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管什麽馬車和別人,就是他撞到的!”商人幾乎整個攤子都被毀了,他也想慘叫,隻能抓住麵前僅剩的責任人,“而且他說要買我的3個燈,也沒給錢啊!”  順帶一提,那3個燈也已經被撞碎了。  要是平常、不、要是身體健康地遇到這種事,斐諾絕對會和這個商人據理力爭、辯論八百迴合。然而他的腰太痛了,他不敢托大,於是忍著痛在衣襟裏摸出錢袋,抓了1500令爾扔給商人。  “這些錢哪裏夠!”商人蠢蠢欲動地盯著他的錢袋,說道,“起碼要8000!”  “少得寸進尺,8000,你攤位上所有燈加起來都不值這個價。”斐諾把錢袋塞迴衣襟裏,盯了他一眼,“那馬車上有塞伊斯公爵的家族標誌,你怎麽不去找他賠?”  塞伊斯公爵威名赫赫,商人被唬得怔了一下,斐諾就趁這時候讓喬趕緊走。  喬抱著斐諾迴到了馬車,還不敢把他放上座椅,而是直接放在了中間的空地板上。喬還直說“抱歉,讓您躺在這裏了”,斐諾倒不在意這點,隻道:“你知道醫館在哪的吧?”  喬迴道:“我知道的醫術最好的人在教會,我帶您去教會。”  “那勞煩了。”因為疼痛,斐諾連唿吸都不由自主地壓抑著。喬應了一聲,示意他稍微縮縮腿,就把車門關了起來。  斐諾躺在車廂的地板上,望著昏暗中的車頂,攥了攥手指。  指尖傳來溫潤、黏濕的感覺,他舉起來,看不太清楚,又放在鼻前嗅了嗅。  血腥味,一定是手上也被劃傷了。  直到此刻,斐諾才意識到,自己手掌上也傳來了細細的疼痛感。  ***  晚上九點剛過,葉銘匆匆趕到了光明教會。  “這邊這邊!”  白亞瀾朝他招手,然後帶著他進了正門後,拐進了一條走廊。白亞瀾還邊走邊說道:“教會的醫生說斐諾的腰應該沒傷到骨頭,主要就是拉傷,靜養加上一些外敷藥物就能養好。他臉上和手上還有點劃傷,傷口都不深,已經清理幹淨、上藥包紮了。衣服也被劃了大口子,萬幸衣服厚,不然身上還要遭殃。”  葉銘皺著眉:“什麽劃傷的?這年頭,一旦破傷風……”  斐諾已經死不了了,但這年頭要是患上破傷風,怎麽救?或者說怎麽吊著一口氣?葉銘不敢想。  “玻璃碎片,而且是新的燈具,應該不那麽容易破傷風吧。”白亞瀾說著,停在一扇門前。她先是敲了敲,說了句“是我”,然後就推開門,示意葉銘進去:“你進吧。這是教會,我還是個女的,不讓看男的診療過程。”  葉銘毫不猶豫走了進去。  裏麵其實是房間套房間,但通往裏麵的門隻有門簾,葉銘就掀開門簾走了進去。  牆邊的小床上蓋著白色的毯子,看得葉銘心頭一緊,好在毯子下麵那個腦袋很快動了動。  葉銘對上了那碧綠雙眸投來的視線。  作者有話說:  距離是保持不了滴【。第七十三章 依賴性  葉銘和斐諾相顧無言幾秒,教會的醫生先很懂讀空氣地出門了。  葉銘臨時攔住醫生:“他身上的傷都處理好了麽?”  “都處理過了,之後都是換藥之類的小事,休養為主。”醫生說得比白亞瀾都簡單,但還補充了一點,“就是他好像不願在教會歇一晚再走。要是你帶他走,最好用擔架,盡量少讓他腰部受力。”  葉銘點頭,道了句謝,醫生就出去了。  室內又安靜下來。  葉銘一扭頭,看到趴在床上的斐諾,已經把腦袋轉過去朝著牆麵。這種無聲的拒絕讓葉銘心裏有點發悶,可要他扔下這個慘兮兮的傷員不管,他也辦不到。葉銘隻能無聲輕歎,暗自認輸,然後坐到了床邊,伸手摸了摸斐諾的頭發。  斐諾很明顯地驚了一下,但還是沒扭過來。  “你頭發上沾了髒東西,幫你拿掉了。”葉銘的語調淡淡的,似乎在刻意氣氛中的不自然,“摔這麽慘。”  “……隻是意外。”斐諾依舊連朝著牆壁,聲音也有點悶悶的,“醫生說應該是臨時扭到,最多半個月就大好了。”  “即便這樣,今晚怎麽不願直接在教會休息?”葉銘又道,“今晚先別挪動,明天再走,起來估計就沒那麽痛了。”  “我又不是災民,不好腆著臉在這裏使喚教會的人,他們還不願收錢。”斐諾迴道,“而且我這副樣子待在教會裏,實在不雅。”  葉銘聽出他注重形象的小習慣又發作了,問道:“那我帶你走?”  斐諾一時沉默。  葉銘也不逼問他怎麽又發脾氣,隻一步步耐心問:“怎麽連看都不願看我了,我這麽可怕?”  這個問題,其實斐諾內心也是很矛盾的。  因為他發現,從他在街邊出了意外、受傷以來,第一個想到的居然還是葉銘。他搞不懂這是習慣使然,還是自己真的就太依賴葉銘了。明明他昨天都摁著心思,刻意讓自己不要去多想葉銘的事了,結果一旦出事,還是控製不住地思緒往對方身上轉。  可他明明不該多想這個人,不該總這麽心安理得地放任對方接近自己,也放任自己依賴對方的。  臨時轉頭不看葉銘,可以說是這兩種矛盾念頭交織的具現化,也可以說是斐諾對搖擺不定的自己生悶氣,所以別扭地……“麵壁”行為。  可他不可能將這種幼稚又丟臉的事實說出口,於是臨時抓了別的借口:“……怕你說我自己上街瞎溜達,不注意安全。”  “我是那種會說‘受害者有罪論’的人?”葉銘聞言,總覺著他話裏帶著一股若有似無的撒嬌意味,於是又接近了一些,哄道,“我聽說你被劃到臉了,剛才沒看清楚,你轉過來讓我看看。”  這台階已經給得很明顯了,斐諾也不好一直僵持著,於是依言轉了過去。  葉銘果真看到了一道細細的血痕。  他的手指動了動,沒忍住心底的衝動,還是抬手去碰了碰血痕……周邊的皮膚。  斐諾下意識地躲了一下,但幅度不大。葉銘以為是弄痛他了,收迴手:“抱歉,我不是故意……對了,不是說上藥了嗎?”  “醫生說臉上的用酒清理幹淨就行了,自愈也會很快的。”斐諾迴道,“手上的上了點藥。”  葉銘看他的手掌已經做了包紮,就沒一定要看了,隻低聲問:“還很痛嗎?”  “腰上有些,手上、臉上倒是沒什麽感覺。”斐諾輕歎,“我一開始錯估了傷勢,還以為比這嚴重,其實不用興師動眾來教會的。”  “實際情況比想象中好,就是好事,受傷這種事沒什麽錯不錯估的。”葉銘知道小領主其實挺怕痛、怕受傷、怕生病,可同時又很能忍,頓時愈發感覺這個嬌嬌又可愛又可憐的。  “那走不走?帶你迴旅館?”葉銘雖然知道小領主還在情緒不佳,卻還是忍不住想幫他做點什麽,“要是想換衣服,想擦擦身上,確實是迴旅館方便。”  他都說到這個地步了,斐諾也說不出“不要你,讓喬來”的話,眨了一下眼道:“那,麻煩你了。”  “不麻煩。”葉銘頓了一下,實在忍不住加了一句,“這本來就是我的責任……如果你下次逛王都的時候告訴我,我能更好履行我的職責。”  斐諾就知道他要說這個。畢竟之前葉銘就說要陪裴諾逛王都的,是裴諾自己拒絕了說不出門。現在斐諾不僅自己去逛了,還出了意外,跟著的喬沒起一點作用,葉銘的反應可想而知。  斐諾又歎氣:“我就是怕你說我這個。我隻是從親王那裏出來煩得很,讓喬拐個彎散散心。剛好看到街邊有好看的燈,就想下去買,誰知道一眨眼就這樣了……”  “不是怪你,隻是讓你下次記得帶我。至少,帶個有用的護衛吧。”葉銘其實也有點不敢這時候和小領主爭論,很快轉移話題,“不說這個了,我帶你迴去。”  畢竟斐諾本來就有點莫名不愛理他,現在還吵架?葉銘又不是作的。  說著話,葉銘就伸手拉開了斐諾身上的毯子。這一掀開,才發現斐諾的外套早就脫下扔在一邊了,上衣也掀了起來,露出他的腰背。  葉銘是第一次看到斐諾的身體裸露出這麽多。  可他沒什麽旖旎的念頭,也沒想起斐諾以前那個“扒衣服”相關的話題,隻是把目光集中在斐諾腰部的淤青上。  “這麽大片……”葉銘蹙了蹙眉頭,俯身仔細觀察了一番,“搞得這麽嚴重,撞你的人真不是故意的?”  “估計不是,就是跑得飛快。不過也確實不能算他們的責任……”斐諾的背上沒了被子,感覺涼颼颼的,“算了,迴去吧。”  葉銘看他似乎不想詳說,這才幫他把上衣拉下來,小心翼翼、生怕碰到。好不容易蓋好衣服後,葉銘又道:“我去外麵找副擔架……”  “不用了。白蹭人家醫生,還要找擔架,還得找個人來一起幫忙抬我,迴頭要被說是借瀾瀾的名聲在興師動眾了。”斐諾歎道,“能勞煩你抱我去馬車上嗎?”  葉銘怔了一下,他還以為斐諾現在不願意被自己親密接觸了。  “當然可以,不是勞煩。”葉銘低聲迴了話,幫著斐諾翻了過來。斐諾在翻動過程中腰上陣陣刺痛,叫他倒吸一口涼氣,眉頭緊蹙,但就是忍著一聲不吭。  葉銘的眉頭也皺得更緊:“真能抱過去?別逞強。”  “沒逞強,我細問過了,勉強坐起來一下都行的,躺著休息更好而已。”斐諾心道長痛不如短痛,主動要抬手,“來吧。”  “你別動!我來。”葉銘先給白亞瀾發信息,然後彎下腰去,看著斐諾的眼睛,“等下要是受不了,要馬上跟我說,不要強忍著。”  斐諾應了一聲。  葉銘又把那件外套蓋在他身上,這才開始伸手抱他。一開始還慢慢試著來,結果斐諾說“你還是快點吧,慢了反而折磨”,葉銘終於將他一把橫抱起來。  斐諾無意識地屏住唿吸、咬住嘴唇。  葉銘注意到小領主的衣服也有不同程度的劃破,可眼下不是研究的時候。他抱著人出到外麵的房間,白亞瀾已經在門口探頭:“我知道你們的馬車在哪,跟我來!”  於是在白亞瀾的帶領下,葉銘抱著斐諾穿過走廊。這會兒還有三三兩兩的教會人員在活動,還有人向白亞瀾行禮,白亞瀾在前麵一路“你也好你也好,我有急事不好意思”,聽得斐諾想笑,又有點不好意思。  畢竟他今晚經曆了兩次教會人員注目禮。  到了馬車邊,白亞瀾幫忙開了門,還掏了件自己的毛絨絨外套當先鋪在馬車中間的地上。斐諾嚇一跳,可他還沒開口拒絕,葉銘已經把他放了上去。  斐諾拽住葉銘:“這衣服不行……!”  “有什麽不行的,我買了。”葉銘一聽就知道他在說什麽,抬手捂住他的眼睛,“閉眼休息,我會慢慢駕車的。中間小窗也會打開,有事就叫我,行嗎?”  斐諾:“……行。”  葉銘這才後退,關上車門。一轉身,剛好看到也趕出來看情況的喬。猛一對上葉銘的視線,喬立刻緊張起來:“呃,我不是故意離開他身邊……”  “我知道,不怪你,不是你的責任。”葉銘就算真感覺這個幫工有些不盡責,也不會這時候說出來,“還要多謝你將他帶到教會醫治,我先帶他迴旅館了。”  喬本來想幫忙的,但葉銘轉身就上了駕駛座,動作幹淨利落,根本不給喬說話的機會。喬湊不上去,隻好站在路邊目送馬車遠去。  白亞瀾也在這裏目送,等馬車消失在街道盡頭,還長長歎了一聲。  喬嚇一跳,立刻想要跟她再次道歉,畢竟也算是聖女交代的事沒做好。然而沒等喬想好怎麽開口,白亞瀾看了一條葉銘發來的信息,唰地一下轉頭看向喬。  喬:?!  “喬,來來來。”白亞瀾朝他招手,讓他跟自己走。  “跟我說一下前因後果斐諾被撞傷整件事的細節究竟是怎麽樣的?”第七十四章 賭一把  馬車緩緩行駛,再平穩也還是有輕微顛簸。  躺在中間的斐諾就算躺在軟乎的外套上,依舊被顛得疼痛連綿不斷,可又不至於大唿小叫地讓葉銘趕緊停下來。他隻能睜著眼幹瞪著車頂,努力想點別的,轉移注意力。  這一開始胡思亂想,思緒就還是飄到了駕駛座的人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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