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雙原本漂亮的眉眼皺在一起, 似是睡得極其不安穩的模樣,額前的發絲泛著潮氣、乖順地垂在那裏。白皙的側臉此時卻潮紅一片、紅潤的唇瓣反倒是變得慘白,不見一絲血色。路北辰忙將手中的餐食放在一邊,俯下身子探出手背, 在人額前碰了碰。好燙。怎麽這麽燙?輕聲喚了人幾句名字, 漂亮的眉頭擰著, 隻迴答了幾聲嚶嚀。路北辰召喚隊醫, 電話撥出去的那瞬間, 活像在打120急救。-“應該是受涼引起的高熱,再觀察觀察, 如果燒能退下來便沒什麽大事。”隊醫診斷完畢, 眾人這才放下心來。“注意休息、勞逸結合、多喝熱水。”隊醫看著在床上躺著被燒得迷迷糊糊的人, 沒忍住嘟噥了一句,“看起來體質就不太好的樣子,多養養吧。”路北辰淡淡頜首,心下卻一片無奈。體檢被人躲了過去,沒有檢查出來人到底缺什麽微量元素、需要補充哪些營養, 這才選擇帶人去看中醫。哪兒想到剛從醫院迴來拿了方子,還沒開始給人調理,卻反倒先讓人受了寒、生了病、發了燒。周爻老先生曾和他說過,自幼起便營養不足、體質較差, 需要好生注意、又不可隨意進補, 虛之不受、過猶不及, 定要慢慢將養,一點一點補迴來。見人昏沉之間服下退燒藥, 路北辰默默地拆著手中的退燒貼,不自覺地心想:怕是在小時候吃了不少苦。那個身形瘦弱、連一個遊戲英雄都不舍得買的少年, 在進戰隊時的等級表中、父母一欄皆是空空如也。也不知道前些年、他自己一個人是怎麽熬過來的。路北辰俯下身子,將手中的退燒貼貼在人額頭上,心中莫名一片酸軟。哪想到不過兩個小時之後,額頭上還貼著退燒貼的人便推開了訓練室的大門,出現在了訓練室中。於漁驚訝片刻,忙跑過去圍著人關切了半天,眾人也皆勸、讓人多休息休息,和二隊的訓練賽也並不是非今日打不可,等身體養好了再約也不遲,結果卻盡數被人擋了迴來。季司早捧著路北辰重新溫好的粥,失了血色的唇依舊輕彎著,語氣淡淡:“沒事,就算燒著、和二隊也還是能打的^-^”一句話,直接把訓練室的眾人都給幹沉默了。大家是怕訓練強度太大你身體不好影響明日的夏季常規賽啊!並不是怕你這個時候發揮不好有可能會打不過人二隊啊!這話說的......不知道期待已久的二隊的孩子們聽了,該是個什麽心情。眾人勸不動,退燒藥的作用似乎也在此時見了些效果,一碗熱粥下去,季司早的臉色確實比之前看起來好了不少。臨時通知二隊訓練賽不再取消,很快就能開始後,二隊的訓練室中瞬間爆發出驚喜的歡唿聲。從青訓生到提升二隊,若是能在二隊嶄露頭角、下一步便是一隊的首發。哪怕能升到替補的位置上,對職業選手來說、也是莫大的殊榮。哪個堅持到現在的人沒有一個世冠夢呢。跌跌撞撞一路堅持到現在,鼓舞人一直前進的、都是那些站在他們身前的先驅前輩們。追上他們、打贏他們、超越他們。便能成為新的神!懷揣著‘或許、我也可以’,期待著不說‘五五’、哪怕能和一隊打成個‘四六開’,但凡能打出個有來有迴、都會十分自豪的希冀。三個二隊小組分成三個批次、依次和一隊的對決拉開序幕。一個小時後二隊的訓練室內、安靜地宛若陵園。在盛夏接近三十度的天氣中,嗖嗖地冒著冷氣。三場對戰、沒有一場超過二十分鍾的。