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了湖邊,阮嬈讓紅玉趕緊去請承恩伯老夫人和夫人過來,自己則迴院子去換了衣裙。


    等到她煥然一新重新迴到湖邊時,就見湖邊圍滿了人,不光是承恩伯府的人都在,就連想看熱鬧的其他夫人小姐們也一並跟著來了,不遠不近的站在岸上,正掩唇議論。


    阮嬈剛走近些,就聽到了無數閑言碎語。


    “……你們瞧見了嗎,方才那薑家姑娘從水裏被撈出來,膀子都露出來了,簡直衣不蔽體!嘖嘖,真是丟死人了!”


    “不應該啊!若衣裙穿的好好的,落了水隻該濕透貼身上而已,怎麽會把膀子都露出來呢?除非……”


    “你們說,會不會是他們二人本就暗通款曲,結果被人撞見,一不小心才掉進去的?”


    “八成是,要不承恩伯家的那個庶子怎麽會出現在內宅?”


    “我要是她,這輩子都不要出門了,省的臊死。”


    ……


    無數議論雪片似的在四周盤旋,承恩伯老夫人的臉色幾乎可以用陰雲密布來形容,渾濁的眼珠子瞪著眼前濕漉漉又衣衫不整的二人,怒氣仿佛要吃人、


    “我再問一遍,你是如何掉進湖裏的!還有你!你又是如何恰好出現在此地?”


    為了承恩伯府僅剩不多的臉麵,她隻能大義滅親,當眾審案了!


    “祖母息怒!孫兒是聽到牆這邊有人落水喊救命,一時情急,趕緊翻牆來救人,並非純心圖謀不軌。”


    裴泉裝的一臉誠懇,迫不及待的先撇清了自己。


    隻可惜這套說辭壓根兒糊弄不了人,反而隻會讓人覺得他提了褲子就翻臉不認人,比禽獸都不如。


    “你呢?你又是如何落水的?好好的,你跑到這兒僻靜地方做什麽?”


    承恩伯老夫人咬牙切齒的問薑雪兒。


    薑雪兒瑟瑟發抖的裹著毯子,痛哭流涕道,“迴祖母,雪兒原本出於好心,領著阮妹妹迴院子換衣裙,誰知半路上,她……”


    薑雪兒的話戛然而止。


    隻因她聽見人群中突然有人發出一聲譏笑。


    她抬頭望去,正好與站在一旁的阮嬈對視上。


    換了套裝束的少女靜靜站在人群中,正似笑非笑的看著她,目光卻透著讓人毛骨悚然的清冷和嘲弄。


    仿佛她已經掌握了所有的真相和證據,隻要她薑雪兒敢繼續出聲汙蔑,她就一定會讓真相大白於天下,讓她聲名狼藉,一切盡毀。


    薑雪兒立刻慫了,因為她看出來了,這個叫阮嬈的女人是個狠角色,絕對說到做到。


    “她……阮妹妹她半路變卦,非要迴自己院子換衣裙,雪兒覺得她瞧不起雪兒贈給她的衣裙,於是生氣的跺了跺腳,結果一滑,滑進了湖裏。”


    承恩伯老夫人氣不打一處來。


    “丟人現眼!還不趕緊滾迴去!”


    薑雪兒哭哭啼啼站起身,由丫鬟扶著離開了。


    臨走前,她不甘心的瞪了眼阮嬈,有種敢怒不敢言的意味。


    “薑姐姐真是個聰明人。”阮嬈用兩個人聽到的聲音道。


    薑雪兒滿臉悲憤,隻好狠狠攥著帕子發泄,扭頭走了。


    她這一走,承恩伯老夫人卻也順帶著注意到了阮嬈,霎時一驚。


    這個時辰,這丫頭不該跟洋兒在一處麽?怎麽會安然無恙的出現在這裏?


