集體任務,也就是隻需要有一個人完成就可以了,這是要讓我們在通關之前,必須再送一個人出去犧牲啊!”好感度+1000。如果隻是在遊戲初期,大家可能還會認為是一個絕佳的獎勵,但是現在,常和風和項嫻婉之前的經曆還曆曆在目,他們還僅僅隻是因為攻略進度微高過了安全線。沒有人知道當好感度直接提升1000之後會發生什麽。其中最容易聯想到的結果,就是會一難以阻攔的速度迅速地同化,留在副本當中永遠地成為這幢愛心公寓的一員。令人不安的死寂當中,月刃靠在牆上,微笑著觀察著每一個人的表情。這些自私自利、貪生怕死的人類當中,最後誰會選擇站出來呢?是因為愚蠢的善心差點死過一次的小子,是早就應該崩潰卻還在故作鎮定的姑娘,還是那個永遠就隻知道縮在後頭渾水摸魚的懦夫,或者是……當視線再次落到池停身上的時候,月刃的眼裏不由地浮起了一絲的失望。這個人的身上似乎缺乏了對於這個世界的敬畏,他絞盡腦汁之後才想出發布這麽一個天馬行空的任務,就是想從那人的臉上找出一些不一樣的情緒變化。但結果呢,卻依舊隻是多皺了幾秒鍾的眉心而已。沒意思,真是比他還不像是一個人類啊。月刃在心裏無聲地歎了口氣。寂靜還在持續著。龔旌感到自己的四肢因為過分的緊繃而已經有些失去了知覺,好不容易緩過神來,就要向池停看去,一抬頭,卻剛好被項嫻婉狠狠地瞪了一眼。他一愣,然後也頓時反應了過來,隻覺得麻木了的體內忽然間騰起了一股熱意。對啊,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他們就一直在得到池停的照顧。推進度,求生,甚至連吃飯都是……不知不覺間總是覺得有人能夠護著他們,居然連到了這個時候,都下意識地希望池停能夠再一次地站出來。龔旌知道自己身上有很多劣根性,懦弱、自利、愛占便宜、貪生怕死,但是做人,真的不能夠忘本啊!像他這樣的人,就算撞上狗屎運地能從這個副本裏麵出去,估計很快就又會死在下一個本裏,相比之下,各有優點的其他人應該能比他走得更遠些吧……強烈的恐懼感讓龔旌站起身來的時候都有些顫抖,但還是磕磕巴巴地開了口:“要,要不還是,我,我……”後麵的話直接被嘹亮的女聲打斷了。“我來吧!”項嫻婉的眼眶紅紅的,明顯也是怕到不行,但是感受到其他人看來的視線,還是強作鎮定地笑了笑,“要不是池哥,我早就應該已經被這個副本同化了。現在好歹還多活兩天,還都是賺到了,我來吧,你們該通關好好通關,我覺得這公寓……嗯,其實也挺好的。”最後幾個字說得有些勉強,但她依舊十分倔強地保持住了臉上的笑容。這兩人一前一後的開口讓離洮也是愣了,幾秒之後才慌忙道:“別別別!一定還有別的辦法,我們再好好商量商量。怎麽還能有人著急去送死呢,嫻婉你這說的,你差點被同化,那我還差點被獻祭了呢,我們半斤八兩,也不一定輪得到你啊。唉池哥,你也來好好勸勸,好歹再想想別的辦法!”池停迴頭看了月刃一眼:“沒別的辦法了,對吧?”月刃沒想到這人居然會選擇這麽直白地問他,眨了眨眼,露出笑容:“對的。”看著那一瞬間項嫻婉更加視死如歸的視線,離洮差點哭出了聲:“……”哥!我的親哥!我讓你幫忙勸人,不是讓你秒速拆台啊!池停顯然無法共情離洮的崩潰,他看了看項嫻婉,又看了看月刃。指腹緩緩地撫過手中的串珠,最後微微垂眸,豁然間用力地一扯。嘩啦啦啦!白色的珠子天女散花般散落在了地麵上,珠落玉盤般的墜落聲頃刻間化為了周圍唯一的聲響,失去紅線串聯的數珠像是在地麵上鋪開了一片雪景,讓正搶著就義的幾人傻了眼。這是什麽情況?“別爭了,這種事情還是隻能我來。”池停麵容間不見喜怒,就連說話的語調都依舊是這樣的不急不緩,“我意誌力很強,就算完成任務之後真的會發生同化,怎麽的也能比你們多爭取一些時間。”說著,緩緩地揚了揚手,散落在地麵上的紅線如同受到牽引般又迴到了他的身上。