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嬈聞言轉頭,正好望見裴璟珩那繃著下頜的冷臉,頓時嚇了一跳,也不知是該先披件衣服好,還是先把冰酥酪藏起來的好。


    “出息了,嗯?”裴璟珩緩緩走到她麵前,居高臨下的俯視她,俯身端起那碗冰酥酪。


    “身上不疼了?寒毒好徹底了?居然敢吃冰的!”


    阮嬈被他懟的啞口無言,眼睜睜看著他把還沒兩口的冰酥酪塞給了匆匆而來的婢女,“端下去倒了!煎副藥來!”


    “今後不管是誰,若是再偷偷給少夫人吃這個東西,一律發賣!”


    婢女嚇得戰戰兢兢,趕緊端著碗跑了。


    “至於嗎?”阮嬈噘著嘴,小聲嘟囔,“我不過就是嚐了兩口。府裏人人都有份,怎麽就我吃不得?”


    裴璟珩捏了捏眉心,閉眼壓住心裏翻湧出來的躁鬱。


    她是真的不知道自己的寒毒有多嚴重,嚴重到不僅影響有孕,甚至會影響壽命。


    現在看著無礙,不過是仗著年輕罷了,等到了一定年紀,就會突然爆發出來。


    可他想跟她長長久久的過下去,想治好她的寒毒,和她孕育出融合了彼此骨血的孩子,那樣,她便再也割舍不下他了。


    聽上去很卑鄙,但這是他現在唯一能讓她改變心意的辦法了。


    所以,他不允許出一點差池。


    可這丫頭是個吃軟不吃硬的,越是不讓幹什麽,她越是拗著來。


    裴璟珩歎了口氣,彎腰將榻上的人攬在懷裏,語氣也跟著放輕了。


    “方才是我太著急了,別生氣,嗯?”


    “你如今正在服藥,涼物與藥物相衝,對你身子不好。”


    阮嬈果然也軟了聲音,仰著頭看他,“那苦藥可不可以不吃了呀?我身上都已經大好了。”


    裴璟珩鳳眸瞬間變得幽深,視線緩緩往下探去,“哦?好了?”


    攬在她腰上的手,意味不明的輕輕摩挲著,暗示的意味明顯。


    阮嬈立刻意識到自己這是上趕著往狼嘴裏送,趕緊找補道,“嗯……其實仔細感覺一下,還是有點疼。”


    她仰頭訕訕一笑,“我會乖乖喝藥的。”


    “這才乖。”裴璟珩垂眸看著她,唇畔勾起一抹似有似無的笑意。


    “怎麽沒見你收拾行李?去曉月峰避暑,嬈嬈難道不想去?”


    阮嬈就等他自己主動問呢,故意冷冷瞥了他一眼,“不想去。”


    “哦?”男人眉梢輕抬,手指挑起她一縷發,漫不經心的把玩,“為何不想去?”


    阮嬈憤憤的拍掉了他的手,斜眼睨著他,“哼,去還是不去,不過都是換個地方坐牢罷了,有區別麽?”


    “到了山莊,你難道會讓我自由自在的跑到山裏玩麽?還不是找一堆人看著我,或是把我關在院子裏限製我出行?索性我還是留下來好了,省的經受一番路上顛簸,什麽好也撈不到。”


    裴璟珩想了想,點點頭,“說的有理。”


    遂不再繼續這個話題。


    阮嬈悄悄瞥了他一眼,嘴角勾起一抹篤定的笑意。


    她賭他一定會帶她去的。


    隻因他一個人沒辦法兼顧兩頭,山上是他裴家所有女眷,他不可能放任不管。


    果然讓她猜對了,第二日天還不亮,迷迷糊糊中一雙大手便開始替她穿起衣裳來,等她睡醒睜開眼時,已經在馬車裏了。


    “醒了?”裴璟珩抱著她,低頭親了親她的額頭。


    “這是哪裏?”阮嬈佯裝驚訝的坐起身,“我不是說過我不去了嗎?停車!我要迴去!”


    她作勢要下車,被裴璟珩一把從後麵環腰抱住,拉坐迴他腿上。


    “怎麽每次坐馬車都要來這麽一出?你當馬車是那麽好跳的?跳不好小命都沒了,給我老實呆著。”


    阮嬈斜眼瞪了他一下,噘著嘴,“這也不許那也不許,沒意思透了!”


    裴璟珩被她這樣嬌滴滴耍性子的模樣逗笑了,鳳眸裏緩緩流淌過一抹柔光。


    “怎麽才有意思,嗯?”


