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玉嚇了一跳,趕緊上前把東西撿起來,嘴裏喊著,“我的祖宗欸!這可是禦賜的東西!摔壞了是要殺頭的!”


    說完便打開盒子,查看裏麵琺琅釉彩的精致瓶子到底碎沒碎。


    “您瞧,光這瓶子都得值個百八十量,姑娘您就算不用,也萬萬扔不得呀!”


    紅玉滿臉可惜的摩挲著。


    阮嬈冷冷瞥著她手裏的瓶子,想起昨晚她賣力引誘,卻最終被這瓶子的主人死亡威脅,羞怒挫敗的感覺再次湧上心頭,一把奪過瓶子就要往地上砸!


    紅玉嚇得正要捂耳朵,卻見阮嬈的動作忽得一頓,竟皺起眉頭仔細打量起手裏的琺琅瓶子來。


    “姑娘,怎麽了?”


    阮嬈沒說話,隻將那瓶口對準亮光照了照,又放在鼻端聞了下,忽然嗤了一聲,從枕頭下掏出一個小瓷瓶,對著裏麵倒了幾滴不知名的液體。


    “紅玉,你把這玉容生肌膏拿迴你的屋,放在你的妝台上不要動。若是有人問起,你隻說,木槿送藥態度輕慢,我惱了她,連帶著也厭棄這禦賜的養顏聖品,你沒地方處置了,隻能自己留著了。”


    紅玉雖然不明就裏,但還是點了點頭,下去了。


    阮嬈轉頭看向窗外,遠處湖邊,隱約還能看到一道女子的身影,正嫋嫋婷婷朝清思築而去。


    “正想著找機會料理你,可巧你自己送上門了。既然你這麽迫不及待想死,我怎麽能不成全你呢?”


    阮嬈緩緩勾起一抹冷笑。


    --------------


    紅玉抱著匣子迴了房,就見芍藥百無聊賴躺在床上睡迴籠覺,不由蹙了眉。


    “姐姐怎麽還沒起身呢?即便姑娘不用姐姐貼身服侍,這都快中午了,姐姐也該起了。”


    “我手頭上的事做完了,自然想歇便歇著,要你這個小丫頭多嘴!”


    芍藥不滿的白了紅玉一眼。


    小丫頭,不過剛被提拔成大丫鬟沒幾天,居然敢對她指手畫腳起來了?


    紅玉有些氣不過。


    “前兒攆走了一撥人,新的丫鬟婆子又還沒采買,這院子裏裏裏外外隻有我領著剩下的幾個丫頭婆子操持,都快忙不過來了,姐姐怎麽還在這兒自掃門前雪呢?”


    “你想在姑娘麵前表現是你的事兒,反正姑娘派給我的活兒,便是替她抄書送稿,旁的事可沒說交給我管。”


    芍藥沒好氣的說道。


    紅玉說不過她,氣唿唿的把匣子重重放在梳妝台上,轉身就要走。


    “等等!”芍藥兩眼發光的看著那描金的精致匣子。


    “這麽精致的匣子,是姑娘賞你的?”


    紅玉忍著氣把主子交代的話重複了一遍,轉身出了屋。


    芍藥則久久盯著那匣子,喃喃道,“宮裏的好東西啊……”


    日光一寸寸移動,很快便到了暮靄沉沉,晚霞漫天。


    紅玉端著晚飯推門進屋,一眼就看到躺在床上翻白眼吐白沫、滿臉紅疹的芍藥,不知是死還是活。


    “嘩啦!”碗跌在地上碎了一地。


    紅玉驚恐轉身,蹬蹬蹬跑上了閣樓。


    “姑娘!不好了出事了!”


    菱花鏡裏,美人正往唇上敷霜粉,聞言連眼皮都沒動一下,似乎早就料定了一樣。


    “死了嗎?”


    紅玉一愣,不知該點頭還是搖頭。


    “拿上銀子,去讓長風把廣濟堂的郝大夫請過來,就說,國公府毒死了人,讓他過來幫忙甄別一二。”


    “等他走後一炷香的時間,你再去春暉堂請老太太過來,為我做主。”


    紅玉一愣,“姑娘是要請老太太過來?那事情便鬧大了。”


    “有人要對我投毒,這麽大的事,當然要鬧,鬧的越大越好。”美人眼波流轉,看向窗外的天色。


    “這個點兒了,想必尊貴的裴大人也該下值了。好戲要開鑼了。”


    紅玉瞧著自家主子笑的一臉幽深,心中頓時有些發毛。


    姑娘她、她看上去,好像戲文裏吃人不吐骨頭的妖精哦……


    ------------


    裴璟珩從昨日半夜從鏡花水月閣離開便心緒不寧,隻好提前結束休沐迴了殿前司,企圖用繁碌的公務分散掉那些莫名其妙的情緒。


    下值後,他故意拖延了一刻鍾才迴府,哪知前腳剛踏進府門,後腳便見管家一臉焦急地迎了上來。


    “世子爺,鏡花水月閣出事了。老夫人讓您過去一趟。”


    裴璟珩頓時蹙眉。


    “出什麽事了?”