一個清脆的響指。下一秒,過分詭異的場景讓所有人下意識地捂住了嘴巴。至今為止,大家對池停手中的這個專屬道具的印象還隻停留在可長可短的智能性上,至於上麵大小不一的珠子,根本就沒太過關注。而就在這個時候,散落在地麵上的一顆珠子忽然騰起了一抹隱約的白光,漸漸地有虛幻的人影從一顆顆珠子中浮現,最終朝著池停恭敬地行了一禮,聲音空洞且遙遠:“隊長。”“小陸啊。”池停倒像是見到家人般親切,朝月刃的方向指了指,“你等會注意一下他,如果要跑的話就盡量攔一下。”“是!”虛影迴答。池停點了點頭,打了第二個響指。這次的虛影剛好出現在離洮的身邊,他下意識地想要去碰,便見那“人”豁地迴頭看了過來,嚇得他慌忙把手縮了迴去。之前池停曾經說過他的這些珠子都是人骨做的,大家還都當是在開玩笑,現在再仔細一想,離洮忽然感到這話居然很可能是真的!“老宋,你的領域準備一下,等會如果我不太清醒了,注意盡快砸醒我。”池停說著又打了一個響指,對接下來的矮個子虛影說道,“真有情況的話我不一定維持多久理智,在那之前你們需要盡快結束戰鬥。”矮個子虛影摸了摸手裏同樣虛形的機槍:“放心隊長,跑不掉的。”一個接一個的虛影很快將原先空曠的大廳填充地一片擁擠。比起角落裏已經不知道該說些什麽的三人,轉眼間就變成眾矢之的的月刃卻是看得格外興起,眼看著池停朝他走了過來,眉眼也是笑得彎彎的:“我就知道你不是普通人呢,池先生。”池停瞥了他一眼:“知道就好。”他微微垂眸,視線最後落在了對方的唇上,還不忘最後進行一下警告:“說好的最後一個任務,如果耍花招,我真的不保證還能有多少耐心。”月刃也始終定定地看著池停:“隻要你完成了最後的任務,就代表著接受了我的交易。我對交易方向來都是誠實守信。”“交易?”池停很快捕捉到了話語裏的用詞。“這些簡單的終極任務內容,就是我對你展現的誠意。你當然也可以拒絕,隻不過我這人向來非常挑食,好不容易選中了一個合眼緣的合作對象,確實不想就這麽錯過。”月刃慢慢地眨了眨眼,“很期待與你的合作,也希望到時候別讓我失望,池先生。”短暫的沉默後,池停問:“既然是交易,需要我付出的是什麽?”月刃保持了十分得體的微笑:“放心,絕對不會讓你為難的。舉手之勞而已,甚至於,都不需要你有半點‘付出’的感覺。”這樣的話怎麽聽都怎麽像是上司動員他們時候給畫的大餅,池停對於真實性極度存疑,但是這個時候顯然也確實沒有給他更多的選擇。嘴角微微抿緊幾分,他再次看向了對方的唇瓣。感受到了對方的猶豫,月刃貼心地開了口:“如果為難的話,其實我也可以專程為你換個任……”“不用了,這個就挺方便的。”比起離洮他們還需要準備禮物之類的任務內容,池停由衷地覺得隻是親一口這種方式實在是太簡單了。沒等月刃說完,他直接往前走上兩步,一手扯過衣領往前一拽,就這麽深深地吻了上去。哢嚓。月刃臉上戲謔的表情在這一瞬間出現了一絲裂縫,腳底下,盤踞的影子豁然地擴張了數倍。幾秒鍾後,反應過來的另外三人同時代表了直播間裏的觀眾們,出於過分的震驚,直接叫出了三重奏:“唉!!!?”等到一吻鬆開之後,月刃直勾勾地看著池停,神色不明。四目相對,要不是周圍那些虛影還在蓄勢待發,一切的氛圍像極了突然曖昧過後的尷尬。池停莫名被看得心虛了一瞬。雖然連他自己也不知道,明明是這個任務的接受者,怎麽反倒弄成了強上人家的效果。低低地清了下嗓子,池停用指腹磨了磨還殘留有餘韻的唇瓣,稍微迴味之後,到底沒忍住地嘀咕了一聲:“原來接吻是這種感覺。”“哦?什麽感覺?”“還不賴。”池停下意識地實話實說,這才反應過來問他的人是誰,一抬眸,正好對上了月刃要笑不笑的神色。男人直勾勾地盯著他,意有所指地輕舔了一下唇角:“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