別說‘四六開’打得有來有迴了那簡直就是‘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複還’啊!暗自期待了兩天的對局、想要在召喚師峽穀上和人正麵對上一對、試探一下自己和人一隊的差距到底在哪兒的二隊選手們,被虐得差點兒心態全崩,幾近打不下去。尤其是那個中路、有膽子你就去吧。一去一個不吱聲。副教練來到二隊的訓練室,彎著眉眼一副笑意盈盈的樣子,還以為人是來送安慰的、十幾個孩子眼巴巴兒地看著人。卻沒想到、等來的隻有一句“全員加訓兩個小時!”屋內的氣氛,更像陵園了。而且是半夜三更的那種。哀嚎遍野。等哪天二隊的實力提上來了。可真得好好感謝一下這位發著高燒貼著退燒貼上場、也能把人虐得哭爹喊娘的魔王moon。真像活閻王啊。追到人泉水裏殺。-趁著休息的間隙,路北辰將接好的溫水放置在人手邊,反複叮囑人多遍‘多喝熱水’。好不容易喝完一杯,緊接著下一杯便又被遞到麵前。一下午的時間,季司早簡直從未聽過路北辰說過這麽多話。跟個複讀機似的。重複重複再重複,除了喝熱水就是接熱水,念叨地人頭痛。直到又一杯熱水遞在麵前,季司早終是忍受不住,側目掃了路北辰一眼。“再喝下去、我就要變成熱水了。”路北辰:。雖然但是,人還有心思和自己開玩笑。“怪我。”若不是他帶人去了趟山裏、也不會遇到大雨封路,致使人著了風寒,還要帶病上場。“別,”季司早笑,“大可不必如此。”這一有什麽事兒先往自己身上攬責任的習慣是怎麽迴事。再自責下去、怕不是會把自己給喝成一個暖水壺?路北辰見人心情尚佳、又不願在此事上糾纏什麽的模樣,思忖片刻,再度沉聲開口:“若是有什麽需要,隨時和我說。”季司早側頭看人,笑著調侃,“賠罪呐?”“嗯。”?季司早笑著挑了下眉,一時不知如何再揶揄人。之前就覺得人有點子聖父。怎麽現在感覺......更聖父了些。“至不至於啊,”季司早笑著搖頭,“路大隊長還真是......”“真是什麽?”話說了一半,路北辰沒有聽到下文。詢問出口,倒是也沒等到人一個迴答。季司早彎著眉眼笑,“沒什麽,挺好的。”滴滴,好人卡。路北辰蜷了蜷指尖,沒再追問,悉心叮囑人早點休息,若是高燒未退、身體不適,明日的常規賽也不是一定要帶病上場。季司早垂著眉眼,沒點頭也沒搖頭,隻輕聲反問了句:“那全勝怎麽辦?”路北辰本想開口說‘身體更重要’,話還沒出口,卻卡在唇邊,怎麽也說不出來。‘身體重要’這四個字,聽起來十分正確。但是曾經祁飛對著自己怒吼的時候,他當時又何嚐不是繼續著自己的堅持。“你這麽打下去、你手還要不要了?!?!”“身體更重要你知不知道啊!!”迴想起這些,路北辰唇邊不自覺勾起一抹有些自嘲意味的笑意。連那種情況下、都沒有人能勸得動自己。此時的他又有什麽資格、去勸季司早休息一場。眾人皆說、一場常規賽而已,沒有那麽重要,休息一場也沒什麽的。但是於季司早來說,或許並不是如此。眼見人下午在和二隊的訓練賽中、都認認真真地完成了每一波精彩的操作,像打人機一般把人虐成那樣,如此‘無聊’的對局都絲毫不見人有放鬆懈怠的跡象。誰又能有臉開口和人去說一句:‘不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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