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度宗突然站起來,雙眼直勾勾地盯著棚頂上,一條手臂緩慢地舉起來,舉到一半,他的手臂又突然停下來,整個人像是被神秘的力量定住了一般,吳劍男驚駭地盯著他,整個屋裏陷入死一般的沉寂,宋度宗就像是一幅靜止的畫麵,他的頭顱高昂著,眼睛驚恐地瞪著,白眼仁中布滿了血絲,嘴巴長得大大的,突然他的嘴唇活動了幾下,然後大聲叫:“這如何是好!”隨即快速抬起手臂,指著棚頂上的手指劇烈地顫抖。似乎要說什麽,可嘴巴發出嗚嗚的聲音,片刻後直接摔倒在地上,賈似道,陳宜中,楊鎮,張世傑慌慌張張地圍過來,“陛下!”“陛下!”他們唿喊,七手八腳地把宋度宗抬到床上。


    陳宜中皺緊眉頭,按住宋度宗的仁中,楊鎮撇著嘴,撫摸宋度宗的脈搏;張世傑像是無頭蒼蠅,一會兒走到宋度宗頭前,查看宋度宗,一會兒又在屋裏踱步。


    賈似道從斜裏衝出來,拉開房門,正好看見吳劍男,“平兒,”他說,“還快進屋伺候陛下!”


    吳劍男走進屋裏。賈似道衝出屋。腳絆在門檻上,摔倒在地上,然後爬起來,一瘸一拐地跑,不一會兒,他就消失在吳劍男的視線裏。


    吳劍男迴頭看宋度宗。宋度宗幽幽醒來,眼睛直勾勾地盯著棚頂,眼中隨即流露出喜悅的神情,“好誒!”他說,拍手,滿臉堆笑。


    陳宜中,楊鎮,張世傑驚駭地注視著他。


    他突然不笑了,“那劉整可帶軍殺來了?”他說,嘴唇活動,聲音沙啞而顫抖。


    陳宜中說:“陛下,劉整還未帶軍殺來,目前蒙古和大宋正處在友好通商之中。”


    宋度宗睜大的眼睛裏綻放著攝人的光芒,“好啊!好啊!”他說,拍著手,坐了起來。


    陳宜中,張世傑,楊鎮驚駭地盯著他,他坐到床邊上,像是沒事的人一樣,雙腿垂落在床邊上,一雙白白淨淨的腳丫不斷晃著,雙手快速拍著,發出啪啪的鼓掌聲,“如此甚好!管家無憂矣!”他說,繼續鼓掌,咧著嘴大笑。


    陳宜中,張世傑,楊鎮跪倒在地上,驚詫地盯著他。


    他拍了一會手掌,大笑低垂下頭顱。


    “陛下,可安排我等防禦劉整否?”張世傑問。


    他低頭不語。


    陳宜中問: “陛下可是想讓太後決斷?”


    他低頭不語。


    陳宜中,張世傑錯愕地交流眼神。


    他突然走下床,赤著腳丫向外跑,一邊跑,一邊鼓掌大笑,有時還吼:“管家無憂矣!”跑到門檻前,腳被門檻絆了一下,跌倒在門外,然後爬起來,一邊跑一邊大叫:“管家無憂矣!”


    陳宜中,張世傑,楊鎮皺緊眉頭盯著他,他們看到賈似道領著謝道清走來。


    賈似道佝僂著腰身當先走著,謝道清跟在賈似道身後,謝道清身後跟著兩排提著燈籠,穿著華美服飾的宮女。


    宋度宗看見謝道清,突然不跑了,跪倒在路邊,謝道清走到他身邊,扶起他,一同向宮殿走來。


    陳宜中,張世傑,楊鎮跪倒在殿內,謝道清帶著宋度宗走進來,謝道清昂著頭顱,頭上插滿珠寶鑲嵌的鳳釵,身上穿著鳳袍,她帶著宋度宗坐到床上。


    “眾位愛卿為何驚擾陛下?”她問。


    陳宜中,張世傑,楊鎮不敢迴答,隻是抬頭看了她一眼,然後低垂下頭。


    “眾愛卿為何驚擾陛下!”她繼續問。


    陳宜中說:“臣等知道劉整反了,所以請陛下決斷!”