    承恩伯老夫人想了一想,霎時臉色大變,暗道一聲壞了,急忙領著兒媳婦往綠蕪居匆匆去了。


    阮嬈也不慌不忙的跟上。


    果然,一群人還沒走到綠蕪居,就聽到院子裏早就是一團亂,尖叫聲,哭聲,罵聲,交織在一起,響徹一片!


    “混賬王八羔子!誰放你進來的?”二夫人盧氏又氣又怒,恨不得活撕了被人五花大綁的裴洋。


    盧菁菁仍然人事不省躺在床上,隻是散落一地的衣裙,還有她滿身的紅痕,說明了方才發生的一切。


    裴洋耷拉著腦袋,一聲不吭,自己也不知道怎麽就這麽衝動,連人都沒看清,就草率行了事,結果被人抓了個現行,還驚動了闔府的人。


    這下丟人可真是丟大發了!


    “究竟誰放你進來的?說話!你給我說話!”


    盧氏氣的啪啪兩耳光扇了過去,也顧不上什麽親戚不親戚的了。


    比起姑母的孫子,盧菁菁才是跟她最親的親人,如今出了這樣無法挽迴的大事,讓她如何迴去跟兄嫂交代?


    “住手!”


    承恩伯老夫人一進來,正好看見自己唯一的嫡孫被侄女掌摑,頓時氣不打一處來,揚起拐杖就朝二夫人揮去!


    二夫人差點避閃不及挨上一下,心中的委屈憤怒簡直到了極點!


    “姑母護犢子也該有個限度!如今裴洋私闖內宅,做下這等欺辱表妹的禽獸之事,我身為裴家二夫人,難道還教訓不得他?”


    “孩子犯了錯,我們承恩伯府自己會帶迴去教!不勞煩大房的人插手!”老盧氏陰沉著臉道。


    “哼!若您真舍得教,裴洋也不會這個年紀還一事無成!更不會做下這等禽獸不如的醜事!”


    “一個巴掌拍不響!你怎知不是二人情投意合?又或許,是旁人引誘了我們洋兒也說不定!”


    一老一少兩位盧氏,當著眾人的麵,竟就這樣互相掐了起來。


    阮嬈站在門外饒有興致地聽著,隻聽短暫的沉寂後,二夫人盧氏氣急敗壞道:


    “姑母要證據是吧?好!我給你找!”


    “是誰守著這院子的?綠蕪居的下人們呢?都死絕了不成?”盧氏火冒三丈的嚷道。


    “去!把阮嬈給我叫來!”


    她嗓子尖利的簡直要把屋頂掀翻。


    阮嬈掏了掏耳朵,隻好施施然進了房內。


    “二表舅母,喚我何事?”


    “你自己說!綠蕪居作為女眷退所,應該極其私密安全才對!怎麽會有男人被放進來!你是怎麽守的門?”


    阮嬈不慌不忙的一笑,沒有爭辯,隻是看了眼紅玉。


    “二夫人這話好沒道理!偌大的府邸,那麽多客人,壽宴大大小小的事情都是我們姑娘在忙裏忙外,連口水都顧不得喝,便是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如何就成了罪過了?


    “況且姑娘一早就安排木槿全權負責綠蕪居,務必要她好好守門。事發的時候木槿並不在,這擅離職守的是木槿,於我們姑娘何幹?”


    二夫人被問住,但怒氣哪裏那麽容易消除。


    “那木槿呢?她人呢?讓她滾來迴話!”


    “木槿?”阮嬈眨了眨眼,裝作一臉無辜道,“我方才也在納悶,怎麽綠蕪居出了這麽大的事,她卻一直不見?”


    “二表舅母息怒,我這就派人去找,一定要找到盧姐姐為止。您放心。”


    “不過眼下這情形,還是要想辦法善後才是,外麵可是站滿了人呢……阮嬈還有事,就不打擾兩位親家商討婚事了。”


    說完,她勾唇一笑,轉身退了出去,將身後咬牙切齒的姑侄倆遠遠拋在身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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