    他低沉的聲線貼上了她的臉頰,輕輕吻啄。


    “到了山上,許你自由出入,隻是要帶上蒼青和十七,記住了嗎?”


    阮嬈心頭頓時雀躍:蒼青和十七,熟人才好打發。


    “嗯,記住了。”她乖巧點頭,下一刻就被男人抵在車壁上,以吻封緘。


    馬車輕晃了下,裏麵響起幼貓似的嗚咽。


    連日來隱忍的男人,終於忍不住收了點利息。


    等到馬車停下時,阮嬈衣襟散了,裙擺亂了,一雙貓兒眼濕漉漉的蒙著霧氣,唇瓣微微腫脹鮮豔欲滴。


    她羞惱的低著頭整理,怎麽也不肯下車了。


    裴璟珩慢條斯理的擦著濕潤的手指,眼尾暈出一抹緋紅,垂下的濃密長睫掩蓋了他眸中翻滾著的沉沉欲念。


    她的傷確實大好了,且這幾日滋陰暖宮的藥,也很見效。


    今晚……可以一試。


    想到這,他不由分說將人打橫抱起,直接送進了丹若院的廂房。


    “怎麽帶我來這兒?”阮嬈看著似曾相識的地方,一些灰色的迴憶潮水般的湧上來,下意識的摳緊手心。


    成婚兩年,她也就是在新婚不久跟著府裏來避過一次暑,住的就是這間小院。


    丹若,石榴的雅稱,寓意紅紅火火,多子多福。


    可是夫君連臥房的門都不進,她去哪多子多福?


    每晚他下值過來,天都已經黑透,她總是提著燈站在院門外等他,見了麵,他就一句,“迴吧。”


    然後將她遠遠甩在後麵,一頭紮進廂房,關上了門。


    仿佛她是什麽洪水猛獸,晚一步就被她纏上似的。


    住在一個院子裏半個多月,說了不到二十句話。


    這山莊並不大,闔府那麽多雙眼睛盯著,他卻半點臉麵也不肯給她,就連盧氏都知道了,經常借由旁的明譏暗諷,暗指她這個少夫人有名無實,不配管家。


    阮嬈甩了甩頭,試圖將那些東西甩出去。


    “我不要在這裏……”


    她氣息不穩的推開他,隻覺得心口發悶快要窒息了,作勢就要往外走。


    “婉婉。”他突然從後麵一把抱住她,“忘了之前那些事,我們重新開始,好不好?”


    阮嬈指尖抖了下,嘴角扯出一絲冷笑。


    忘了?若是能忘,她早就忘了,何必要通過逃離才能擺脫那些灰色的記憶?


    重新開始?憑什麽她一定要沿著舊路重蹈覆轍?憑什麽她不能追求新的生活?


    那些咽下的苦,挨過的疼,隻有她自己知道。


    不疼到自己身上,誰都可以當聖人,輕言原諒。


    可她偏不。


    阮嬈眸色愈發清醒堅定,深吸一口氣,緩緩吐出一句,“好呀。”


    裴璟珩不可置信的將她扳過身,“你答應了?”


    “嗯。”阮嬈溫柔一笑,點了點頭。


    裴璟珩心頭一蕩,幾乎生出一種錯覺,他覺得自己已經完全擁有她了、


    “嬈嬈,我可以信你嗎?”


    他漆黑的鳳眸鎖定她,帶著一種前所未有的狂熱期盼。


    阮嬈嬌嗔的瞥了他一下,“愛信不信!”


    他絲毫看不出有任何勉強和假裝。


    裴璟珩心頭一陣狂喜,隻覺得前半生都從沒有這般快活過,一下將人舉高抱起,轉了一圈,嚇得阮嬈緊緊摳著他的手臂,失聲尖叫。


    “放、放我下來!”


    裴璟珩展顏一笑,鳳眸中仿佛有流光閃爍,星繁點點。


    “晚上先別睡……等著我。”


    他將她放下來,在她耳邊極曖昧的低語,隨即吻上了她的耳垂。


    阮嬈羞澀的捶了他一下,“討厭!還不快走?上值的時辰早就過了!”


    裴璟珩第一次生出了玩忽職守的念頭,不過這念頭也就隻有短短一瞬,因為刻在骨子裏的責任感和修養,決不允許他做這樣的事。


    狠狠親了阮嬈一下,他這才意猶未盡的轉身走了。


    阮嬈看著他走遠,臉上那羞澀,那笑意,統統消失冷卻,取而代之是一種無比堅定的清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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