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菜很快端了上來。


    但裴璟珩壓根兒不動筷子,酒水也隻是象征性的抿了一下。


    阮嬈佯裝不高興,“怎麽,是我這兒的酒菜粗鄙,不配入世子爺的口,還是怕我在這裏麵下毒,劫了你的色?”


    說完,還朝他翻了個白眼。


    活色生香,靈動自然,最是勾人心。


    裴璟珩唇角輕輕彎了彎,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滿意了麽?”


    阮嬈撇了撇嘴,“這麽勉強,你不喝,我自己喝好了。”


    說完抱起酒壺就要往嘴裏灌。


    裴璟珩一臉無奈的奪下來,再次給自己斟了滿杯,一飲而盡。


    阮嬈托腮看著他喝。


    她知道裴璟珩千杯不醉,但這酒是她找人特製的果酒,喝著甘甜,後勁兒極大,原本是專門為了對付那些刁鑽客人用的,幾杯酒下去,再豪橫再刁鑽的人也得乖乖趴下。


    裴璟珩能撐過一壺酒,已經算是酒量極好了。


    不過,光有酒還不行,她也得使把力。


    阮嬈於是掏出袖子裏的帕子,沾了沾唇,又傾身湊過去,拿著帕子伸手在他額頭擦了擦。


    “你熱嗎?這兒都出汗了呢。”


    她手中帕子暗香幽幽,裴璟珩頓覺一陣心浮氣躁。


    “你怎麽了?”她佯裝不解,將凳子挪到他身邊,柔軟的身子貼著他。


    “你帕子上是什麽香味?”


    裴璟珩微微蹙起眉。


    阮嬈低頭看了看帕子,“不就是姑娘家的脂粉味兒麽?你若不喜歡我身上的味兒,我離你遠一些便是。”


    說完,她嘟著嘴起身便要走。


    手腕一下子被人拽住,男人輕輕一個使力,便將她拉坐在了腿上。


    “動不動就使性子,看來今後真該好好教教你規矩。”


    男人佯裝冷臉,但眸中翻湧的薄欲卻一覽無遺。


    阮嬈翹著眼尾,突然仰頭貼近他,嗬氣如蘭。


    “你想怎麽教我規矩呀,夫——君——”


    聲音像是帶著小勾子,粘纏又撩人。


    裴璟珩瞬間眸色幽深,氣息帶著灼人的熱意,來勢洶洶的吻了下來。


    阮嬈掙紮著推開他起身,徑直往床榻那邊躲,卻被霸道慣了的男人再次堵住,握著手腕摁倒在床榻上。


    充滿愛意和占有欲的吻漸漸變了味道,裴璟珩清雋的麵容染上了無法克製的欲色,臉頰潮紅,鳳眸瀲灩,有種蠱惑人心的俊美。


    阮嬈心中掠過一絲柔軟和遲疑,然而就在她愣神間,裴璟珩眼神漸漸渙散,唿吸急促,像是墜入了某種夢魘裏。


    看來,她唇上沾染的曼陀羅與他腹中的酒融合,已經開始發揮效力了。


    “夫君……夫君……”


    聲音似乎從遙遠的地方傳來,裴璟珩隻覺得腦中昏昏沉沉,口幹舌燥。


    一睜眼,他突然發現自己躺在逐月閣的床上,身邊是衣衫半褪的……虞婉!


    “怎麽會是你!”


    他一下驚坐起來,下意識拔劍抵住了她的脖子。


    ‘虞婉’一愣,不可置信的看著他,“夫君,我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你為何要拿劍指著我?”


    “你究竟是人是鬼?”他冷冷問道。


    ‘虞婉’一下握住他的手,往她臉上摸。


    “我是人,我迴來了,夫君——”


    裴璟珩頓覺一陣惡心,冷冷甩開她的手,收劍下了床。


    “你既然活著,就應該沒忘曾經答應我的,此生此世,你都不會再迴上京了。為何要食言?”


    ‘虞婉’頓時淚盈盈,“夫君,我好不容易迴來,你卻仍要趕我走?”


    “你究竟,對我有沒有過一絲一毫的喜歡?”


    “從未。”裴璟珩聲音冷沉,說的斬釘截鐵。


    ‘虞婉’不信的連連搖頭。


    “我不信,你若對我沒有感情,為何會在虞家出事之後還想辦法送我走,保我一命?你我青梅竹馬,夫妻兩載,我不信我在你心裏,一絲情分也沒有。”


    “你想多了。”裴璟珩冷冷道。


    “你的死活,對我來說根本不重要。我不殺你,不過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罷了。”


    ‘虞婉’臉色頓時白了一白。


    “為什麽?”


    “究竟是我哪裏做得不夠好?”


    “還是因為你覺得,我不夠漂亮?”


    裴璟珩冷笑一聲。


    “虞婉,何必揣著明白裝糊塗。”


    “不管你做的再多,裝扮的再美,在我眼裏,也不過是一個跳梁小醜。你裝模作樣的樣子讓人惡心!”


    ‘虞婉’仿佛被什麽重擊,踉蹌著後退,最終失去平衡摔倒在地。


    裴璟珩冷眼旁觀,始終不曾出手相助,更沒有一絲的同情憐憫。


    他心中莫名升起一種煩躁,總覺得他好像忽略了什麽重要的事,卻又抓不住頭緒。


    “待會兒會有人送你走,這次走了,就不要再迴來了。”


    他再也不想多呆,轉身便要走。


    “等等。”身後的‘虞婉’萬念俱灰的喊住了他。


    “我隻想問一個問題。問完,咱們之間的事就兩清了。”


    “你問。”裴璟珩背對著她,連頭都不迴。


    “大理寺起火那日,半夜潛入牢獄的,究竟是不是你?”聲音顫抖,問題更是一針見血。


    一片沉寂中,半晌,隻聽他緩緩冷笑一聲。


    “是我。”


    “我不僅去過地牢,火也是我放的。”


    “無論你有什麽想法,都可以死心了。”


    ……


    阮嬈站在床邊,從頭聽到尾,拳頭緊攥,渾身顫抖。


    原來,她從未得到過他半點情分。


    原來,從頭到尾都是她一廂情願自作多情,尤其是剛才,在得知他對她的死並不知情時,她甚至有那麽一刹那忘掉了仇恨,不自覺替他開脫,替他辯護,還自作多情覺得他對自己留有情分……


    虞婉,你真的太賤了!太可笑了!


    為什麽要心軟!為什麽還要對他產生希冀!難道你在這個男人身上受到的傷害和苦痛,還不足以讓你吃一塹長一智麽?


    更何況,眼前這個男人,他是殺害你父兄的劊子手!是仇人!


    阮嬈目中閃動著淚花,恨意逐漸取代了一切,緩緩拔下頭上的鳳釵,將尖銳的一端冷冷抵在了昏睡囈語的男人喉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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