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北辰冷淡的聲線傳來,卻沒有再看許呈原一眼,反倒是單手先將最近的電競椅拽了過來,擺正位置,挪到了季司早的身後。“先坐,”路北辰語氣平靜,沒什麽情緒地問道:“身體不舒服嗎?”季司早:?沒聽清,什麽‘賜座?’?他們戰隊內部這場大戲實在是聽得累了,聽來聽去就那點子事兒,也沒什麽新意。季司早順勢先坐了下來,窩在電競椅上,輕聲迴了句:“沒事……就是站得有些久。”路北辰:……得,這是落了埋怨了。“什麽時候、簽約首發還要看出身了?”路北辰側身,這話倒是對著許呈原了。“你若是能贏他,被嘲得也隻會是我們。”路北辰起身,垂眸睨了人一眼。身高的絕對優勢所導致他看許呈原的這個眼神,帶著些不怒自威的壓製感。“走得太遠、是忘了當初,你自己都說過什麽了嗎。”許呈原似乎是真得沒想起來自己曾經說過什麽。他隻是憤恨地仰頭,狠狠地瞪著路北辰。“他不過就是贏了gogo一把排位賽而已,你們還真把他當個寶了?”許呈原咧嘴笑著,平等嘲諷著戰隊中的每一個人,隻是表情中帶著不甘與不服,使得他的整張臉的都變得有些扭曲。最終,許呈原將視線落在季司早的身上,“拿著法刺樂芙蘭去虐人家發條魔靈,不覺得可笑嗎?真把英雄壓製當成自己的本事了?還有臉吹!”……你和你隊長的矛盾,可與我無關噢。對著我吼什麽。季司早抬眸,看了許呈原一眼。嘖,這個人喜歡指著人說話的習慣真的很不好。“是噢,”季司早彎了彎眉眼,輕笑道:“那gogo拿發條魔靈的時候,你怎麽不拿樂芙蘭呢?”春季賽決賽的第三把,gogo一把發條魔靈在龍團處‘以一換四’,幫助自家戰隊搶下大龍的同時、一波團戰勝利完成逆風翻盤,拿下那天bo5賽製下的第一個賽點。季司早笑問:“是教練不允許嗎?”不、不是。是許呈原不敢。他怕自己拿了樂芙蘭卻沒有成功carry,會背上整個戰隊的罵聲。他不敢承擔拿了大c之後、一旦團戰失利自己要背負的責任。既想要榮耀滿身,又不願擔一點風險。這世上哪有這麽兩全其美的好事兒?許呈原一直維護著的、搖搖欲墜的自尊,於此時被徹底戳破。“你他媽的有什麽資格來教訓我?!”他指著季司早勃然大怒:“你這麽牛逼,不應該早就被各大戰隊供起來搶著跟你簽首發嗎?你還去當什麽主播啊?!”似乎是找到自以為可以戳痛別人的點,許呈原恨不得把手指戳到人臉上:“有本事你和我solo一把啊!”許呈原獰笑著:“我倒要看看,他們和我解約,是準備簽一個什麽玩意兒進來!”季司早彎了下眉眼,抿唇輕笑。嘖,都說了,這個人拿手指著人說話的習慣真的非常不好。“我想,我今天是來試訓的,”季司早揚起下巴,看了一眼身旁站著的路北辰,“不是來給你們戰隊清理門戶的。”“你他媽的有本事別慫!”“隻不過……”季司早看向許呈原,彎著的眉眼弧度稍淡了些,“打一把也不是不行。”“moon。”路北辰喚了一聲季司早的id,明明好似沒什麽情緒起伏,倒是季司早在人臉上,仿佛看出了一絲有些複雜的神色。季司早頓了兩秒,腦子裏想著的卻是與現在無關的事情。嘶……這位路大隊長,之前到底有沒有遇見過‘季司早’本人?思緒還未發散,便被一旁情緒激動地許呈原打斷。許呈原還在吼:“來啊!solo啊!現在就來!”“我他媽就不信了!一個破主播有什麽好牛逼的!”“不過就是贏了人家gogo一次、還擱得住你們把人叫過來試訓?!”“也不知道到底是我丟人還是你們全戰隊丟人!全lpl是沒有職業中單了嗎?還是指望著找一個主播來打首發就能直接拿世冠了?!”許呈原罵罵咧咧拽開電競椅,猛地在自己的位置上落座,開機上號、一套動作行雲流水。仿佛要將剛剛所積攢的情緒全部釋放在即將要到來的solo賽中。他自知自己理虧,但是極強的自尊心迫使他始終不肯承認。於是他瘋了一樣擺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態,急切地想為自己找補些什麽。以至於讓自己的離開顯得不是那麽難堪。隻是……也許,他錯就錯在,不該在這個時候,去招惹季司早吧。原本以為是全場最軟的一個柿子,還想著把人捏扁了再走。結果卻是全屋最猛的一隻‘獅子’,簡直是將他僅剩的自尊踩在腳下碾成碎片。許呈原紅著眼眶、徹底癱坐在電競椅中,看著自己0-4的戰績,久久沒有緩過神來。等英雄再一次複活,許呈原咬緊牙關,恨不得將鍵盤和鼠標拍碎在桌麵上,朝著季司早所使用的發條魔靈就衝了過去。是的,沒錯。許呈原專門挑選了那個他口中‘單挑無敵’、十分適合solo的法刺英雄樂芙蘭。卻沒想到,季司早眉眼彎彎,沒帶任何猶疑的、鎖下了發條魔靈。你不是說,都是因為英雄壓製嗎?那便換一換啊^-^看看到底是英雄克製的問題還是一場徹徹底底的正反手教學。樂芙蘭身形飄逸、兩段位移突臉,踩著發條魔靈的臉上輸出。季司早鼠標輕挪,指尖隻在鍵盤上發出幾聲輕微的敲擊聲。便靈活的躲掉了樂芙蘭唯一一個控製技能。再之後,不論樂芙蘭選擇以哪種角度位移打輸出。發條魔靈的魔偶好似在人身上裝了定位器一般。樂芙蘭走到哪兒、魔偶就跟到哪兒。簡直如同‘鎖頭警告’。最後,隨著發條魔靈的法陣爆破,直接將正處於魔偶旁邊的樂芙蘭原地擊殺。許呈原麵前的電腦屏幕又一次灰了下去。隨即而來的是許呈原‘哇’地一聲哀嚎,響徹訓練室。他被打哭了。一直以來死撐著的情緒、一直嘴硬死活不肯承認自己有錯、一直埋怨這個、甩鍋那個、就是不覺得自己有任何問題的許呈原終於徹底崩潰,正嚎啕大哭著。季司早:……啊這。我本來還想問問他,‘主播怎麽了?’呢。怎麽人卻哭成這個樣子。-季司早被祁飛帶離了訓練室,將空間留給許呈原自己調整情緒。會議室內,祁飛從pad中翻找出最近一段時間季司早的直播迴放視頻切片,指出了好幾個別人看也許看不出來、但是仔細分析卻能發現,季司早幾次極限操作、仿佛都如同是在進行一場豪賭。雖然是有可能一波逆風翻盤;但是更有可能會滿盤皆輸。且後者的可能性更大。祁飛反複看了多遍,都沒有想明白,季司早這樣做出抉擇的原因。他太自信了自信地像是開了‘上帝視角’。僅靠一句‘意識’來解釋,實在是很難令人信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