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嬈起初半跪著,支起身子攀住裴璟珩親,裴璟珩一動不動,像根石頭樁子似的。


    阮嬈親累了,稍微往後縮了縮,他卻俯身重新咬住了她嘴唇,兇悍急切的撬開了她的齒關。


    舌頭在她口中席卷,帶著股隱而不發的怒氣。


    他眉心蹙得死緊,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她,帶著戒備和審視。


    明明不肯再信她,卻還是情不自禁的再次被她蠱惑。


    阮嬈見他這般既戒備又癡迷的模樣,頓時又心酸,又好笑。


    是她把他變成了這樣,這筆糊塗賬,終究是算不清誰欠了誰的。


    好在,一切都要永遠的結束了。


    有些話再不說,她怕是永遠沒有機會了。


    “阿澈……我有話要對你說。”


    她雙手推了推埋頭在她頸側的男人,喘息著道。


    裴璟珩一下抬起了頭,目不轉睛的看著她,“你喊我什麽?”


    阮嬈仰躺在那裏,突然伸手,捂住了他的眼睛。


    “今天晚上,我想做迴虞婉……可以不要看我的臉嗎?”


    裴璟珩默了一瞬,“好。”


    他主動抓起床上被撕碎的布片,蒙住了眼睛。


    “今天晚上,我任你處置。”


    “這是我欠你的。”


    阮嬈眼角一下溢出了淚花,笑著搖搖頭,“不,澈哥哥,你不欠婉婉的。”


    “是婉婉自己一廂情願,非要死纏爛打的嫁給你。”


    “你什麽都沒有做錯,你隻是……不喜歡我罷了。”


    她聲音越來越輕,落寞一笑,顯得十分自卑膽怯。


    裴璟珩愣了下,喉結滾了滾,“……你真的很好。是我當初年少輕狂,不識抬舉。”


    阮嬈搖了搖頭,“不,不是你的問題。”


    “那時候的我太重臉麵,做什麽都講究規矩,端著架子,活得實在太刻板、太鑽牛角尖了。我以為琴棋書畫、烹飪女紅、理財治家這些事,隻要我處處做到極致,就能匹配上你,讓你喜歡上我……卻忽略男女相愛的本質,並不是條件有多匹配,而是兩個人足夠相互吸引。”


    “那時候的我雖然樣樣拔尖做到最好,但是在感情上,我卻始終自卑膽怯,每次見到你,還沒說話,我就開始心如擂鼓了。不見時想你,見到你時,我卻緊張小心的連話也說不利索,整日畏畏縮縮,從不敢大大方方將自己的心意說出來。別說是你,就連我自己迴想起來,都覺得那樣的我實在像隻夾縫裏的老鼠,見不得天光。”


    裴璟珩突然抬手,握住她的柔荑。


    “別這麽說……若我能早點知道你這些心事,必然不會那般對你。”


    “說起來,還是我對你太過疏忽。那麽容易揭穿的誤會,我卻從未上過心,想著找人印證……你什麽都沒有做錯,全都是我的過失,才會造成那樣不可挽迴的悲劇。”


    “婉婉,你能不能原諒我?”


    話音剛落,他感到有溫熱的液體不斷滴落在他手背上,如雨下一般,燙的他心頭一顫。


    “我從來都沒有怪過你……我隻是傷心……很傷心……很寂寞……我一直在等你……等到習慣了,麻木了,心也跟著累了……沒知覺了……”


    聲音在顫抖,哽咽的泣不成聲。


    裴璟珩隻覺得喉間像是被人塞了一團濕軟的棉花,堵的他快喘不過來氣。


    他一下伸手將人緊緊攬在懷裏,細碎的吻落在她的額頭眼角,笨拙的安撫著:


    “莫哭……婉婉,莫哭……”


    阮嬈感覺自己越來越喘不過來氣,身體那種無力的感覺越來越明顯。


    她漸漸止住了哭泣,抬手攀住了他的脖頸,“澈哥哥……你知道婉婉一直以來,最想做的事是什麽嗎?”


    裴璟珩順著她的話問,“是什麽?”


    阮嬈破涕為笑,抬手將他的發冠取下,以手代梳,替他通發。


    “婉婉想像一個真正的妻子那樣,伺候夫君。”


    她貼著他的耳畔輕聲說完,舌尖舔上他的耳垂。


    裴璟珩低喘了下,忽然要扯下眼罩,卻被阮嬈一下摁住手。


    “不要。我不想讓你看到我現在的這張臉。”


    “即便你忘了虞婉的模樣,我也不想戴著旁人的臉了卻遺憾。”


    “什麽了卻遺憾?”裴璟珩頓時覺察出一絲不對。


    “沒什麽……專心點……夫君。”


    阮嬈咬了一下他的喉結,小手輕輕摩挲著堅實緊繃的胸膛,突然發力,一下將他推倒在床上。


    隨即,她翻身而上,忍著脹痛,眉心蹙起,緩緩坐了下去。


    男人胸膛頓時劇烈起伏,薄唇微啟,逸出一聲很好聽的喘息。


    修長有力的手一下握住了她的腰,有力的將她往上提,試圖輔助她快點動起來。


    阮嬈卻製止了他的動作,歎息了一聲。


    終究還是借了別人的光……這樣的‘伺候’,放在真正的虞婉身上,是不大可能的。


    “澈哥哥,我還有最後一個問題,你可不可以誠實的迴答我?”


    男人明明唿吸急促,欲念緊繃的快要漲破,卻仍然克製的忍住,聲音喑啞的道,“你問。”


    “若是一切重來,迴到三年以前,真正的阮嬈和真正的虞婉,你會喜歡誰?”


    裴璟珩一下頓住。


    思索了良久,他認真地道,“我不知道。”


    阮嬈頓時失望的垂下了眸子,“嗯……”


    “因為我根本沒辦法把眼前活生生的你,拆成兩個人。”


    “無論是阮嬈還是虞婉,我喜歡的一開始就是你,也隻有你。”


    他抬手順著她的腰線,撫上她的嬌盈和鎖骨,在那顆朱砂痣附近反複流連。


    “不如你告訴我,當初在校場射箭的,是阮嬈還是虞婉?”


    “我喜歡她眼裏的果敢和堅毅,喜歡她射箭時候的颯爽英姿,那一襲紅裙張揚豔烈,入了我的夢,啟開了我的情竅,可謂是,一見傾心,情竇初開。”


    阮嬈有些愕然的抬起了頭。


    裴璟珩繼續道,“可那一眼雖讓我動心,並不足以讓我許以裴家未來主母之位。”


    “不如你告訴我,籌謀商鋪的,還有操持壽宴的,是阮嬈還是虞婉?”


    “我喜歡她討價還價時候的聰慧精幹,喜歡她處理問題時候的進退有度,冷靜果敢。我不光喜歡,還敬佩、欣賞她的才幹,所以,我才願以傾家之財為聘,娶她做我裴家婦,百年後與她攜手黃泉,此生不負。”


    阮嬈一句話也說不出來,淚光在眼眶裏顫動,如星芒般閃爍。


    原來,原來……她那些曾經的努力,並非一文不值!最終兜兜轉轉,都被他看在了眼裏!印在了心上!


    “我……我已經沒有遺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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