    “這……您去一趟就知道了。”管家欲言又止,似乎難以啟齒。


    裴璟珩看向隨後趕來的蒼青。


    “是阮嬈表姑娘,被人投了毒……”


    蒼青話還沒說完,隻見自家世子爺眸光一凜,身形一閃,瞬間便沒了蹤影。


    蒼青歎了口氣。


    果然經不住試探啊!自家爺這次是徹底栽了。


    發愁的抓了抓頭發,他隻能認命的施展輕功追了上去。


    二樓臥房中,屏風被撤去,裴老太太端坐床邊,犀利的目光掃視半屋子的人,滿臉肅然。


    今日所有到過鏡花水月閣探望的人,全都站成了一排,立在老太太麵前,其中不止木槿,還有幾位表姑娘曾派來送東西的丫鬟。


    氣氛沉悶且窒息,所有人大氣不敢出,都在等待一個結果。


    半晌,郝大夫從下人房裏出來,上樓稟報裴老夫人。


    “幸好府裏及時派人請醫,那位芍藥姑娘的命算是保住了,隻是中毒過深,不知什麽時候會醒呀。”


    郝大夫歎了口氣,搖搖頭。


    “即便醒來,神智也有損了。”


    裴老夫人又驚又嚇,“這毒竟這般厲害?勞煩大夫快將毒物找到!”


    於是片刻後,當天所有送進鏡花水月閣的東西,都被擺在桌麵上,由郝大夫一一查驗。


    最終,郝大夫端起了那個描金木匣子,取出裏麵的釉彩琺琅膏粉盒。


    木槿瞬間神色緊繃,盯著郝大夫的一舉一動,指甲掐進掌心。


    怎麽會這樣?


    她原本是想毀掉狐媚子那張勾人的臉,怎麽她沒事,中毒的反而是芍藥?


    她放進去的東西根本不足以致命,芍藥怎麽就性命垂危了呢?


    事情突然間變得一發不可收拾,她無論如何絕對不能認,否則就是謀害人命的大罪!


    老天保佑,千萬不能被郎中發現端倪!


    但她的祈禱卻落了空。


    隨著郝大夫神色凝重,胸有成竹的點了點頭,木槿整個人仿佛站到了懸崖邊,瑟瑟發抖起來。


    她不禁求助的看向自己的娘親。


    秦嬤嬤看到女兒眼眶中閃爍的焦急,心裏頓時咯噔一下。


    “老夫人,找到了,就是這個。”郝大夫捋著山羊胡道。


    “這盒膏裏麵被人兌入了一品紅的汁。”


    “您瞧,這瓶口處還有一些被灑了出來,微微泛著紅,氣味發苦,若是嗅覺不敏的人,很難察覺得到。”


    “一品紅?”裴老夫人有些驚愕,轉頭看向秦嬤嬤。


    “府裏今日是不是購置了一品紅布置壽堂?”


    秦嬤嬤臉色有些僵硬,扯了扯嘴角道:


    “正是呢,老夫人。這一品紅色澤鮮豔,大紅喜慶,常常用在布置喜慶場合。真沒想到,平日裏隨處可見的東西,竟然有毒?”


    “這一品紅若是用來觀賞自然無礙,隻是其汁液有毒,輕則讓人起疹,皮膚紅腫潰爛,重則嘔吐腹瀉甚至出現幻覺,胡言亂語,是為譫妄。更嚴重者,也可致死。”


    裴老夫人臉色凝重,冷冷抬頭看向幾人。


    “這是誰送來的?”


    木槿雙腿發軟,撲通一聲跪了下來。


    “迴老夫人,是奴婢,這生肌膏乃是禦賜之物,是世子爺千叮嚀萬囑咐讓奴婢給表姑娘送來的。奴婢便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在裏麵動手腳啊!”


    話音剛落,一身朱紅描金瀾袍官服的男人便步入進來,身姿挺拔,氣質清雋,仿佛生來便自帶被人崇拜和仰望的光環,瞬間點亮了所有人的眼。


    他一雙鳳眸帶著天然的淡漠清冷,深不見底,環視周圍一圈,目光直直鎖定了床上倚坐著的少女。


    見她安然無恙,他眸中那凜人的寒氣才散去。


    然而少女對他的到來卻無動於衷,眼眸低垂,眼角掛著淚,竟半眼都沒往他這邊瞧。


    “你來的正好。”


    裴老夫人的聲音打斷了他的視線。


    “你自己的丫鬟,你自己看著審吧。好好問問她,這禦賜之物裏一品紅的毒,究竟從何而來?”


    木槿聞言抬頭,哭的梨花帶雨。


    “爺,您相信奴婢!真的不是奴婢!奴婢也不知那毒從何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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