    張世傑說:“臣附議!”


    楊鎮說:“臣附議!”


    “劉整可帶兵攻伐大宋?”謝道清說,她的聲音顫抖起來。


    “沒有。”陳宜中。


    “杞人憂天?”謝道清說。拽了一下身邊的宋度宗。


    宋度宗像是被電擊了一下,他那呆滯的眼神突然有了神采,一張慘白的臉變得紅潤了。


    “杞人憂天!”宋度宗像是鸚鵡學舌一樣說。


    賈似道跪爬到宋度宗腳下,“臣等知罪!”


    陳宜中,楊鎮,張世傑互相交流的眼神中透露出憂慮的神色。


    賈似道迴頭瞪陳宜中,陳宜中看見賈似道瞪他,他眼珠轉了轉,立刻頭磕在地上,“太後,”他說,“臣等知罪!”


    張世傑,楊鎮隨即附和,“臣等知罪!”


    “眾愛卿有事再議,無事散去吧!”謝道清說。


    陳宜中,張世傑,楊鎮站起身走出大殿。


    賈似道剛轉身要走,看見謝道清向他勾了勾手指。他走到謝道清的身邊。


    “愛卿,”謝道清說,“劉整因何而反!”


    “劉整桀驁不馴,難以駕馭,蔑視大宋君臣而反!”賈似道說。


    “坊間傳言,劉整因為打算法而反。”


    “太後,坊間傳言不可信呐!”


    謝道清沉吟片刻,“賈愛卿,你退下吧!”


    賈似道轉身欲走,他身後傳來謝道清的聲音。“這人是誰?”賈似道迴頭看謝道清,謝道清指著吳劍男,吳劍男站在門邊上,一動不動。


    “嘻嘻……,他是管家的殿前行走大將軍!”宋度宗笑著說。


    “殿前行走大將軍?”謝道清說,“本宮怎麽從來沒聽說這樣的官職!”


    “母後,孩兒剛封他的官職!”


    謝道清皺緊眉頭,盯著他,他滿臉癡笑,手似乎不知放在那裏好,一會兒放在雙腿之間,一會兒又緊握,瞅人時他的眼神癡癡呆呆,儼然一個傻子瞅媳婦的模樣。


    “禥兒,你因何封他大將軍?”


    “賈平章說這小子是他派往蒙古的幼子,如今迴來了,孩兒想照顧大宋遺老勳貴,所以封他為將軍!”


    謝道清狡黠地掃視賈似道,吳劍男。


    吳劍男低眉順目,不卑不亢;賈似道諂媚的笑;謝道清盯著賈似道的眼神裏透露著狡黠,她在想,如今大宋正是多事之秋,賈似道治國理政經驗豐厚,若是斷了他的念想,恐引起群臣恐慌,想到這裏,她眯著眼睛笑了。


    “恭喜賈愛卿犬子迴歸故裏,榮封將軍!”


    賈似道說:“犬子空有報國之誌,卻無報國之門,今承蒙陛下,太後寵愛,犬子才能當上將軍。”說到這裏。他拽著吳劍男,麵對著宋度宗,謝道清跪倒在地上,磕頭謝恩。


    謝道清問:“如今賈愛卿之幼子統領幾軍呐?”


    “殿前行走大將軍隻是空職,尚無統領軍隊資格!”


    “無妨,本宮安排你的幼子去樊城,守衛北疆!”


    賈似道驚詫地盯著謝道清,他在想,樊城是大宋北大門,樊城破,襄陽必破,如今太後讓平兒守衛樊城,隻是想暗示老夫,樊城破,賈家斷子絕孫。他內心苦楚,卻連一句反駁的話也不敢說。當他的目光與謝道清對視時,他的眼睛頓時黯淡無光。他低垂下頭。


    “臣遵命!”他說,拉著吳劍男站起來,向殿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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